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永恆之夜（6）
離開維修架的許海沐浴在一片噪音的摩托之上，風在他耳邊吹過。他抬頭看向那錯綜複雜的高速電梯，想要去往自己想要去往的地方。
沒加入黑翼之前，他是名軍人。
在一次圍剿逃離試驗區的機甲時，他卻因為在轟炸範圍有個女孩在的緣故放棄了攻擊指令，導致那具暴走的裝甲找到突破口切除掉了所有的戰爭武器。
因為這次的失誤，他被開除軍籍，在軍事監獄里待了三年才出來。
出來后，他一無所有，被黑翼所發掘收納。
他是天才，機甲天才，整個航行艦沒有幾個人能跟他的技術匹敵。
但他性格生來孤僻，不願與誰交流合作，任務往往因為衝動而失敗。
直到某一天他遇到了現在的夥伴，一個沒有絲毫戰力卻能掌控全局的女人。
他們合作之後就再也沒有誰能夠擊敗他。這是他以為。
上次的戰爭他還是敗了，失敗的代價是慘烈的，他險些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有時候老天就喜歡跟人開玩笑，當一個人以為自己一無所有時，會出現一些東西讓你改變自己的想法。但當你覺得無比幸福時又會有一盆冷水潑下來讓你又感到無助。
許海回憶著以往的點點滴滴，不注意間就到達了自己想要到達的地方。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讓許海非常難受。他的鼻子好酸。
走到房間3602，許海停住了。
一個大男孩坐在房間前面的長椅上，只穿著單薄的衣衫。
他的頭髮長到能遮住半張臉，此時也低著腦袋沒有精神。
彷彿看到了許海在看他，他也抬起頭來看許海。
「大哥。」
那個大男孩興奮地站起身叫到。
許海感覺莫名的煩躁。
大男孩想要靠前，許海舉起右臂，將大男孩推開。
「滾開。」許海威脅地說了一聲，轉身進病房門。
大男孩眨了眨被濃密頭髮遮住的眼，眼神中竟有著悲傷。
許海關上病房門后依著門深深吸了一口氣。
他覺得剛剛那一推不是責怪大男孩，而是責罵當初沒用的自己。
他看向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住在睡夢中的女人，心軟了。
黑翼基地的陽光透過窗戶，又打在那個女人的身上。
可那個女人不知何時才能夠再次露出原本的笑容。
許海握了握安娜冰涼的手，低下頭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遮擋住了打在安娜身上的陽光，在安娜身上找不到陽光的痕迹了。
「滴滴，滴滴，滴滴。」
許海手腕的手機響了起來。
「許海，裝備上機甲，晚上十點鐘有行動。」
手機投影出金髮女人的模樣，許海看著那高高在上的身影，眼裡慢慢積攢出憤怒的火花。
這一平凡的早晨，在許多人眼中並不想以往那樣普通了。
槍已經上好了膛，但不知子彈能不能打穿那堵「牆」。
唯一能夠確定的，這顆子彈，能夠在這一場「永恆之夜」中，閃亮出耀眼的光芒。
沒有虛擬天空照耀的夜城，依舊繁華得很。
來自機械的燈光代替了原本的光源，而四處可見的路燈材料更換為虛擬天空的材料，讓人們能感受光的滋潤，還有保持光明帶來的溫暖。
哪怕是移民計劃出了，夜城還是保持它一貫的熱鬧和喧嘩。
在夜城由鋼鐵組成的骨骼之下的某個角落，某個年紀頗大的老婆婆還在黑暗的天穹下費力地包餛飩。
老婆婆推著一個很破舊的小車，依靠的是面有很多破碎的牆。
餛飩湯冒出的白煙向上攀升了一小段距離就被夜城煩躁的風給吹散，在永夜之下，老婆婆連自帶的燈泡都打開了。
一個穿著西裝，帶著無框眼鏡的男人從路邊走了過來，隨意地坐下。
「您給我來一碗餛飩吧。」男人說道。
老婆婆盯了男人看了好久才哈哈大笑道，「我當這是誰，你這小夥子穿上體面的衣服還真是變了一個樣了。」
「哈哈。」周燁把眼鏡摘下放到桌子上，揉了揉眼鏡。
黑翼今晚上要有大活動，而他為此來到了夜城。
只是其他的重型武器還要過一陣子才能到達，他和一些人是提前來夜城的。
「要吃啥？」老婆婆打開蓋在爐子上的鍋蓋，水蒸氣像棉花一樣膨脹開，飛向黑暗的蒼穹。
「您給我隨便弄一點吧。」周燁和善地笑了笑。
「年輕人啊，要多吃飯。現在我看大街上的小姑娘都精瘦精瘦的，說什麼復古潮流。要知道在我們那個時代那種潮流早就過了，誰知道現在又被年輕人又說之前的就是好的。人越活越回去嘍。」老婆婆把包好的餛飩下進鍋里，干皺皺的臉朝周燁笑。
「可不是嗎。」周燁看向遠處能看到的熒屏，原本一直掛在那裡的侯小諾已經變成了其他的女明星。
相貌依舊傾城傾國，但卻少了一絲感覺。
「這不是快星球移民了，您是還沒有收拾東西嗎？還在這裡擺攤啊？」周燁把視線收回來之後問道。
「什麼新星球啊。」老婆婆把鍋蓋蓋上，抬頭望天，「這個地方就是我一直長大的地方，這就是我的家，那些人說的新星球已經不適合我們這些過了快一個世紀的老人嘍。」
周燁點點頭。
煮好的餛飩端了上來，雪白的碗里盛滿淡黃色的湯，湯裡面的餛飩大小適中皮面透明。
周燁拆開回收勺子，開吃。
這餛飩當然不是用食材製造的，從麵皮到肉餡都是人工合成的物質，只有那包混沌的手藝和那冒著熱氣的湯汁，才是真的吧。。。
周燁細嚼慢咽地吃掉所有餛飩，連湯都一口氣喝完。
「我要走了。」周燁戴上眼鏡，從兜里拿出了一點錢放在桌子上。
「年輕人要注意身子啊，飯也要及時吃。」老婆婆向周燁揮了揮手。
周燁回頭，那個老婆婆站在燈光下，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這個城市裡，有多少向她一樣的人？
他們隨波逐流，卻能過著比誰都清醒的生活。
倘若世界真的拋棄了很多人，那這些人會不會依舊活著？
「嘿，吃飽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