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國王與英雄
「你為什麼會在我的房間里？」
紅蓮表情有些可怕，半眯著眼睛，銳利的目光幾乎能把漢娜整個身體看個通透。
「這個……」在紅蓮逼人的目光下，漢娜張著小嘴，結結巴巴地說了一會。
「哈哈，你這小丫頭，難道我有這麼可怕嗎？伯蘭克，你覺得呢？」紅蓮大笑著，似乎覺得漢娜的反應十分有趣。
「老闆您確實挺可……愛的！我敢向神明發誓，絕對沒有說謊！」伯蘭克在紅蓮眼角的一瞥之下，強行改口，還露出一個憨厚的笑容，顯得十分老實。
「這樣就對了！」紅蓮露出滿意的笑容，讓伯蘭克一陣冒汗，心想，你都這麼威脅我了，能不說你可愛嗎？
紅蓮這時親切地摸了摸漢娜的腦袋，還在她的臉上捏了捏，笑著說：「你這可愛的小女孩啊，用得著這麼怕我嗎？我可是很溫柔的，只要你不欺騙我的話！」
漢娜可憐兮兮地眨著眼睛，乾笑著說：「紅蓮姐姐，請您放心，我絕對不會騙您的！」
「很好，那我現在開始問你問題，你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了！」
「好……好的！」
「你是不是認識索菲婭-菲爾德這個人？」
「是的，就是索菲婭姐姐她……」
「我不是告訴你，只能說是或者不是嗎？」
「……是！」
「那現在你回答我，你是不是認識索菲婭？」
「是？」
「你是不是菲安娜的妹妹？」
「嗯？」
「問你話呢，快回答！」
「是！」
「果然啊，那兩個傢伙果然有問題！」
紅蓮就只問了兩個問題，就不再逼問漢娜，而是托著下巴在沉思，漢娜忐忑不安地站在她的面前，大氣都不敢喘，靜靜地看著這個可怕的大姐姐。
「老闆，要不要……」伯蘭克往脖子上比劃了一個手勢。
這可怕的姿勢是想說幹掉敵人嗎？還是想說幹掉索菲婭和姐姐？漢娜偷偷瞄了一眼窗戶，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去告訴索菲婭姐姐。
「不行，我們不是這樣的人！」紅蓮搖了搖頭，她的回答讓漢娜鬆了口氣，心想，還好，她們果然不是什麼壞人。
但是紅蓮的下一句話又讓她把剛才的想法徹底推翻。
「先等我發泄一下怒火再讓你這樣做吧！」
紅蓮說這話時，漢娜能看到她眯著的眼睛冒出比野獸還要兇惡的眸光，不過下一瞬間就消失了，反而溫和地對漢娜笑了笑。
「不過你這個小傢伙就算了，我還是會放過你的！」
「紅蓮姐姐，難道你認識我的姐姐菲安娜和索菲婭？」漢娜從紅蓮的語氣中聽出了一些與生氣並不一樣的情緒，似乎眼前這個在紅蓮酒館里的普通老闆娘與菲安娜和索菲婭有些不同尋常的關係。
「算是認識了，都是些以前的事情了。對了，現在凱爾在哪，怎麼沒看見他？」紅蓮左右看了看，想要找出凱爾的身影。
「這個……凱爾先生不在這裡，我是半路被人抓來這裡的！」漢娜有些不好意思，她現在也不知道凱爾到底有沒有繼續趕來加隆城，如果有的話，估計今天就能趕到加隆城了。
紅蓮讓漢娜把過去的事情說了一遍，與伯蘭克兩人坐在漢娜面前，除了山野獸神的事情之外，把凱爾開始護送漢娜回埃加爾斯一直到現在的事情都說了一遍，其間遇到了蘭妮和夏洛克等人的事情，以及凱爾給了一百卡羅給亞莉克希亞小姐，都讓漢娜說了出來。
紅蓮聽得直點頭：「嗯，做得很好，不過這小子也太傻了，一路上都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還以為自己很聰明，等改天我一定要好好地教育一番！」
「什麼利用？」漢娜疑惑地問。
