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穹頂凡事(1)

  周燁這一天夠辛苦的。


  他在老爬蟲那裡把行星探索志願表填完之後，一杯茶的功夫學校的一個政治主任就拿著休學許可書一掌拍在老爬蟲的桌子上，誇了周燁幾句說是原來你就是周副局長的孩子啊，果然相貌不凡儀錶堂堂將來是有為之輩啊。


  周燁乾笑著看著他被老爬蟲『請』了出去。


  半小時後周燁的各種檔案表被完全封鎖，將來即使高如校長許可權也無法查詢他的詳細資料，因為周燁簽了志願書的那一剎那他的保密程度就上升到了軍官級別。


  又過了一個小時一個未知號碼給他手機發送一串代碼，周燁粗略地能看出這是監視通話記錄和數據推送。


  然後一張電子列車票發到了他的郵箱里，上面寫的的時間是第二天下午六點整，出發地是夜城超高速列車站，到達地卻沒有寫位置，只是申明預計行程時間是十二個小時。


  最後周燁的電子賬戶上多了五千塊錢，這是老爬蟲說這是他給打的錢，讓周燁買點東西帶著去。


  周燁也是奢侈地去了趟夜城最好的超市，買了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到最後還剩一千塊錢周燁想了想還是留在賬戶里。


  第二天一大早一個自稱老逄的軍官給周燁打電話，說是注意不要錯過今天的列車，請收拾好行李趕緊去夜城。


  周燁頂著雞窩頭說好好，掛掉電話看時間才是凌晨四點零一分。


  躺在床上之後他就再也睡不著覺了，他突然感覺這一切都發生得好快，就像一塊石子投入平靜的池塘瞬間蕩漾起漣漪，徹底改變了他原本的生活。


  下午三點半出的門，向老爬蟲和胖子道了聲別，胖子還瞪大雙眼問他是要回老家結婚了嗎？


  周燁說學校給我安排實習，得一陣子才能回來。


  胖子一臉鄙視地看著周燁說行啊你實習了，老子還要再上一年才能畢業，靠。


  春節假期火車站人特別多，數以千計的候車乘客熙熙攘攘地站在列車道周圍。


  車站邊開的麵館生意火爆，雖然掛著牛肉拉麵的名號但其實都是人造肉，但建立在一個好地段所以即使味道沒那麼好但總是很賺錢的。


  周燁靠著柱子低頭看著手機，列車準點到站，純白的列車像是一個卡尺一般準確地嵌在車道里，然後檢票員就出來了，都是穿著清一色的白色西裝西褲照片都能當頭像的那種。


  他感覺挺驚艷的，因為他第一次來夜城時候的檢票員都是隨便穿的。。。可能是他以前生活的地方只是個小城勞動力短缺的原因列車長都在檢票口檢票。。。


  周燁以為自己的票是普通座，所以自覺地到普通車廂里找座，但找了半天沒找到。列車裡面的服務員看了看周燁的電子票據后說先生您定的票是貴賓座，在列車最前面，請您跟我來。


  周燁點點頭跟著那個漂亮的服務員走了十五分鐘才到了貴賓車廂。和普通座位截然不同因為它是有包間的，雖然不大但卻很隱私，旁邊的窗戶特別大，能看到遠處的祈望大廈。


  列車啟動，達到最快時速需要十分鐘的加速，周燁看著窗外的高樓大廈開始移動，手中擬了一封簡訊。


  學校給我安排去實習，可能得半年到一年的時間才能回來。


  他想把這封簡訊發送給侯小諾，但遲遲沒能按下確認發送鍵。


  最後他像泄氣的氣球一般縮在座子里，把那封簡訊存在草稿箱里，沒有發送。


  外面的虛擬夜幕慢慢暗下來，天幕照不到的地方就像是宇宙間的位置角落，被所有人所忽視，但依舊存在於視覺之中，而且以大多數存在於人的視覺之中。


  要在列車上等一個夜晚，周燁便早早地把燈光調到休息模式上，把座椅稍稍該了個角度，躺在上面上看著窗外夜城虛擬天空的餘光。


  列車在十分鐘之後真正地進入了標準速度，夜城在黑暗裡越來越小，到最後只剩下一個和螢火蟲般大小的光點，像是一枚光芒璀璨的鑽石，遺失在茫茫黑暗大海中。


  周燁要和夜城告別了，他自己也明白是和自己原本的人生軌跡告別。


  這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現在這條腳下的鐵軌能通到哪個地方，但是既然已經在車上不得不走。


  周燁不是個喜歡後悔的人，所以他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