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終焉之歌（1）

  周燁在那一瞬間想哭了。


  在他的記憶中，自己的父親一直都是一副很冷漠的樣子，和他在一起永遠也超過不了十分鐘。也許自己老爹的笑容在很久之前在他媽媽去世的時候也隨著走了。


  說實話，即使現在他理解自己老爹因為很多人的安全所以小時候沒有陪她，但他心裡還是有點過不去那道坎和老爹暢聊。


  可能是。。。一直很陌生的人突然要說話卻無從下口吧。


  就在剛剛，一道紅外線準星瞄準到了周燁的頭部，然後從某個地方伸出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槍口上散發著冰冷的光，和熾熱的槍火交織成絕世的花。


  都說人瀕臨死亡的時候面前所有的景象都會變慢，周燁切身體會到了這種頻死體驗。那一發尖銳的子彈衝破槍火，順著紅外線的軌跡一絲不苟地沖周燁腦袋飛過來。子彈旋轉著發出刺耳的尖叫，歡呼著下一刻就能收割一條新鮮的生命。


  周燁能看到子彈的軌跡，卻動彈不得。在這種情況下他的大腦反應速度要遠遠大於身體反應速度，即使想要躲避身體也跟不上。


  可就在這時他面前的視野忽然被擋住了，那是很堅硬的肩膀為他當做盾牌。然後當周燁他腦子重新開始運作時，面前的人背後已經沁出了鮮紅的血花。


  「老爹！」周燁急忙拖住周毅群的雙肋，將他拖到後邊的掩體當中。子彈如同暴雨般摩擦掩體的周圍，周燁也不管這些急忙查看周毅群的傷勢。


  那顆原本射向周燁頭顱的子彈射入了周毅群的左胸。而且子彈擊破了周毅群的肺葉現在周毅群連呼吸都難以進行發出嘶啞的喘息聲。


  「老爹堅持，堅持你不會有事情的。」周燁的聲線都抖了，雙手顫抖著給周毅群做緊急處理。但是在這種苛刻的情況下並沒有什麼有效地方式能夠立即治療周毅群的傷勢。


  周燁的手顫抖地讓他完全無法給周毅群的傷口紮上結。他那時真的想把自己的手掰斷，他太急了。


  「額。。。額。」周毅群痛苦地掙扎把手探向周燁的手，然後在周燁的手心放了個東西。


  那是一塊大概就跟指甲蓋大小般的水晶塊，水晶塊之中一朵微笑湛藍的花朵在搖擺。這就是全艦最高許可權『數據之花』。


  但可憐的『最高許可權』在這種全部都是人類的戰場上完全起不到它的作用，它現在，只是個好看的石頭。


  「老爹，別動了。」周燁低下頭，「我們投降，把數據之花給他們。你不能有事，我也不能接受你有事兒。」


  在周燁低聲訴說的時候周毅群忽然把手搭在了周燁的手上，周燁停下說話。


  「去。。。指揮室。」周毅群使勁說道，「小葉子。。。孰輕孰重。。。你要明白。」


  「可我不能失去你。媽媽已經走了，你要是。。。全世界就剩下我一個人了。」周燁眼睛紅了，死死咬著嘴唇想讓自己冷靜。


  「你。。。不是孤身一個人。。。去吧。」周毅群緊緊握著周燁的手。


  周燁這是第一次感受到來自父親手掌的溫度，炙熱、有力，彷彿能夠為他屏蔽所有世間的寒冷。


  「小周！」


  白鳥從天而降，隨之而來淡藍色的防護罩升起。他看到胸口冒著血的周毅群，冷靜的內心也瞬間瓦解。


  在白鳥的系統中，白洛能看到的東西要比周燁能看到的東西更多。那顆射入周毅群身體中的子彈在周毅群的身體當中分散成幾個碎片，刺破了各個重要的器官。


  在白鳥裝甲之內的白洛眼眶也變紅了，他單膝跪在周毅群旁邊，扶著周毅群的肩膀。


  「白洛，小葉子之後拜託你了。」周毅群不知為何臉色瞬間變得精神了，但是隨之而來的呼吸聲卻是臨近衰竭的乾燥。


  「局長，您放心，我會拚命保護小周的安全的。」白洛鄭重地說道。


  「好。」


  周毅群把頭偏向周燁，舉著手摸了摸周燁的臉。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兒子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長得這麼大了，可以自己堅強地面對一切了。


  那麼這。。。就夠了。


  「小葉子，相信希望。」


  這是周毅群，送給周燁的最後一句話。


  話音的結尾和周燁的眼淚一併落下，漫天戰火流星當中，最後的親情永遠是在一片灰色當中的溫暖。


  可是這份遲到，或者未經察覺的柔軟，才剛剛顯形，就飄散在了風中。


  『穹頂』之中的一切，到底是喜劇，還是悲劇？


  白鳥站起來，拉起跪在地上的周燁，背後閃出潔白的羽翼，逃脫了這場巨大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