紅蓮眼睛一瞪，說：「這你也看不出來，你倒是和那個小子差不多的笨啦！你說是不是，伯蘭克！」
伯蘭克捻起一撮小鬍子，輕輕地理順，對紅蓮的看法難得的自願表示認同：「確實，你們都太笨了！」
看到漢娜居然還是一臉懵懂的樣子，紅蓮有些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她的腦門，讓漢娜發出一聲清亮的哀叫。
「你難道以為凱爾真的這麼厲害，一出手就抓住了王宮第三暗衛的首領，還帶著你們用一些廉價的魔法石穿過了魔聖布置的巨型魔法陣？你們難道沒發現，在你們沒改變路線之前，都一路順風嗎？但是一改變路線，費舍爾的人就來了，拼了命都要把你擄走，難道你就不覺奇怪嗎？」
紅蓮的一聲聲質疑讓漢娜終於明白過來，難怪她們這麼容易就穿過了魔聖的巨型防禦魔法陣，原來，費舍爾早就說服了啟動魔法陣的魔法師，可能的話，說不定連多多洛鎮的城主布雷爾也都讓他說服了。
「居然是費舍爾在幫助我們……」漢娜頓時傻了眼，原來一切的背後，費舍爾已經都設計好了。
「你們現在才知道啊，要是一個小鬼頭這麼輕鬆就破解了多多洛鎮的防禦魔法陣，多多洛鎮早就被人攻佔了！」紅蓮叼著香煙，一臉無奈地看著漢娜。
「我……我……」
「算了，這些都是小事情，趕了大半天的路程了，我現在也很累了，伯蘭克，我要睡覺去了，沒什麼事情別來煩我！」紅蓮打了個呵欠，隨意地向漢娜擺了擺手，「還有漢娜，你要是想繼續留在這間房間也可以，不過我們兩個的到來你可不能告訴任何人，知道嗎？」
漢娜剛想回答，紅蓮就撲通一聲倒在了床上，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於是漢娜只好看向伯蘭克：「那個，伯蘭克大叔，我們該……」
「你就留在這個房間里吧，到了時間，你就去找你的索菲婭姐姐吧，我們還有一些事情要做！」伯蘭克從身後拎出一個大木箱，可能是因為他的體型實在是太過巨大，以至於他背著這個一個大木箱，漢娜也是到現在才發現。
——
「索菲婭，你難道真的要聽從費舍爾的話嗎？」
在王宮裡的後花園里，菲安娜女王正與索菲婭坐在花園一角的花亭里下棋，這個時候，棋盤上，索菲婭的國王已經快要被菲安娜將軍了。
索菲婭把漢娜送到分殿休息之後，並沒有趕去與費舍爾匯合，反而徑自來到了菲安娜的後花園里。
現在，她看著眼前棋盤上危險的局勢，似乎是在沉思，但卻回答菲安娜的問題：「我並不是聽從費舍爾，只是做了該做的事情！」
「該做的事情就是讓漢娜，我的可憐的妹妹去替我送死，我並不覺得這是一件應該做的事情！」菲安娜看到索菲婭舉棋不定，偷偷指了一個方格，示意索菲婭把國王放在那裡，索菲婭幾乎沒什麼猶豫，就這麼做了，於是菲安娜抿嘴笑著用士兵吃掉了這批可憐的並不受主人重視的馬。
「你其實也不想漢娜就這麼送了性命，對吧！」
「唉，下棋我不是你的對手！確實，我並不想漢娜死去，如果可以，我也願意代替她，可是能夠成為國王的就只有你和漢娜，我只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而已！」索菲婭將棋局打亂，舉起雙手表示認輸。
「可是漢娜也可以做到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我相信她！」
「也許有一天她確實能夠成長為另一個你，帶領埃加爾斯走向強盛，但最起碼，現在的漢娜並沒有表現出這種潛質，即使你相信她，可並不意味著你能夠代表所有人。」
「菲安娜，你是埃加爾斯的王，所有的人民都把希望放在你的身上，他們都相信只要你在位一天，埃加爾斯就會強盛一天！」
