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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王劍子

  第九十四章


  許小仙神情戒備的驀然回頭,連雲龍槍都祭出來了,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而對方,那個帶著面具,背著赤紅色劍穗長劍的高挑女人,依舊冷冰冰的重複著這句話。


  「哼,憑你也配叫何六指?」


  這種冷冰冰並非刻意為之的語調,就像是與生俱來的一種冷漠,深入骨髓的冷漠。至於她面具後面的那張臉,是個什麼表情,沒人知道。


  許小仙可以肯定,她左臉頰上有兩道深可見骨的疤痕,是她陪人練劍時被劍氣餘波所傷,留下的。


  她是一名劍侍,漂不漂亮並不重要。


  『第一樓』這一輩劍道魁首何六指的劍侍。


  王途鳥。


  她有狂的資本。


  死在她長劍下的劍修,遠比死在何六指劍下的,多得多。


  有人說,如果當初抱朴山年輕一輩中的魁首秋颶風與『第一樓』劍魁何六指之間的那一戰,換劍侍王途鳥上,結果依舊是秋颶風輸。


  許小仙反手將雲龍槍插在地上,將手別在腰間『鬥牛』劍柄上,看著王途鳥,嘆氣道:「劍侍來了白土城,想必劍魁何六指也在不遠處了……」


  帶著面具的女人搖了搖頭,依舊冷冰冰道:「


  去年,他王道劍轉詭道劍以後,我就不再是『第一樓』的人了,也不再是劍侍了。


  他眼裡只有劍,不會為你而來,因為你不配在他面前耍劍。


  他天生就是個劍痴,不管是走王道、詭道、還是自悟劍之真解的路上再如何坎坷,他日後也註定是個劍道王者,陸地劍仙中有他註定的席位。


  你與朱雀王朝、南楚王朝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何六指不在乎,我更懶得去在乎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彎彎曲曲。


  收好你那全身澎湃的真元,鬆開你握在劍柄上的手,你不配在何六指面前玩劍,也不配在我王途鳥面前拔劍。


  若想一戰,出了白土城再說。」


  做過『第一樓』任何一屆劍道魁首劍侍的人,在劍道上的成就之高,也正是他們狂妄的資本。


  歷任『第一樓』劍魁劍侍如此,何六指的劍侍自然也如此,許小仙心知肚明。


  至於她為何離開『第一樓』入了白土城鹿家,許小仙心裡已有了答案。


  許小仙曾聽劍仙師伯赤霞仙子說過,劍魁與劍侍就像是雙劍合璧的關係,沒可能像太極陰陽八卦那樣,陰陽互濟,此消彼長,而是必須烈火中鍛金剛,王道與狂妄,詭道與綿長,齊頭並進,才能相得益彰,修為一日千里。


  劍魁何六指由王道劍轉詭道劍,相信是劍侍王途鳥那種來自骨子裡的狂妄改不了,不再與何六指的詭道相容了。


  王途鳥說完,轉身離去,赤紅色的劍穗隨風飄揚,只留下一道高挑的背影,逐漸融入金桂林里。


  許小仙看著她即將消失的背影,猶豫了片刻,突然喊到:「王途鳥,我不配耍劍,門外那丫頭如何?難不成也不配耍劍?」


  林中回應,依舊冷冰冰:「若她日落前讓『承影劍』認主,那『承影』便是她的。若不能,生而劍子就是個笑話了。」


  許小仙還想說些什麼,終究是沒有開口,只是對著園子外喊了一聲「蘭月。」


  小姑娘騎著馬,抱著『承影劍』,入園來,翻身下馬,挽著許小仙的手,笑嘻嘻的看著滿地泥土翻飛,樹木連根拔起的蒼夷狼藉,瞟了瞟依舊在泥窟窿里喘著粗氣的鹿大膽,笑道:「師傅,這肉球兒丑是丑點,不過蠻經打的,就像是咱家面桶外面轉悠的臭蟑螂,踩都踩不死。」


  肉球兒鹿大膽也不生氣,擺出一張實誠的笑臉陪笑著,看著許小仙和角里蘭月,小眼睛閃爍著,陰晴不定的琢磨著。


  他長著這一身肥肉,腦子卻並不壞,敢在王途鳥王劍子面前冒充何六指的人,身份可不一般。


  這不,那脾氣火爆到就像尾巴著了火的老公牛一樣的王劍子,不也是丟了幾句沒有殺傷力的狠話,連劍都沒有撥么?

  換平常,早就手起、劍落、人抬走了。


  王劍子是誰,那可是『第一樓』劍道魁首何六指的劍侍,論修為可不比何六指差。


  王途鳥,王劍子,離陸地劍仙,僅兩線之隔啊!若日後再遇一劍子,再為劍侍,鐵定是中州大陸鳳毛麟角的陸地劍仙里的一員。


  許小仙看著鹿大膽的作態,搖了搖頭,對著鹿大膽冷聲道:「還不滾出來?」


  肉球兒連喊了兩聲『好』,身體化作一團肉球,當真就從泥窟窿里滾了出來,一直滾到了五六丈之外,才站了起來。


  角里蘭月看得瞠目結舌。


  肉球兒鹿大膽滾出來之後,拍了拍身上泥土,一路小跑著站到兩人面前,身上肥肉顫顫巍巍,臉上笑意盎然,就像是一尊樂開了花的彌勒佛。


  「這兩天一直聽少主人念叨,有幾隻喜鵲入了金桂園,兆頭好,一定有貴人來訪。


  這不,終於把公子與這位漂亮姑娘給盼來了。


  不知公子與小姐如何稱呼?老奴好與少主人知會一聲,準備晚宴替公子小姐接風洗塵。」


  其實,白土城的蓋世魔王鹿知命這幾天一直右眼皮跳,時常在鹿大膽面前念叨:『左眼跳財、右眼跳災,老子右眼一直跳,這幾天只怕要收斂一些才好。鹿球兒,這幾天你去給我盯著林子一些,那些會唱歌的喜鵲回來了,給老子知會一聲。』


  許小仙看了看天色,晚秋的夜來得早了些,興許不要半個時辰,日頭便會西斜,夜也會如期而至。


  「先前老奴狗眼不識呂洞賓,衝撞了公子,老奴這就給自己掌嘴,謝罪。還望公子大人不記小狗過,笑笑就算了,別真往心裡去呀。」


  鹿大膽看到許小仙沒有回應,接連抽了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光聽巴掌與臉皮短兵相接的激烈程度,可以肯定。


  他鹿大膽,是使了勁的。


  許小仙眉頭微跳的擺了擺手,嘆了口氣。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生的富貴也就罷了,可真落魄了,卑微了,就會連自己也打,還不帶半點猶豫的那種。


  「別抽了,再抽把你那笑臉都抽沒了。


  你進去告訴鹿知命,就說他昔日摯友,小仙哥來了。」


  「好,老奴這就去。」


  鹿大膽見好就收,化作一團肉球,瞬間消失在視線里。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夜。


  近了。


  許小仙看著角里蘭月,柔聲道:「這短劍有些門道,不是我這柄『鬥牛』能比的。你若喜歡,可試著讓他認主。不過,也就盞茶功夫。如果不喜歡,那就算了,咱們吃過飯,便離開白土城。」


  「記住,只有盞茶功夫。」


  角里蘭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道:「盞茶功夫么?不難。」


  許小仙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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