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勝不驕，敗不頹
「轟轟轟……」
從遠處傳來了齊整的腳步聲，步伐不快，但是極為的齊整。
接著一桿桿戰旗飄揚著落入眼帘，一支全身深紅色戰甲和戰袍的軍兵向著鄭家軍兵列陣處開進。
鄭芝豹自認身經百戰，但看見此情此景，也是不由得眯起眼睛看著對面的所有兵士，不敢相信天底下還有這樣一支軍隊。
如果說一般的明軍遇到戰陣那是一步三挪的前行的話，這支明軍簡直是無所畏懼的步上戰場。
兩軍相距兩百步時，山東軍陣前一名主將揮揮手，緊跟著三個方向的所有軍兵都停下了腳步，開始列陣。
接著十幾門九磅和六磅行軍炮被推上了前方，這十門火炮推出之後，鄭芝豹心裡一寒，原來打著這個主意的並不是只有自己。
鄭家的軍陣前也擺放了七八門小銅炮，這是待敵軍臨陣時發射散彈摧毀敵人陣型用的，一直都是鄭家認為的步戰利器。
但是這種小炮的射程只有不足百步，確切說也就是六十餘步，而對方推出來的火炮一看射程怎麼也在幾百步開外，雙方的距離不過是二百步而已。
如今的形勢是山東軍的火炮輕鬆打擊鄭芝豹的步軍，而鄭家當做臨陣利器的小銅炮，其實早在去年就已經被山東軍淘汰，只有一些地方城鎮的城防營還在使用。
山東軍火炮注重的射程和威力，而且並沒有開花彈的技術。
鄭家技術豐富，開花彈正是山東軍這種密集軍陣的剋星，火炮大多經過西式改良，已經普及了準星和照門，精準度大大提高，但火炮的種類卻不如山東軍豐富。
鄭家和山東軍海路以及火器方面都是各有長短，山東軍能在陸地上碾壓鄭家軍兵，但鄭家規模龐大的水師一旦召集齊全，同樣能在海上將山東水師打得一潰千里。
戰鬥進行到現在，兩方雖然勝敗已然註定，但卻沒有誰碾壓誰之說，一直都是各有千秋、各有短長。
只不過鄭芝龍太過大意，中了王爭的調虎離山之計，帶著鄭家軍兵主力離開安平，雖然召集了一部分水師，但主力卻遠在蘇州。
安平這裡停留的其餘水師規模儘管不小，但卻發揮不出來應有的戰鬥力，擁堵在碼頭內動彈不得，還有鄭家的火炮，雖然精準，但射程卻被山東軍死死壓制，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
王爭充分利用自己的長處去攻打鄭家的軟肋，不顧體面只求輸贏，什麼陰招損招都會毫無顧慮的出手，這才是勝敗的關鍵。
對面陣列中響起「叮叮噹噹」的聲音，炮手開始清理火炮，眼看著就要展開炮擊了，鄭芝豹恨的直咬牙，知道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斃。
他無奈的命令鄭家軍兵放棄已經布置好的防禦工事，向著破虜軍開進，否則等到對方清理完畢開始發炮，己方的陣勢就要被他們擊散。
鄭家的軍兵快步向著破虜軍的軍陣的前行，豈不料，當鄭家軍兵剛剛前進接三十幾步，距離破虜軍軍陣還有足足一百七十步時，就迎來了當頭一棒，破虜軍前排的火銃手竟然開火齊射了。
「砰砰砰——」
火銃聲響起，白煙散去，鄭家軍陣前方的軍兵橫七豎八的倒斃一片。
鄭家的軍陣也是取自法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同樣是三排火銃手，但是他們就是從葡萄牙人手中購入的火繩槍射程最大不過七十步，離著百步還是差上不少。
