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玄幻奇幻>無限進化之龍> 羅坦德吉利的前世(續)

羅坦德吉利的前世(續)

  當羅坦德吉利的腦海中終於恢復了往日的清明時,他的第一個念頭不是去繼續追殺那個渺小的人咧,更不是去驚訝於自己力量的提升,反而是極其樸素的一句:好疼。


  自己是變異種綠龍的事情,只有他和他的堂姐知道,因此對剛才能夠有著如此可怕的技能並不是特別驚奇——雖然好像提升戰力提升得有些過頭了。


  不過現在,已經在身體超負荷的情況下持續了一刻鐘多的他在遠處那神秘的沉默彈的衝擊下終於堅持不住,全身的能量由於受到沉默彈的詛咒而全數封閉。從一個極端跌落至另一個極端的他身體根本無力去適應,全身上下尚完好的龍鱗在瞬間便爆裂開來。海量的龍血噴涌而出,遠看上去就像是一片血色瀑布,淅淅淋淋地散落到已經寸草不剩的地面,形成了一片血湖。


  好疼…好疼…好疼……


  從空中自由墜落的羅坦德吉利,原本瘦小的身體哪怕經過了剛才的強化也根本無法抗拒重心引力的撕扯。他重重地撞擊到地面,再被拋到空中,再落地,再彈起……


  經過不知道多少翻滾的他覺得自己身體的所有骨頭已經全部粉碎,而現在無量的翻滾又使得骨頭碎子四處亂竄,彷彿一個智慧種正用攪拌機在他的內部瘋狂開動一般。


  救救我…媽媽…堂姐…主……救救我!


  內心發出著悲鳴的他在終於以俯身的姿勢停下來后,用盡全力撐開了重如千斤的龍嘴,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剛才的身體爆裂,已經完全地撕裂了他的聲帶,成為了一隻啞巴龍。


  救救我…救救羅坦德吉利…媽媽,堂姐,主!你們在哪裡??

  他的思緒已經在無比的刺激下變得混亂起來,腦中閃過的,全是他一百一十四年破碎的片段,和看一場電影差不多,卻斷斷續續混亂不已。


  出生時媽媽疼愛的神情,衛亮光下堂姐溫和的微笑,還有剛剛認的主維克多慈祥的低語……


  時間的流逝只會將這全身上下傳來的劇烈疼痛持續放大,同時一股倦意以不可阻擋的架勢衝上了他的腦袋,和疼痛戰成一片。


  他想昏迷,他想睡覺,可他在眩暈和疼痛的雙重刺激下,卻咬緊著已經破碎的龍牙,苦苦地堅持著。


  因為他知道,哪怕他屬於整個空界中恢復力最強的龍族,一旦在此時閉上眼睛,他也將永遠不會醒來。


  只要等到救援…只要等到媽媽堂姐主他們的救援…我就能活下來……對,活下來……


  現在的羅坦德吉利已經與剛剛降臨到空界的龍寶寶相差無幾,同樣渴望著一個溫暖、舒適的地方,身邊還有著一隻照顧自己的龍。


  他只是一個孩子,一個依然需要躲在成年龍身下撒嬌的孩子而已。


  「傷得倒真是重,沒有足量的治療話,倒真的是很難活下來。」


  一旁的維克多左手捧著一個他剛剛交易到的銀骨珠,右手朝天五指張開。正控制著三隻拿著怪模怪樣骨具的二級鋁療骷髏迅速地治療著小綠龍身上最是嚴重和致命的傷勢,「好在這銀骨珠帶來的效果真不錯,不然要是只能召喚一隻一級鋁療骷髏的話就太慢了點……嗯,他怎麼那麼興奮?」


  感受到腹部疼痛最密集的區域傳來一陣舒適的暖流,當羅坦德吉利費力地轉頭時,一臉欣喜若狂。


  是主…是主來救我了……


  在那一瞬間,他張開已經從兩邊裂開的上下顎,不顧劇烈的疼痛就對著維克多無聲地傾訴起來。


  他想告訴主,自己剛才終於可以對人類下手了;自己已經能夠成功激發出變異種綠龍的能量了;自己甚至可以擊敗一個看似強大的人類了;自己……


  無奈,聲帶的碎裂,斷絕了他的一切傾訴願望,而看著拚命向自己張嘴的羅坦德吉利,自然不懂什麼意思的維克多也不多理會,只是一邊治療著他身上那極其嚴峻的傷口,一邊用龍語緩緩地說了起來。


