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4. 煙
鎂光燈閃爍過後，提問環節正式開始。
「王文軍導演你好，我是《影視周刊》的記者，請問您認為《來自星星的你》這部電視劇的收視率能夠達到多少呢？」
「這個啊……」王文軍導演笑著說道「在沒有播出之前真的很難預測。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個人的看法。首先，劇本很優秀，很有新意，多種新穎的元素有機的結合成一個整體，而且並不會感覺突兀，不愧是韓編劇。」
說著，他轉頭看向身側的韓慎言，只是韓慎言此時似乎有些出神，反應慢了半拍。楞了一下之後才笑著謙虛。而坐在韓慎言身邊的女主角林明月則笑意盈盈的看著。
王導收回目光繼續說道「其次，無論是兩位主演還是其他演員的發揮都可以用優秀來形容，完美的表現齣劇本所描繪的場景。當然你們可能會認為我再吹牛，但是在你們看過之後應該就會認同我們說的話了。」
現場發出善意的笑聲。
「最後，就是電視台的大力支持了，無論是資金還是各種後勤保障，可以說是不遺餘力的支持……」
王導的回答很官方，將電視劇誇讚了一方，又將演員和製作方還有工作人員讚揚了一遍，滴水不漏。
但這可不是記者想要的答案，《影視周刊》的記者追問道「王導你還沒說你個人對收視率的看法呢。」
「你看我這腦子。把正事兒給忘了。」王導拍了下腦門，自嘲道「總之，就像我剛才說的，這是一部優秀的電視劇。所以我可以大膽的預估一下，這部電視劇的收視率會達到百分之二。」
王導話音落地之後，台下響起了一陣議論之聲。自然是因為這個收視率。百分之二，並不是太低，而是太高了。百分之二如果放到三大電視台自然是一個不及格的成績，可以用撲街到家來形容，但是放到地方台來說，卻絕對是一個了不得的成績。
地方台無論是覆蓋率還是推廣的力度和三大電視台都無法比擬。同樣質量的電視劇收視率往往能相差十倍左右。
所以王導口中的百分之二如果換算成三大電視台的收視率的話，相當於百分之十五。
也難怪記者為之嘩然。
不過由此，也能看出導演對這部電視劇的信心。
台下的記者已經開始在腦中構思在之後的新聞稿件中應該怎麼用詞，到底是「胸有成竹」，還是「不自量力」？
採訪繼續進行。不僅僅是導演，韓慎言，林明月，還有其他人員都被問了一遍。採訪的問題從對角色的理解，到拍攝時的花絮，五花八門。
「我是《娛樂新聞眼》的記者，我想請問一下韓先生，您覺得現在網路上的言論會影響到這部電視的收視率嗎？」
在場的記者聽到這個問題之後，不約而同的看向韓慎言，等待著他的回答。
終於還是來了。
韓慎言無奈的想道。其實他知道今天這個問題是不可能避免的。不僅僅是現在關於抵制的話題已經上了熱搜，更重要的是，就在會場外就聚集著抗議抵制的人群。
不過時間容不得他多做考慮，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後說道「或多或少會有一定的影響，但我認為影響收視率最關鍵的因素還是電視劇本身。如果電視劇真的好看，能夠讓觀眾想看下去，我想收視率一定低不了。反過來說，如果收視率真的不理想，那也一定是我們在這方面還有所欠缺。」
旁邊的王導暗暗點頭，林明月此時面帶笑容，但眼神卻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那請問，你和林小姐是否正在交往中呢？」記者突然問道。
這個問題讓韓慎言有些躊躇，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每個藝人都會經歷過培訓，專門訓練如何回答一些刁鑽的問題。韓慎言也並不例外，更何況他並不是一個新人。
他心中知道，直接否認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答案。
