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燃燈大佛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丫頭角里蘭月踩在承影劍上，與河心扁舟上的大眼睛小和尚，遙遙相對，距離五丈。
河心扁舟依舊矗立在浪兒尖尖上，八風不動，舟頭的小和尚單手提著魚燈，單手合什，眼神如水，口中念念有詞。
琢磨著，他應該是在念經。
許小仙依偎在河邊的垂柳上，注視著河心。
一道身影飄然而來，正是那去而復返的劍子王途鳥，抱朴山年輕修士，頭也沒有回。
「趕走了？」許小仙輕聲問道。
「不曾。」王劍子搖了搖頭。
「那就是讓他滾了？」許小仙追問道。
「也不曾。」王途鳥平淡回應。
「難不成他自己走了？」
抱朴山年輕修士驀然回頭，眼神玩味。
四目相對，她眼神驟冷！
「不關你的事！」王劍子一字一頓。
許小仙自討沒趣的撇了撇嘴，看了看白土城出城方向，隨後收回目光，不再說話，依舊看向河心。
夜，寂寥，河水依舊濤濤，河風勁急。
小丫頭角里蘭月踩在承影劍上，圓寂小和尚站在舟頭，兩人遙遙相望。
三刻了，角里蘭月不曾向前踏出一步，圓寂小和尚也不曾跨下舟頭。
先前說的刺上三劍，約么是玩笑話了。
兩人眼神平靜得就像小河畔那矗立百年不倒的涼亭，小和尚一直在念經，小丫頭也一直在聽。
一個講經，一個聽禪，就像和尚廟裡的高僧與信徒在虔誠的交流。
很和諧。
場面也很詭異。
哪裡還有先前兩人在知味樓里，那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依稀有些火藥味的場景。
夜，很靜，很靜，靜到時間都彷彿要忘記了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
站立在扁舟舟頭的圓寂小和尚，放下了手中的鏤空竹質魚燈，停止了念經，雙手合十，低宣了一聲佛號。
突然。
圓寂小和尚身後無端出現一輪圓月。
一輪七尺圓月。
如琉璃！
七彩琉璃。
剎那間，小和尚周身十丈方圓如同琉璃結界。
七彩流螢遊走周身，他如同一尊琉璃佛，舉手投足之間都有一種說不出的莊嚴聖潔。
夜色中黑漆漆的小河剎那間，變得七彩繽紛，美輪美奐，璀璨、旖旎。
這一刻，站在承影劍上的小丫頭角里蘭月，咧嘴一笑。
看到角里蘭月咧嘴一笑，離陸地劍仙僅一兩步之遙的王途鳥，瞬間無端皺眉。
抱朴山年輕修士不置可否的指著圓寂小和尚，笑著對皺眉的王劍子道:
「王途鳥，你看這圓寂小和尚，連背光都修鍊出來了，不得了呀！
他死後，鐵定能燒出舍利子。
能不能成佛這事，我們說了不算，那就先不去說，可小和尚修鍊出背光了，光說這賣相實屬上乘，上乘中的上乘。
稀罕呀！稀罕！
想兒時，師傅帶著我裝天師，去大戶人家抓鬼捉妖，騙銀子，如果當時師傅背後能有這麼一個拉風到極致的七彩背光。
別說一場法事要七八十兩銀子，怕莫開口就是三千兩，那些個腦滿腸肥的金主兒，只怕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就會雙手奉上。
所以，這人呀！行走江湖、讀書識字、招搖撞騙，都得有個好賣相哩……
王途鳥，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王劍子連翻白眼，接著嘆了口氣，卻不接話。
王劍子也會翻白眼？
抱朴山年輕修士樂了，用肩膀碰了碰本就身材高挑的王途鳥，笑道:「王劍子，你覺得這圓寂小和尚為啥非得選擇這城外三十里的小河上，幫蘭月開劍途，定劍基？
難不成，是這小河畔風水好？契機得天獨厚？」
王劍子就像看白痴一樣看著許小仙，後者還想說些什麼，王劍子伸手就要去拔劍！
抱朴山年輕修士瞬間哈哈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識趣的走遠。
他比誰都清楚
風水、氣數一說，上古有之。
但佛門修士卻從來都不看風水、也不論氣數，他們只說因果。
圓寂小和尚選擇在這小河上幫角里蘭月開劍途定劍基，相信是在等因果。
返觀河心。
大眼睛小和尚不再站立在舟頭，他的身子也在逐漸的上升。
每上升一丈，他背後七彩流螢的圓月便會增長一尺。
光華也愈發奪目，就像矗立在夜空中的一顆璀璨明珠。
大眼睛小和尚上升了十丈，終於停下，他背後的那輪七彩圓月，此刻，也足足一丈有餘。
七彩光芒絢爛至極！
方圓百丈，禪意蔓延，莊嚴肅穆。
給人一種，面對燃燈佛祖雕像時，就要忍不住虔誠跪拜的衝動。
突然。
天空中的圓寂小和尚輕聲對著角里蘭月道:「可準備好了？」
依舊站在承影劍上的小丫頭角里蘭月，點了點頭。
天空中如同佛陀降臨的小和尚，不作任何停留，左手捏著那枚菩提眼，右手不停結印，快到眼花繚亂。
突然。
圓寂小和尚將手中那枚菩提眼往天邊一扔！
遠方黑漆漆的天幕，瞬間就像被滾刀割破的牛油，剎那間被分開。
一張金帛浮現在空中。
圓寂小和尚左右手相互結印，繁複至極，他念念有詞:
「劍道百般，如滄海沉浮。
人如扁舟，劍也隨波逐流，不知何處是彼岸，不知何時是盡頭。
劍不知人願，也不知己願。
人不知何來，也不知將往。
劍道劍道，何為劍道？
人極致於心便是道，劍極致於無便是道。
執胸中劍意築劍心，秉天下萬物問劍道。
不求物外，不求心外，堪稱劍之真解。」
正是先前他在知味樓上念的那些經文，出自如《燃燈話劍錄》上的開篇語！
佛道慧劍的開篇語！
角里蘭月依舊踩在承影劍上，對於眼前種種，充耳不聞。
天空。
大眼睛小和尚左右手結印愈發快了，早已無跡可尋。
突然。
圓寂小和尚怒吼一聲「經來！」
他的身前無端化出一隻威壓滂沱的大手，徑直抓向天邊的那塊金帛。
「燃燈大佛手！」王劍子王途鳥看著天空失聲道。
許小仙和她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聽聞，先前在第一樓下，圓寂小和尚正是用這『燃燈大佛手』，一左一右，輕描淡寫便夾碎了何六指引以為傲的兩條青龍氣勁。
很顯然！
這一次。
他是要抓那天邊的經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