「是啊，早知道我就不那麼勤勞，我倒是寧願每天荒廢時光，然後在所有人期待地注視下，成為該死去的那個人。」
「可是你不會這麼做，對於埃加爾斯，你幾乎傾注了你的所有精力，我知道這樣做你會很痛苦，但是，埃加爾斯現在這個時候，不能夠少了你！」索菲婭重新擺好了棋盤，與菲安娜再次看向棋盤，但兩人的對話卻依舊在進行。
「你說我是埃加爾斯的王，可你知道嗎，我還是漢娜-蘭斯洛特的姐姐，我已經疏忽了她將近十五年了，我從來沒有給過她任何的溫暖，也從來沒有給過她任何的快樂，我每次都看到漢娜躲在角落偷偷注視我們的樣子，都會心裏面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為什麼會成為國王。」
「就連現在，從未給予漢娜任何東西的我，居然還要讓她代替我去成為殺戮的罪魁禍首，然後被人無情的殺死，成為埃加爾斯的恥辱，難道你覺得這樣對漢娜來說很公平嗎？」菲安娜抓著棋子的手顫抖著，一點一滴的水珠滴落在棋盤上，把象徵國王的棋子弄濕。
她看著這個棋子，越發覺得面目可憎，於是她站起身來，用力地抓起它，用力地摔在了地上，石頭刻成的棋子在地上碰撞出一聲清脆的響聲，碎掉了一小塊。
「我連我唯一的親人都救不了的話，我還有什麼資格成為國王？」
菲安娜偷偷擦去眼淚，聲音卻有些嘶啞。
索菲婭走了過來，建起了地上的國王，放回在棋盤上，然後才嘆息著說：「王必孤傲，在你成為埃加爾斯的王的那一天起，你就必須走在這條孤傲的王道之上，你必須學會放棄某些東西，某些人，才能夠在這條王道上走到更加遙遠的地方。」
「可那時我的身旁還有我所珍惜的人在嗎？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享受著一切，連最珍視的人也能輕易放棄，如果是這樣的王道，我寧願捨棄它，甚至唾棄它，這十五年來，我已經嘗夠了這種所謂孤傲的滋味，索菲婭，那真的非常不好受啊！」
索菲婭也沉默，她明白菲安娜到底想要的是什麼，十五年前，因為與父親安德烈臨死前的諾言，於是成為了國王，也整整十五年來都忙碌在埃加爾斯的所有事情上，就為了那個諾言，必須守護好埃加爾斯。
從第一天進入王宮的時候，見到那個與她年紀相差不多的女王陛下的時候，索菲婭就明白，菲安娜身上背負著她想象不到的包袱。
沉默了好一會兒，索菲婭終於開口，她輕輕地說：「菲安娜，我知道現在的我是說服不了你的，也明白你想要拯救漢娜的決心是我所不能改變的。但是，你要明白，不得不選擇放棄的人，並不是只有你一個人！」
菲安娜知道索菲婭說的是什麼意思，六年前，索菲婭還在帶領十字騎士軍參加反魔之戰，就在那個時候，索菲婭的母親患上重病，已經快要死了，可是索菲婭還是沒有回去，一直等到戰役勝利了，等到她回到故鄉，卻只能對著母親的墓碑痛哭。
如果換做是自己，會怎麼做呢？
菲安娜曾經問過自己，那個時候她覺得自己也許回想索菲婭那樣，一定會堅定不移的堅持下去，但直到最近，她才發現，原來真的要去選擇的時候，會讓人難過的無法接受。
「我明白我應該怎麼做，我知道只要讓漢娜代替我，她也會欣然的接受這個計劃，我說的應該都沒錯吧？可是，我已經當了十五年的國王了，我現在與其說是為了拯救漢娜，倒不如說是我自己已經厭惡了，每一天呆在空蕩蕩的王宮裡，靜靜地呆著，就會發現，王宮雖然很大，但卻不能溫暖人心。」
「我曾經也視你為榜樣，認可你所做的一切，認為我也應該像你一樣，為了埃加爾斯拋棄自己的一切。可是現在，我真的做不到，要我放棄漢娜我真的做不到！」
說著，漢娜擦去了眼淚，突然露出一個嚮往的微笑。