但是，旁邊的林明月，還有縈繞在他身邊的蘭花香卻讓他說不出口。
你讓我忘了你。
可我又怎麼能忘記這蘭花的香氣？
好在主持人反應迅速，直接插口道「這位先生，請不要問和電視劇無關的問題。」
《娛樂新聞眼》的記者聳了聳肩，他自然不會和電視台對著干，雖然沒有答案，但也並不怎麼失望，畢竟有時候沉默也是一種答案。
在他準備坐下的時候，旁邊的林明月卻拿起話筒「這位記者，我想這個問題我可以回答你。」
韓慎言有些驚訝的轉頭，只是林明月正看著台下，只看到了她無暇的側臉。
明明近在咫尺。
卻又彷彿遠在天邊。
林明月櫻唇輕啟「其實我也挺奇怪，為什麼網路上會出現那樣的猜測。不過我就當作對我和慎言哥的讚揚了。能夠讓粉絲將我們當作是在交往，這也證明我們在《我結》中的表現受到大家的肯定。」
說到這裡，林明月掩嘴笑了起來，彷彿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
「不過讓大家失望了，我和慎言哥在工作上可以說是合作無間的同事，在私下裡也是很不錯的朋友，但是，我們現在並沒有在交往，而且以後也沒有這個打算，我只是把他當作哥哥看待。」
說道這裡，她側頭，第一次看向韓慎言笑著問道「是吧，慎言哥？」
韓慎言看著她明媚的笑容，心臟卻彷彿被狠狠攥緊，台下沒有拿著話筒的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大腿，手背青筋畢露，大腿的疼痛傳到他大腦，但這樣的疼痛卻讓他可以在鏡頭下保持著面色入場。
並不是只有在拍攝時才能夠用得上演技。
在生活中也是一樣。
「當然，就像明月說的那樣，我們合作了很多次，也認識了不短的時間，我一直把她當作妹妹。」他對著鏡頭，笑著說道。
只是他的心中卻紛亂如麻。
他從沒有懷疑過林明月對他的感情。
也從沒有懷疑過林明月這個人。
他心裡知道，她提出分手是因為無法面對鄭夕顏的愧疚。
但是，這種認知並不能夠讓他的心情好受。
因為，這樣的回答，再一次的證明了她心中的堅決。這才是讓他害怕的事情。
只是，說出這個答案的你的心，其實也在痛吧。
他側頭看去，可是看到的，卻只是笑臉嫣然。
——
發布會終於結束。
韓慎言同王導寒暄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發現林明月已經收拾完東西起身離場，他也不著痕迹的同王導告別。
王導笑著點了點頭，不過看著他們一同離去的背影，心中卻暗自惋惜。
其實經過共同的拍攝，他倒是挺喜歡這兩個人的，無論是性格還是長相又或者是地位都是那麼般配。
可是現在……雖然他不知道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肯定出什麼問題了。
他是過來人，這一點自然一目了然。
甚至只看他們現在的姿勢就能夠看的出來。
林明月像往常一樣，將手放到了韓慎言的胳膊上，但是從他的角度看的很清楚，也僅僅是放上罷了。不是攬著，也不是握著，只是輕輕的搭上去。
兩人的距離也不像以往那麼親密無間，在中間隔著一段名為疏遠的距離。
——
距離出口越近，門口嘈雜的聲音也就越清楚。
韓慎言感覺她輕輕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有一瞬間用力，但隨後又鬆開。
他的心中有些苦澀，有很多話想說，只是現在卻並不是合適的時機。
外人看來親密的兩人此時卻只有無言的沉默。
「騙子！」
「不要臉！」
這樣的聲音傳入韓慎言的耳中，那是粉絲抗議的聲音。
不知哪裡走漏了消息，抗議的人群聞訊而來。這些人的成分很複雜，有至始至終的黑粉，也有覺得自己受到欺騙因愛生恨的粉絲，同樣也少不了推波助瀾的人。
其實這樣的事情韓慎言已經習慣，從他承認自己就是鄭夕顏的前夫開始就一直沒有中斷過，不過隨著《星你》開播的臨近，似乎又愈演愈烈的趨勢。
他微微側頭，並不擔心自己，他擔心的是身側的林明月。