  「小子,我是一隻暫時為人類形態的迷幻龍。」有些皺眉地看著銀骨珠內快速消失的能量,不得不暫停從空間戒指中再度取出了大量彈珠、吐露著龍語的維克多連頭也沒抬,自然也沒注意到羅坦德吉利突然疑惑起來的目光,「和你堂姐芭拉拉認識,她希望我可以照顧好你,帶你離開龍廟的這片是非之地——可別讓我失望啊。」


  是的,治療羅坦德吉利需要大量的彈珠,而一心為龍族復仇的維克多也不是一個見龍就救的老好龍——換做以前他肯定會這麼做,但現在這種任何一分力量都很關鍵的時刻,他絕不會做虧損的事情——之所以現在救助羅坦德吉利,除了表面和芭拉拉的關係以外,他也可以預見到將來這隻小綠龍會帶給他的收益。


  與其他小龍不同,羅坦德吉利並沒有被完全同化——或者說,內心深處一隻隱藏著龍族的尊嚴。而且,作為一隻戰力遠強於普通綠龍的變異種綠龍,讓他變為自己打手兼龍族中堅力量而帶來的好處,絕對不是這麼點彈珠可以比擬的。


  真的好奇怪啊,主不是……早就告訴了我他的名字么?感受著身體緩緩地好轉,終於思想不再那麼混沌的羅坦德吉利吃力地思索著這一細節,倍感疑惑。


  不管怎麼樣,主來救我了,我已經…安全了。對這個外表冷漠內心溫和的迷幻龍,羅坦德吉利已經完全由一開始的畏懼,轉變為徹底的感動、以及絕對的崇敬。


  「那隻龍來找你以後,你一定要認他為主,因為只有他才會幫你找回你失去的龍族氣質,只有他才會完美解答你所有的疑問,讓你成為一隻真正的龍!」很久以前那個夜晚的談話,他始終不會忘記。


  也正是在那個時候,成為真正的龍,維護住龍族真實歷史的理想,已經深深地紮根於他的心底,徹底地變為他的一部分。


  而現在,這個夢,終於要實現了。


  他想哭,他真的很想哭,但龍眼卻根本就沒有反應——他的體液都已經基本流盡了。


  不過,他總覺得他好像忘記了什麼東西,一個對他而言本應十分重要的東西——剛才於死亡線上掙扎的他回憶著以往的點點滴滴的時候,總覺得少了什麼。


  奇怪啊…媽媽,堂姐,還有主,可還應該有一隻龍是我不應該忘記的,到底是誰啊……


  啊,好睏…算了不管了,正事要緊!想到這裡的羅坦德吉利竟然不顧全身上下並沒有減輕多少的疼痛,竟然用幾乎失去全部外層保護的四肢——或者,四塊白骨——將自己沉重無比的身體撐了起來!

  「嗯?你又要做什麼?」不明所以地看著一臉痛苦的小綠龍,維克多眨了眨眼睛,卻不清楚他的動機,「趕緊躺下來,你現在傷那麼重,不治療的話你……」


  噗通——


  伴隨著輕微的落地聲,調轉了一個方向的羅坦德吉利竟以一種異常謙卑的姿勢,頭顱碰地、四肢緊縮、尾巴下垂地對著維克多伏地起來。


  那,除了身體構造不同以及渾身依在的龍血外,和前世的維克多面對先祖石碑的表現竟一模一樣。


  主…我一定要在昏過去之前和主簽下契約……我,我定當終生侍奉主!!


  「倒還真是忠心啊。」見此情景的維克多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默默點了點頭,「能在如此重傷的情況下還要簽下契約,倒也不用擔心他的忠誠程度了——咦,用他自己的血寫了我的名字?沒記錯的話是人類讓龍族認主的方式……雖然比較難以接受,不過這也可以作為我的心腹來——等等!!」


  當看見面前的羅坦德吉利咬著牙忍受著巨大痛苦用白骨一般的龍爪在地面下寫上自己的姓名時,維克多卻突然愣住了。


  「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姓的?!」


  再度望向羅坦德吉利的維克多已經不復之前的淡然微笑,厚重的殺氣纏繞在他的臉上,而那冷漠如惡魔的眼睛,竟然讓羅坦德吉利不寒而慄起來。


  主…您之前不是告訴過我的名字么?為什麼……


  猛然間,想起早些時候主告訴自己的某句話,他的身體,再度顫抖起來,卻因為劇烈的疼痛而再度跌落到地上,看向維克多的雙眼中流露出無止盡的恐懼和絕望。


  屠龍者…不,這不可能…主不可能有事情的!

