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被通緝的法師
十分鐘后，艾洛看著面前這個明顯經歷了不少風霜的男人，長期的逃亡讓他變得有些憔悴，但這仍然不影響他本身出眾的容貌。
他有著一頭少見的銀色頭髮，眼睛呈現出一種美麗的天青色，鼻樑高挺，眼角修長，嘴唇薄而略顯蒼白，是一位難得的美男子。
「恭喜領主大人，大獲全勝。」
不等艾洛說話，這名法師就鞠躬行禮道。他的聲音溫和，態度謙恭，儘管外表狼狽，卻仍然沒有一絲失禮之處。艾洛相信，在禮儀舉止方面能勝過這個男人的，這個世界上不會超過五個人。
「你說的對——但是與此相比，我更想知道你能給我帶來什麼好處。」
艾洛的視線與對方的視線搭上，那雙空青色的眼睛顯得深邃無比，蒼茫無垠，浩浩蕩蕩，這小小的一對眼睛之中竟似是包含了一片天空。由淺至深，由濃轉淡，在這簡單的青色之中卻似是形成了千萬種層次，包含了千萬種不同的青色。
微微移開目光，艾洛心裡越發確定了自己先前的一個猜測。
剛剛戰爭的結果也清點出來了，食人魔全滅，狗頭人還剩了一百多，全都被希爾卡特率領著地精們俘虜了。凶暴蝙蝠則倖存了十多隻，如今也被卡拉芒克帶回他的巢穴去了。
確實是一場大勝，然而艾洛還是更關心這位法師能給自己什麼。畢竟，先前對方只是說服了自己的手下，並沒有說服自己。
「萬分抱歉，」法師再次行禮，「我身上值錢的東西幾乎都給了您的手下了，不過以您的富有程度而言，估計也看不上我的家底。想來我那點可憐的研究成果您也不會放在心裡……或許鐵石部落的一些關鍵情報是明智的您感興趣的？」
「你很會說話。」
艾洛不動聲色，這個法師確實不是一般人，一番話不但間接地奉承了自己，還提供給自己目前最需要的東西——鐵石部落的情報。
雖然因為虛空風暴的原因，來自鐵石部落的兩位使者莫納和格倫都屍骨無存了，但艾洛絕不會以為，鐵石部落在發現他們失蹤后不會有所動作。
而憑伊考特山谷現在的力量，別說鐵石部落這樣的西大陸頂尖的獸人勢力了，哪怕是一個二流獸人勢力，艾洛也沒把握能擊敗。
「領主大人一向充滿智慧。」
法師微笑著回答道。
短短几句話后，艾洛就對這位陌生的法師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不單單隻是因為他的年輕和帥氣，更因為那無時無刻，自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強大影響力。
也許對於普通人來說，會把這種鮮明的存在感歸咎於對方英俊的外貌和氣質，但是艾洛卻能敏銳地感覺到這是源於對方自身所擁有的龐大能量。
儘管它們完全內斂，然而存在本身的影響卻不是那樣輕易就能消去的。
「既然如此的話……」
艾洛站起身來，巨大的龍首逼近法師，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對人類來說，他們是看不出龍的細微表情變化的，但是艾洛相信，這個法師不一樣。
「——你還要隱藏到什麼時候？」
在法師的瞳孔微微一縮的同時，這句話從艾洛嘴裡吐出。
下一刻，事先準備好的手段被發動。
一道半透明的紅色波動突兀地從艾洛體內擴散開來，迅速影響到整個城堡大廳，並在觸及到大門的時候化為一道深紅色的屏障，將這個空間暫時與外界隔離開來。
隨後，年輕法師那原本從容的微笑轉變為了一個無奈的苦笑，他的心臟加速跳動起來，全身的血液開始反常地沸騰——他知道，面前的這條龍果然已經看破了他。
接下來，這個男人終於褪去一直以來的偽裝，開始展現自己真正的姿態。他的身體不斷擴張變大，面型不斷改變，眼睛化為豎瞳，一對尖銳的犄角長出，肌膚上面長出了一片片鱗甲，身軀不斷延伸。先是一對小小的鼓包在背後出現，然後破裂，一對翅膀由小及大，最終化為一對巨大的翅膀。
「說真的，我喜歡你現在的樣子。」
艾洛帶著一絲笑意，望著不遠處已經恢復了本體的巨大而優雅的銀龍。他懷念地舒展著自己的翅膀，呼吸著。
「您已經看到了，所以要殺了我嗎，領主大人？」
銀龍諾埃萊·普洛里克沒有做出任何戒備的舉動，似乎毫不介意艾洛可能對他做什麼。
「你應該知道了，不是嗎？」艾洛玩弄著胸前的金色掛墜，漫不經心地說道。