只是同之前一樣，並沒有眼神上的交匯。她目不轉睛直視著前方。
下一刻，兩人走出大門。
兩旁抗議的聲音立時變得清楚起來，各種抗議夾雜著污言穢語如同潮水一般朝兩人襲來。
而韓慎言所能做的，只是裝作聽不見一般快速走過這一段艱難的路程。
行進到中間的時候，異變突生。
他看見人群中有一個東西從人群中砸來。
直奔他身側的林明月。
他來不及多想，第一反應就是擋在林明月的身前。
啪的一聲。
他的背部傳來一陣痛楚，他看到身前的林明月沒事之後才回身看去，還好只是一瓶礦泉水。
現場因為這件突發事件亂成一段。保安開始控制現場的秩序。
韓慎言拉起林明月的胳膊快步離開。
他在前，林明月在後。
林明月抬頭，看著他的後背，眼眸輕顫，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終於來到了停車場。
他停下然後轉身看著林明月，輕聲說道「林小鹿，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吧。」
林明月胳膊微微用力，從他的手中掙脫，然後抬頭露出一個微笑「不好意思啊，慎言哥，我的經紀人在車裡等我呢，之後我還有一個行程趕時間，所以沒法耽誤呢。哦對了，慎言哥，還有一件事情，林小鹿是節目時叫的，既然《我結》已經結束了，以後你還是叫我明月吧。」
笑著說完之後，她朝韓慎言擺了擺手「我就先走了，慎言哥。再見。」然後輕盈的轉身。
韓慎言抬手想要挽留，但終究只是看著她的背影漸漸的遠去。
他突然覺得有點痛。
撕心裂肺的痛。
——
林明月上車關上車門，現在終於可以鬆開緊緊咬著的嘴唇。嘴唇上，已經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牙印。如果不這樣做，她怕自己忍不住的哭出來。
就象現在。
眼淚順著臉頰無聲的流出。
她透過淚眼朦朧看向窗外，窗外的他還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的方向，顯得那麼凄涼。
她不敢再看，低下頭，雙手捂住臉趴在腿上。
「明月，你……」
黃姐的話沒說完就被林明月打斷「黃姐，離開這裡。」
「可是他……」
「馬上離開這裡！好嗎？求你了！」林明月沒有抬頭，聲音中帶著抽泣。
黃姐看著她顫抖著的雙肩，心中嘆了口氣，沒有在多說什麼，發動了汽車，隨後消失在韓慎言的視線中。
——
韓慎言的保姆車內，一如既往的沉默。
一開始周斌還會努力的調解氣氛，盡量想讓他高興起來。
可是收效甚微，這幾天過去，也就習慣了。
韓慎言頭貼著玻璃，感受著傳來的冰涼觸感，看著車窗外的車來車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終於，他直起身子說道「在那裡停一下。」
汽車緩緩減速，停靠在路邊，街邊是一家便利店。
「韓哥想要買點什麼，我去買吧。」周斌回頭問道。
「沒事，還是我自己去吧。」他擺了擺手說道，聲音有些沙啞。說完之後，他帶上口罩和墨鏡打開車門。
很快，汽車重新啟動。
韓慎言將車窗降下一半，微涼的秋風順著縫隙不住的湧來。
韓慎言拿出剛剛買的東西，是一包煙，還有一個打火機。
他有些生疏的將煙盒拆開。
他不抽煙。
從小如此。
小時候，是因為家教的嚴厲。
而長大了，卻又很清楚，他是一名歌手，又是一位藝人。對於煙草自然要敬而遠之。
香煙會對歌手的嗓子造成傷害。
而一旦被媒體拍到吸煙的照片，對藝人的形象同樣是一種打擊。
他一直都知道的很清楚。
但是現在，他突然想抽煙了。
想嘗一嘗香煙的滋味。
周斌透過後視鏡看到這一幕，喉嚨微動，想要勸阻，但終究作罷。
火苗閃爍。
一道煙霧從韓慎言的指尖升起。
他深吸了一口。
火辣辣的，但卻讓他感覺好過了一些。
有人說，抽煙抽到的其實是寂寞。
但為什麼他所感到的。
卻是傷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