第12章 欠揍的小慫包
從千戶所再往北，有一座不高的小山坡，叫北山，山上長滿了茂密的樹林，而山腳下則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小校場。
北山小校場原本是千戶所的訓練場所，但到了萬曆年間，千戶所的軍丁人數已銳減，這個校場幾近荒廢，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幫軍官子弟聚集、習武的地方。
在明朝，廣東是倭寇、山寇重患之地，為防匪防盜，民間本來就習武成風，這幫軍官子弟就更是從小操練，現在又正處於十五六歲要成年未成年的年紀，更是精力充沛。
再加上家境相對較好，每天不用幹活，這幫小子的日子算是過得比較滋潤的，他們每天廝混在一起，練練武，打打架，小小的滋事一番，便成為了他們的日常。
按照後世的說法，這便是一幫軍隊大院的紈絝子弟。
在這幫人裡面，現在的老大叫葛新峰，剛剛十六歲，是千戶所副千戶的兒子。
葛新峰之所以能成為老大，一方面是因為他是副千戶之子，另一方面是因為他在這幫人裡面是武藝比較出眾的一個，確實能服眾。
今天一大早，這夥人又聚集到了一起，開始了他們的日常訓練。
這種訓練談不上有什麼章法，但一幫混小子們卻練得很帶勁。無它，他們正處於精力充沛、有力無處發泄的年齡。
今天的葛新峰很得意，因為他剛得到了一把好刀，一把真正可以用於戰場殺敵的好刀，所以他稍微熱身之後，便拔出腰刀，舞弄起刀法來。
那幫混小子們立即停了下來，圍過來開始看葛新峰操練。
葛新峰舞弄的是大家都熟悉的一套梅花刀法，但他舞得虎虎生風，煞是好看。
見此情景，旁邊混小子們忙不迭地拍手叫好起來。
葛新峰的神色甚是得意。
葛新峰確實有得意的資本。
因為他父親評價過，他的這趟梅花刀法，已具備了相當的火候，幾乎不弱於成年的軍士，要是他年齡再大一點點，就可以上陣殺敵立功了。
這個水平確實是值得稱道的。
因為在廣東，特別是沿海地區，正規的軍士因為長期與倭寇、海盜作戰的關係，個人實力並不弱，尤其是在萬曆十一年（1583年）年邁的戚繼光被謫調廣東任總兵后，很多軍士的實力有進一步加強。
戚繼光雖然是被謫，但在廣東的三年任期內，他還是以「任真任怨，以國事猶家事，謀兵如謀身，必舍而後達，輕小而求大者」的態度走遍了廣東沿海，對沿海各軍隊的影響非常的大。
比如說，在軍政方面，戚繼光「理粵事如薊。遂首編標兵，整飭營武」，在萬曆十二年，他又在這裡重校完成的十四卷本《紀效新書》，並廣泛被各級將官熟習。
葛新峰能將一套很有實戰功效的梅花刀法演練到這個效果，確實是非同一般的。
葛新峰還有一個得意之處，便是他手中的這柄剛剛得到的腰刀。
這是大名鼎鼎的戚家刀。
在戚繼光的影響下，戚家刀、戚氏雙手長刀已在廣東軍中流行，比如葛新峰現在手裡拿的制式腰刀就是戚繼光後期重新改制的戚家刀，刀長三尺二寸，柄長三寸，重二斤八兩，是非常實用的制式單刀，也是戰場上的殺敵利器。
葛新峰手裡的這柄刀與混小子們人手一把的那種普通腰刀可是不一樣的。
混小子們手裡幾乎人手一把的那種腰刀，雖然形狀上和葛新峰手裡的這把並無太大的區別，但質量上卻差了很多。
按照慣常的說法，混小子們手裡的那種刀，只不過是操練用的樣子貨。因為鋼質和工藝不同，那種刀一到戰場上拼殺，要麼是不夠鋒利，要麼就易崩、易折，用幾次就廢了。
葛新峰這柄可不一樣。因為他已年過16歲，並且學有所成，他父親葛成瑞便花重金為他打造了這柄腰刀，鼓勵他再接再厲，做好上陣殺敵的準備。
這柄刀到手之後，意味著再過一兩年，葛新峰就能進入軍隊歷練了。
這可羨慕死那幫小子了，一件上等的趁手武器，是每個習武之人夢寐以求的事。
「啪~」「啪~」「啪~」
葛新峰正得意之時，三聲不連貫的掌聲傳了過來。
這掌聲太不和諧了，葛成瑞神色立即變得很是不悅。他扭頭一看，發現掌聲來自於大家所熟悉的小慫包陳海生。
小慫包並不是隊伍里的人，他只是袁詠怡的小跟班，因為經常會跟著袁詠怡過來廝混一下，大家都他還算熟悉。
大家之叫他小慫包，當然是有原因的。
這小慫包真的很慫，他雖然也學過武藝，但從不參與打架鬥毆。就算是有人挑釁想要比劃一下，他也不肯動手，只跟在袁詠怡身後默不出聲。
久而久之，大家就叫他小慫包，經常無視了他。
今天情況有點不對，小慫包竟然開始挑事了。
他這種敗興的行為，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葛新峰還沒發作，混小子們先不幹了。
「喲，這不是小慫包嗎，今天膽子變肥了啊。」
「陳家小子，你活膩了嗎！」
「這是想找死的節奏啊！」
……
如果按照往常的習慣，有人辱罵他時，小慫包肯定會默不作聲地躲到某人身後去，以息事寧人。
但今天不一樣了，小慫包竟然站了起來，很囂張地說道：「這樣的花架子，有什麼好得意的？！」
在小慫包的臉色，竟然還帶著無比的藐視。
葛新峰變得臉色鐵青。
但葛新峰在這幫混小子裡面算是涵養比較好的一個，於是冷冷地說道：「那你來點真功夫？」
更氣人的事來了。
小慫包竟然說道：「我來沒問題，你陪我玩玩？」
不等葛新峰迴答，這小慫包還補上了讓大家無比氣憤的一句：「可你這點本事不夠看啊！」
藐視，無比的藐視，葛新峰快要氣瘋了。
那幫混小子們更加按捺不住了，齊齊咆哮了起來。
「峰哥兒，揍他。」
「必須揍，打得他滿地找牙！」
「揍死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
……
戰火就這麼輕易地被陳耀祖燒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