  還沒等兩隻各懷心思的龍繼續,一陣尖銳的聲音打破了沉默。


  「你們兩個,先別假惺惺的了。」


  「我和他的事情,與你無關。」羅坦德吉利聽不懂的上古蛛語,在維克多眼裡與熟悉的龍語無異,「話說,你空手回來做什麼?別告訴我你拿不起來能量……」


  「別提了,」一臉詭異地雙手包肩,依然是人類形態的金娥麗絲一向對維克多冰冷的語氣中,現在竟然也帶著一絲詫異,「我們來晚了,你說的那個能量連導裝置已經被取走了。」


  「什麼??」聽到這個比沉默法術更震驚的消息時,維克多都忍不住有些臉色發青,「什麼叫被取走了?!別說根本不會有智慧種知道它了,沒有特殊流程的話,碰一下都別…」


  「你為什麼不自己看看去呢?」似乎是也對這件事情感到驚奇,感到有些不耐煩的金娥麗絲並沒有再次嘲諷維克多,「那隻蛟龍旁邊只剩下一個大坑了。」


  雖然希望這隻不過是金娥麗絲給自己開的一個小玩笑,可來到那隻昏迷不醒的蛟龍旁的維克多當望著面前的一個深不見底的大坑時,卻只能一屁股坐到血淋林的地面上,悵然若失。


  如果要把之前十六年所有的挫折,包括妹妹的調皮、被蕭炎一拳扭碎右手、失去銀骨珠、當眾被「抽」、連心物被搶、摯愛死亡這些一連串地加在一起的話,和這次打擊比起來,簡直根本不值得一提。


  因為能量連導裝置,不僅是他在龍廟的主要目的,更是他最重要的工具、他日後崛起的最基本靠山,沒有之一!


  可現在,沒了,一切,都沒了!他的夢,也因此破碎……


  為什麼?為什麼??或者說,這怎麼可能???


  冷靜,冷靜,冷靜……


  感覺胸悶氣短的維克多不得不用雙手撕開衣袍,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卻因為一陣冷風的吹過而不得不再度裹緊身體,瑟瑟發抖。


  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他感到自己是那麼地無力、渺小,就像現在自己佔用的這個在暗淡的衛亮光下的人類少年一樣。


  而貌似對這種怪異情況的解釋,只剩下一種了。


  「東方影劍,東方影劍…」喃喃著這個唯一的推測結果,腦海中突然一閃的維克多,得以將所有的事情串聯在一起。


  頭一次獲得所謂「靈感」青睞的他,卻是目光陰鬱,嘴唇緊閉,只有那握緊的雙拳才能顯示到他的憤怒——不,已經根本不足以顯示了。


  從東方影劍頭一次突然因為傳奇骨資質而引人注目起來,他的事業,不可謂不順暢:收美女、招小弟、虐對手,幾乎是一路順風,和他前世同為迷幻龍的摯友內森有得一比了。聯想到那些年野外寶物的數量銳減,倒是可以猜測是他在外面有什麼奇遇了。


  他靈光一閃的地方,就在這裡。


  那奇遇,可能不光是提升資質那麼簡單的事情,沒準——還能沉默能量,就像今晚那個不知怎麼出現的沉默彈一樣!!


  沒準,真的沒準!

  他想趕走這個想法,他想驅散這個沒有經過嚴密推理的想法,可越是這麼做,這個情況的可能性只會在他心裡越變越大。


  因為沒準,全因為:沒準就是這樣的呢!


  「東——方——影——劍,」一個猛然起身,依然保持沉默的維克多轉身大踏步地回去,只是心中的憤恨越燃越猛,「你,身為一個卑微的人類,竟然如此囂張;那麼很好,我維克多也保證,你將在接下來的一生中,承受來自迷幻龍的怒火!!」


  他當然不會大聲吼出來,那不是迷幻龍屑於的作風。當務之急是先救治羅坦德吉利這個未來的心腹,然後再擬定另外一個計劃,另一個足以顛覆……


  「慢著,」在維克多與依然重傷倒地的小綠龍面前,金娥麗絲一臉淡然地立在那裡,手裡再度撫慰著一隻不知道和之前那只是不是一樣的小蠱牙蜘蛛,「雖然對你的情況表示同情,但是你打算怎麼支付我呢——一晚上幫了你那麼多。」