鄭家本來雇傭了一隊三百餘人的西班牙洋槍隊，這些黃毛子穿著奇葩的軍裝，但手裡的傢伙事卻非常厲害，遂發火槍的射程甚至能達到五百步。
五百步，那是什麼概念，在現在的人眼中，那就像神話里的隔山打牛，對方還沒見到人就被射城篩子，簡直太過恐怖。
鄭芝豹怎麼都想不明白，對手拿著的鳥銃還是火繩槍，但射程怎麼會這麼遠？
鄭家的軍兵們受到當頭一擊，但卻並沒有潰散，反而是直接開始快速前行，大部分都想著趕緊到達自己的射程，這種只挨打不能還手的日子真是太難過了。
但是他們到了七十步剛剛停下來準備開火時，對方又是一片震耳欲聾的炮銃聲，清理完畢的十幾門陣前火炮和第二輪鳥銃齊射如約而至。
數千顆大大小小的彈丸沖入鄭家軍陣，只是這一輪，幾乎將第一排和第二排的鄭家火銃手、步弓手清掃一空，很多鄭家的軍兵被打成了篩子，躺在地上嚎叫不停，凄厲的喊聲讓人毛骨悚然。
鄭家雖然能還手了，但也只有最後一排火銃手進入射程，剩下的遠程兵還不到最初一半，攻擊力大大降低。
儘管如此，在第三排對射中，鄭家依舊給山東軍造成些許傷亡。
可山東軍鳥銃手和炮手佔據數量的絕對優勢，鄭家能對山東軍造成傷亡的只有那僅剩下一小部分的銃手。
這種時候，兩方裝備上的差距就顯現出來，除了那殘存的銃手，其餘弓手就算不斷攻擊，山東軍兵士們在全甲防護的密集陣型之下，傷亡依舊可以忽略不計。
山東軍並未有所留手，陸續趕到的，還有一直站在陣容的銃炮手開始對鄭家軍陣實施連番打擊，將鄭家火銃手和步弓手幾乎屠戮一空。
鄭家軍陣還沒有同山東軍衝撞上就已經折損了六七百人，遠程兵幾乎傷亡殆盡，除了後面那七八門射程不到百步的小銅炮之外，鄭家已經再無還手能力。
鄭家為了接近已然付出極大的傷亡，而對面的山東軍只是傷亡了數十人而已。
鄭芝豹只能指望雙方近戰搏殺，自己屬下的軍兵可以一舉破敵，當然他還是有所依仗，起碼按以往來看，崑崙奴和倭人近戰確實兇猛，往往很快就會讓對手潰散。
雙方接戰後，鄭家隊形較為鬆散協作不足就體現出來。
但相對於山東軍來說，鄭家單個軍兵的確是近來遇見最為悍勇的一支，敢於拼殺，但弱點就是根本沒有什麼陣型，分佈較為鬆散，並且上陣之後都是各自為戰。
這一弱點當即被山東軍的兵將們抓住，如今山東軍的上下兵將可謂身經百戰，敵人的弱點一出現就會立即發現，並且加以利用。
山東軍信奉的是成王敗寇，他們不會在意自己用什麼手段打贏對方，因為歷史往往都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山東軍兵士們緊緊依靠陣型協同作戰，雖然人數佔據絕對優勢，但卻勝不驕，敗不餒，用密集的虎槍陣形成守勢，圍而不攻，用以消耗狗急跳牆的鄭家軍兵最後能力。
這種近乎耍賴一般的打法，卻很快就讓鄭家軍兵付出了代價。
山東軍軍兵幾乎都是北方人，鄭家軍兵大部分都是由崑崙奴和倭寇組成，身高也處在劣勢，山東兵手中的長槍經過重新改造，也比鄭家略長一些。
而且山東軍兵士都背著精鋼斧槍，真正衝擊起來，就連關外的建奴都會損傷慘重，當這些弱點累積到一起后，就成了陣戰上絕對的優勢。
山東軍多年以來久經陣戰，兵威所至往往是一副披靡崩潰的場景，這些小細節和並不顯眼的因素，恰恰正是一切勝跡的先決條件。
鄭家軍兵雖然奮勇，但卻傷亡慘重，逐漸不敵，陣線也開始向後面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