明明才是第一次正式見面，幼年的黑色巨龍與成年的銀色巨龍之間彷彿有一種天然的默契，或者說，更像是同一個靈魂棲息在兩具不同的身體里一樣，他們對彼此的內心都了如指掌。
這種隱秘的聯繫，甚至壓倒了彩色龍和金屬龍的天然對立。
在希望鎮里見到法師的時候，艾洛就對對方的身份起疑了，只是銀龍隱藏得太好，以至於連艾洛那洞察萬物的雙眼和可怕至極的盲感都沒有看破他。
實際上，銀龍是主動露出破綻的——不錯，就是那場虛空風暴！
空間之力，一向都是銀龍一族的拿手好戲。
雖然身為金屬龍的一員，但是不要忘了，銀龍在成為金屬龍之前，首先是一條龍。所以龍的本性，他當然也有。
只是作為一條成年龍，他的心思比尚且年幼的維斯更加深沉，再加上一些特殊的原因，導致他一直在等待機會。而當艾洛極限反殺掉贊羅圖斯和格倫的時候，他知道機會來了。
天劫龍眼加虛空風暴的魔法組合，雖然只有一擊之力，但銀龍完全相信，只要有效果，這一擊就可以徹底幹掉艾洛！
可惜他沒有想到，艾洛在如此絕境下仍然能夠壓榨出龍晶里的能量，發動傳送術逃了出來。在得知艾洛沒有死在虛空風暴里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已經輸了，所以這次見艾洛的時候，他完全是抱著必死的心來的。
不幸中的萬幸是，諾埃萊在與艾洛眼神交匯的瞬間，就明白自己能活下去了。
「我想我們還是不要廢話了，我的屏蔽立場可支撐不了太久。」
艾洛靜靜地說道，「你看起來是個聰明人，而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因為聰明人知道什麼時候該放下仇恨，知道什麼時候該識時務，知道在面臨重要選擇的時候不會意氣行事——而現在你就面臨著這樣重要的選擇，這個選擇將決定你未來的命運。」
「臣服還是死亡，做出選擇吧。」
「我的領主，您以為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銀龍看了艾洛一眼，有些無奈地嘆息著。
「很好，那麼現在向我宣誓吧。」
艾洛點點頭，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剛剛收服了一條成年龍而感到興奮。因為，他已經興奮過了。
正如同諾埃萊早就知道艾洛不會殺他一樣，艾洛也早就明白，這條銀龍除了投靠自己之外已經沒有別的出路，至少是在虛空風暴沒能殺死自己之後。
原因也很簡單，這條銀龍始終用人類法師的形象出現，聯繫他之前被追殺的事實，很容易就能得出結論：他與阿爾弗雷德類似，都不能變回本體，否則就有喪命之憂。
之前艾洛與火巨人戰鬥的時候，確實是諾埃萊最好的機會。通過天劫龍眼，他看到雙方都處於非常虛弱的狀態，雖然害怕自己的氣息被覺察，但如果只是一招的話，暴露的氣息會很少。
而只要成功殺死了艾洛，山谷里剩餘的三條小龍對一條成年龍來說，基本沒有威脅。他必然可以得到相當長一段時間的安穩生活。
正是這巨大的回報和相對微小的風險讓銀龍選擇了冒險。
相對而言，艾洛選擇收服銀龍同樣也是一次冒險。一來對方可是成年龍，儘管不像是擅長戰鬥的類型，卻也不是連第二次覺醒都沒進行的艾洛所能匹敵的；二來艾洛也不能保證銀龍今後就一直都不會背叛了。
然而，艾洛同樣知道對方處於走投無路的情況。要逆轉天下大勢，艾洛明白只憑藉自己的力量絕對做不到，唯有儘可能地聚集力量，直到將那些來自五湖四海的各色強者都匯聚旗下，形成一股能夠與大勢相抗的「勢」！
更何況艾洛也相信，連區區手下都不能掌控的話，自己就太弱了！
所以這次見面的時候，艾洛特意將剩下的信仰點兌換成了一個一次性的屏蔽立場，來展示自己的善意。
不出所料，對方接受了。
「當然，以我諾埃萊·普洛里克的靈魂發誓，我將效忠於龍之領主艾洛，助他成就夢想，稱霸世界。在此期間，我將完全聽命於他，直到他自取滅亡，或是結束我對他發下的誓言為止。」
銀龍垂下頭顱，鄭重地說道——比起先前維斯他們有些玩鬧性質的效忠，這才是艾洛真正想要的，這也是艾洛一定要對方恢複本體后才進行接受效忠的原因。
「那麼，我的僕人，伊考特山谷和托卡馬克派歡迎你。」
艾洛微微俯身，看著再度化為人形的銀龍法師，眼中是一片璀璨的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