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赴太清宮2
坐在馬車上的皇上叫道。
而此時，故作認真窺視前方的高仙芝，心早已飛到半空尋找隊伍里何滿子的馬車正在何處，皇上叫了幾聲他才回過神來，連忙道：
「微臣該死，只顧巡視前方，竟沒聽到皇上有事吩咐，請皇上贖罪！」
皇上心情大好，高仙芝又是鎮守邊關的重臣，他哪裡在乎這些，笑道：
「高將軍果然行事專心，安西有你鎮守，真乃我大唐之福啊！」
高仙芝拱手，道：「皇上過獎了！不知皇上有何事吩咐？」
「你沒來過太華園不知道吧？前方不遠就是望秦宮！站在山頂，可望見秦朝故宮！那一片荒涼之衰景，自有一番難以言說的凄涼之美！」
「微臣孤陋寡聞，真是慚愧！皇上是想到望秦宮下稍作歇息？」
「正是！朕曾來過太華園多次，六次登過山頂。不知何故，每次登上去遙望秦宮，感想都不盡相同：初次，與先皇一起，陪祖母（武則天）一起前來太清宮遊玩時，朕才七歲。那年祖母生辰，朕因為和……和姑母唱了一曲《長命女》祝壽」李隆基望像遠方，眼中略帶著些許憂傷，「祖母高興，出遊時就帶上了朕！當時也是這般熱鬧，行到前方停下，登上山頂眺望。也許年紀小，只見青山之外一推破落的宮殿，看一同登上去的祖母和父親臉上那複雜的表情，當時朕實在無法參透！」
「呵呵……」高仙芝低首笑了笑。
「這第二次！是登基之後。再登上望去，有種一覽縱山小之傲，秦王暴政失了民心，江山早早潰散，也是咎由自取！再往後啊！隨著年紀越來越大，想法也漸漸不一樣了，再上去時，不禁感概時光易逝而江山易改，看著破敗的秦宮，想的卻是我大唐的未來，不知再過八百多年，這大好河山會落到誰的手裡，變成誰家天下！」
高仙芝一驚，皇家最忌諱的就是對自己江山造成威脅的言行，皇上說這些話，莫非懷疑自己對大唐的衷心？他左腿一跨就下了馬，單腿跪下拱手道：
「大唐如今兵強馬壯，百姓們安居樂業，國家繁榮昌盛，如此下去，萬歲的江山定會千代萬代世代相傳，作為保衛國家的將領，微臣定會效忠於您，效忠於李氏皇族，鎮守邊關忠心報國！」
高仙芝說著，皇上的馬車已行了五六步遠，但他說的話皇上卻也聽的一清二楚。回頭看高仙芝的反應如此激烈，他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因為感慨江山易改而說的那番話讓他受了驚嚇！大笑著讓高力士去把高仙芝扶起來，賜酒一杯。
「高將軍！您的忠心皇上是知道的！」高力士走了上來，放低了聲音對著跪在地上的高仙芝道，「人老了就愛感概世事，瞧把您嚇的！沒事快起來，這是皇上賜的波斯葡萄酒，喝了趕緊上馬跟上前去。」
聽到這話、高仙芝放下了心，接過酒杯仰起頭就一飲而盡。
「哈哈……好酒量！好酒量！高將軍不愧是馳騁沙場的漢子，喝起酒來就是爽快！要不要再來一杯？」高力士誇讚道，那圓嘟嘟的臉顯得有些可愛，他雖和皇上相同年紀，但因為是閹人，皮膚卻如女子一般光滑。
高仙芝將杯子還於他，道：「多謝皇上賜酒！」
高力士結果酒杯，拍了拍高仙芝的肩：「嗯！快回去吧！」轉身就走向前追趕皇上的馬車。高仙芝牽著馬準備騎上，只聽見前行的隊伍里傳來一聲熟悉的問候——
