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第二十七章 花市燈如晝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
第二天一早，當陳子龍和張采聯袂來到乾清宮書房的時候，朱慈炅正在練字，見兩人進來，也沒停下來，只是示意他們站在書桌前稍等。
不過，這首歐陽修的《生查子.元夕》他卻只寫了一半，然後就拿到手裡，寶貝似的看起來。
這手字在一般學前兒童眼裡自然是工整之極，漂亮的不行，但是，在陳子龍和張采這兩個大文豪眼裡，實在是不怎麼滴。
皇上這會兒正自我陶醉呢，他倆也不敢打攪，只能站在那裡，貌似滿臉欣賞的樣子。
朱慈炅看了一會兒，這才回過神來，他直接拿著這寫了半截子的詩詞，招呼兩人在中間的會議桌兩旁坐下來。
兩人這個尷尬啊，看著擺在會議桌中間的」書法大作「直咽口水。
皇上這是讓人誇幾句嗎？這字，實在是不好怎麼誇啊，除了工整，就沒別的了。
朱慈炅沒有理會兩人尷尬的表情，反而另有深意的問道：」這幾句詞意味著什麼，你們看出來沒？「
這意思不就是兩個小情人相約在元宵之夜，然後，跑到柳樹下去卿卿我我嗎，能有什麼深意？
他們正思考的當頭，畢懋康、孫元化、王徵、徐孚遠、夏允彝和宋應星魚貫而來。
這可是一幫皇上跟前的大紅人，而且差不多都是朝廷大員，陳子龍和張采忙不迭站起來。
一番君臣見禮之後，這八人又相互謙讓了一番，這才重新坐下來。
畢懋康硬被讓到了左首，孫元化、王徵和徐孚遠依次坐到了他後面。
陳子龍則硬被讓到了右首，張采、夏允彝和宋應星依次坐到了他後面。
眾人坐定之後，朱慈炅還是讓他們猜這幾句詞的意思。
這下把在座的八位飽學之士都給難倒了，誰都不敢說是一天晚上兩個戀人那意思，要是那意思皇上絕對不會讓他們猜，那麼這幾句詞到底隱含著什麼深意呢？
朱慈炅並沒有為難他們，他見眾人都皺眉沉思，啞口無言，知道一時半會怕是沒人能想出來了，他立馬咳嗽了一聲，提示道：」關鍵就在於這句，花市燈如晝。「
花市燈如晝，何解啊？眾人仍是一臉茫然。
朱慈炅緊接著提示道：」你們想想啊，元宵燈會是什麼情景？「
元宵燈會什麼情景？熱鬧唄，猜燈謎，看歌舞，吃宵夜，有興緻的可以一直玩到第二天早上。
這種場景大家都司空見慣了，特別是這幾年元宵燈會是越來越熱鬧了，眾人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朱慈炅並不著急，仍然微笑著提示道：」你們想想啊，元宵節那天晚上，那些賣花燈的、賣宵夜的、賣花的甚至是賣藝的，是不是都能賺很多錢啊？「
說到這個賺錢，其他人是沒有太多想法，唯獨張采眼中冒出了精光，他腦袋裡飛快的思索起來，結合到長安酒樓的情況，再結合那句花市燈如晝，他忍不住興奮的道：」微臣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是要將所有的店鋪都裝上電燈，讓他們晚上也能賺錢！「
這個答案雖然不是很標準，但也差不多了，朱慈炅欣慰的點頭道：」恩，受先說的不錯，朕的最終目的就是這個，你們想啊，一般如果不是年節，平民百姓白天都沒什麼空閑，晚上外面又黑燈瞎火的，開門的店鋪又不多，跑出來花錢買東西的人自然不多，如果黑夜能變成白晝，那又會有多少人出來花錢呢？「
對這個花錢買東西的問題，在座的眾人都沒有什麼深入的體會，他們都認為，反正平民百姓就這麼多錢，遲花早花不是一樣的嗎？
這個自然是不一樣的，朱慈炅繼續解釋道：」其實這個商業，不僅在於低買高賣，買賣的速度也是至關重要的，你們想啊，如果一個平民一年攢十幾兩銀子，然後在年末一次花掉十兩銀子辦年貨，那麼對商戶來說，前面的十一個月，他們是不是什麼都沒賣出去？如果讓這個平民每個月都花一兩銀子買東西，那麼商戶第一個月是不是就能賣出去一兩銀子的貨物，再聯繫到大明現在的人口，那就是幾千萬兩，甚至是上億兩。能賣出去多少東西，這些東西賣出去之後是不是要再生產補上來，這樣的話生產作坊是不是量也多了，連帶的，作坊里的僱工是不是賺的錢也多了？這僱工不就是平民百姓嗎，他們賺的錢多了，是不是又能去買更多的東西了？這樣的話，錢是不是越滾越多？「
這個道理其實很淺顯，就好像後世，如果大家都把錢存銀行里，整個社會的財富是不可能增值的，只有拿出來消費，商家才有機會發展起來，創造更大的財富。
當然，這個道理對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還有那麼一點難以理解，眾人聞言，想了半天才慢慢的露出了那麼點似懂非懂的表情。
這個問題只能靠時間慢慢去驗證，朱慈炅今天找他們來主要並不是為了這個，而是為了路燈的問題。
他繼續道：」要讓商戶都裝上電燈，必須讓他們都看到電燈的好處，不然的話，就算是白送，估計還有人閑麻煩。而且，這個電燈可是個很賺錢的新商品，利潤大著呢，白送那是不可能的。再說了，現在大明的商戶那可是不計其數，白送的話，非得把工部衙門送關門不可。「
他這話又是用開玩笑的口氣說出來的，大家自然很配合的輕笑了一陣。
朱慈炅這會兒也是說的興起了，他並沒有再問大家怎麼讓商戶自己來買這個電燈，而是接著介紹道：」關於這個新商品的推廣，其實很簡單，就是讓大家看到這個新商品的好處。像長安酒樓，進去過的人肯定都知道，這電燈是個好東西，這就是個很好的廣告。所謂廣告就是廣而告之，單憑一個長安酒樓還不夠，能進去消費的人畢竟不多，怎麼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電燈的好處呢？「
他這是典型的自問自答，眾人都很默契的沒有開口，那麼具體方法是什麼呢？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