  「你要多少彈珠?」對對方落井下石雖有些不適,維克多倒也沒表現出什麼不滿,言簡意賅地問道。


  「我不要彈珠了,」出乎維克多的意料,金娥麗絲甩了甩一頭銀髮拒絕道,「我要你做我的僕從,直到協助我建好母巢為止。」


  「絕不可能。」對於如此苛刻而泯滅自尊的要求,他也是斷然拒絕,更別說建立一個母巢所需的海量寶貴時間和能量了。


  「那就由不得你了,」腰間掛著的落葉不知何時落入金娥麗絲變幻出的第三隻人手中,她有些懶散地說著,絲毫不在乎後面偷聽談話懶的小綠龍突然緊縮的目光,「除非你能拿出等價的其他交換…」


  「你會把你孩子賣到魔寵場么?」冷不防打斷了金娥麗絲,維克多突然問了一句古怪的問題,一臉陰霾地看著她。


  「絕對不會,但是,」濃重的殺氣從她周圍升起,觸碰到自己禁忌的金娥麗絲周圍被一層黑色的濃霧籠罩起來,「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只想說,我會而已。」維克多的話語,每一個字裡面都蘊含著無盡的寒冷,那種可以凍住血液的刺骨寒冷,「所以,那隻小綠龍的腦子,歸你了。」


  一片死寂。


  主…主??羅坦德吉利在聽見那句話后,大腦登時陷入停轉狀態,就連全身的劇痛似乎都消失不見了。


  (如果以後再見面我不認識你了,那麼那個屠龍者已經把我完全同化了,到時候切記切記——殺了我,因為這個屠龍者就是殺了你的堂姐的幕後黑手!)

  「你這個瘋子!」反應過來的金娥麗絲第一句話竟然是破口大罵,「沒有底線地出賣自己的同族,無恥的敗類!」


  「閉上你的嘴,蠱牙母蛛。」同樣一臉憤恨地盯著她,早就不把道德當回事的維克多雙眼開始再度透露出一種淡淡的猩紅色,「龍的腦子,價值絕對夠了,你愛要不要,不要一邊玩泥去!」


  聽不懂那名少女話的羅坦德吉利不代表聽不懂主口中的話——他要賣了自己,他要把自己的腦子賣出去!!


  絕望,在那一刻順便如同龍血一般遍布他的全身。


  主,主!主!!


  痛苦地在內心哀嚎起來,羅坦德吉利再也忍受不住,竟然再度搖搖晃晃地撐起自己的身體,發瘋一般地向維克多衝了過去。


  是的,他發誓對自己的主絕對忠誠,他發誓將用一生伴隨著主尋找那失落的龍族精神,那麼他自然也會絕對遵守,早些時候主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當主佔據的身體被屠龍者同化以後,殺了那名人類!!

  可那個同化了主的屠龍者竟然他衝過去的瞬間便被一個巨大的白色物體包圍並消失在地下,而隨行的那名少女,竟在瞬間跳到了小綠龍的腦袋上,隨後變成一個詭異的巨大蜘蛛,對準他的腦子——切割!

  啊————


  大腦被活生生地一點點切開,已經癲狂的羅坦德吉利左沖右撞,徒勞地試圖甩下頂上那個醜陋的大蜘蛛。張嘴慘叫的他卻因聲帶的撕裂,而根本無法發出任何的悲鳴,更無法訴說出他對主慘死的悲痛!

  可惡的屠龍者,還我的主,還我的主啊!!

  可旋即,被某奇異的器具剪除了神經的他,於轟然中重重倒地,倒在了那個大坑裡面,濺起一大片血水。


  這一次,他再也不可能起來了。


  「對不起,主,我沒能完成您的願望,我無力去光復龍族…」神智漸漸模糊的羅坦德吉利望著天上已經消失在雲層后的衛亮三,只來得及將白骨般的左爪抬起一點點后,便徹底失去了眼中的一切光亮。


  「我來見您了,主,請…原諒我……」


  他沒有流淚,因為他已經無法流淚了,哪怕他的心已經和他的大腦一樣碎裂成了無數片。


  羅坦德吉利於內心悲哭之際,躲在不遠處叢林身後的一個黑影,看著在大坑上正大快朵頤的金娥麗絲,卻無聲地大笑起來。


  至於對此事一點沒有放在心上的維克多,當多年後得知真相時,卻默默地注視著他的面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