「高將軍！」
順著望過去，便是乘在馬車上的柳婕妤，而柳婕妤的一旁坐著的粉衣女子，正是何滿子。何滿子和高仙芝相互對視點了點頭，就這一短暫的眼神交匯，足以讓高仙芝覺得此次回京路途再遠也足矣！正色回道：「婕妤娘娘！何內人！近來可好？」
「好！都好！將軍塊追上陛下吧！別落到隊伍後面」柳婕妤和何滿子的馬車已駛向前方，高仙芝供著手站在原地注視著。而此刻，宮人們的馬車已逐漸駛來，看著高大威猛，卻長著一張俊俏臉龐的高仙芝，內人們都探出頭來問候，回禮后高仙芝躍上馬背，加了幾鞭，那黑色的馬兒便「踢踏踢踏」奔跑著沖向前分。
再一次，高仙芝沒有注意到——愛慕他，甚至憎恨他的謝阿蠻就在剛在一眾問候他的宮人里。謝阿蠻又再一次失望，看著遠去的高仙芝，她心裡又愛又恨：總有一天我要你跪下來求我！謝阿蠻暗暗發誓。
一行人馬行至望秦宮下停下。
此處隆起的山巒漸顯陡峻，地勢也由斜坡轉向幽深的溝谷。人馬行進的回聲響徹山間。皇上讓妃子們停在車上不必下來，在高力士的攙扶下他下了馬車，在山腳下抬頭望向山頂的望秦宮，有些吃力地對高力士道：「可還記得當年我們爬上山頂需要多少時辰？」
高力士哈著腰道：「皇上身體健朗，不一會兒就到了，能用得了多少時辰呢？每次都沒記下！」
「哈哈……還是你護著我啊！生怕我老了爬不上去沒面子是吧？」
「皇上一點都沒老！」
高力士常伴皇上左右照料生活起居多年，對皇上的性子了如指掌。他即使是一國之君，但有時就像個小孩死要面子，如今體力一年不如一年，在這麼多妃嬪臣子面前，保住他的面子那時必須要做的一件事。
這時在隊伍後面下了車的柳婕妤和何滿子走上前來，行禮后柳婕妤道：「陛下何苦逞這能？你讓孩子們上去就行，自己就不要湊這熱鬧了！看這通向山頂的石梯，上面滿是青苔，你腿腳進來不是特別利落，萬一有個閃失可就不好了！」
皇上再次抬頭望向山頂，那盤旋在山間的石梯不知什麼時候起，成了自己不可逾越的障礙，尷尬地笑道：「哎！當年爬上去是一種樂趣，現在再看卻有些后怕，早已忘記當年自己是怎麼誇過哪些石梯往上爬的了！」說著便在一塊滿是苔蘚的石頭上坐了下來。高力士連忙脫下披風要給他墊上，他擺了擺手接著說：
「就在這坐坐吧！你們誰要上去？」
「皇上！我去！我去！」花奴從曹燕娜姬的馬車跑了上來，看到他，李隆基一臉慈愛伸出雙手，待花奴走近就握住他的手道：
「皇上！讓我去吧！我到山頂給您求個平安再下來！」
當年自己是何等英勇，但如今聽自己的晚輩要爬那崎嶇的山道，李隆基有些不放心。
高仙芝看出皇上的顧慮，道：「皇上！讓我陪小王爺上去吧！」
花奴興緻如此之高，李隆基也不忍心不準，道：「那讓幾個太監和高將軍陪你去，不過不許亂爬知道不？我知道了定不饒你！」
「呵呵！我都這麼大了，還不知道這些嗎？謝謝皇上！不過，我還要一個人陪我上去！」
「誰呀？」
李進跑回隊伍中去，把和紫蟬坐在何滿子馬車內的娜則往香拉了出來，對皇上說：「就是她，我在未央宮認識的小……新朋友！」
娜則往香走近，李隆基先是一愣，接著便面容失色地盯著娜則往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