「現在想想，我們曾經與那個人相遇的日子可能是我這十五年來度過的最美妙的一段時光了，那段時光里，什麼也不用去思考，只要聽著那個人的指揮，然後我們就一擁而上，把對方打的落花流水。到了發錢的日子就你爭我搶，然後去酒館里喝酒。」說到這，菲安娜忍不住破涕為笑，似乎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索菲婭也是無奈一笑：「確實啊，那個時候真的挺不錯的！」
菲安娜又繼續說：「可能那個人的選擇才是正確的也說不定。什麼都不管，靜靜地呆在自己的一個小地方里，每天騙著那些可惡的傭兵一點點的酒錢，然後就能開心一整天。這種平凡的生活或許才是最美好的也說不定呢！」
「是啊，那個人真的過得很瀟洒！」
菲安娜的回憶也讓索菲婭想起了那個，曾經站在她們身前，一臉笑嘻嘻地指揮著她們的人，不經意間，她的嘴角也輕輕地勾起。
不過，菲安娜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把那份回憶從腦海中揮散，堅定地說：「不管怎樣，我都不會放棄我的做法，你就回去告訴費舍爾吧，今天晚上八點鐘，山野獸神一定會降臨！」
索菲婭臉色嚴肅，盯著菲安娜：「你是認真的？」
「沒錯！」菲安娜回答得斬釘截鐵。
「那好，我也先跟你說了，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死去的！」索菲婭說完，轉身走出了花園，留下來的菲安娜一個人站在花亭里，靜靜地看著四周盛開的鮮花。
「索菲婭，如果我不是國王，會不會感覺到幸福很多呢？」菲安娜的聲音在花亭中響起，但卻沒有人回答她，只有眾多盛開的鮮花在風中搖曳著，向她招手。
——
「阿……嚏！」紅蓮睡夢中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轉了個身繼續睡覺。
這時候，伯蘭克從木箱里拿出一本魔法書，便看著魔法書，便對著一個類似於鎧甲一樣的東西搗弄起來，看他的樣子就像是一個正在幫孩子檢查玩具的父親。
而漢娜好奇地湊了過去，想看看伯蘭克在弄著什麼奇怪的魔法。
伯蘭克見漢娜興緻滿滿地看著他正在做的事情，於是拿起魔法書，對漢娜揚了揚，細聲說：「你想看？」
漢娜小雞啄米一樣點了點頭，伯蘭克見她可愛的樣子，頓時慈祥的笑了笑，從大木箱里拿出另外一本魔法書，遞給漢娜。
「你先看著這本吧！」
漢娜接過伯蘭克遞過來的另外一本魔法書，看了看封面，這是一本《魔法基礎入門》，於是漢娜疑惑地看向伯蘭克，不過伯蘭克現在已經轉而繼續鼓搗著手上的鎧甲，無奈之下，漢娜只好拿著這本《魔法基礎入門》在一個角落裡看了起來。
我都是一個高級魔法師了，居然還給我看這種基礎的魔法書，伯蘭克大叔真是的！漢娜心裡有些不滿，不過想著現在就當是複習一遍吧。
等她打開第一頁，上面的內容卻是一下子吸引住了她，第一頁就寫著幾行字。
「翻開這本魔法書的人啊，你可知道什麼是魔法？魔法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存在？你都是否了解過魔法？也許我並不能為你解答這些疑問，但我可以將我畢生的研究通過這本《魔法基礎入門》完完全全地告訴你，也許這與你所見過的魔法書並不一樣，請不要嚇一跳！」
「這是……」漢娜一時間被這段話所迷住了，於是選擇了繼續看下去，她翻開了第一章，上面大大的幾個字寫著：魔法組成。
一般情況下，魔法基礎的書籍都是開頭通篇大論，說起魔法的由來和發展，以及一系列的歷史，從來沒有見過有魔法書直接就將魔法組成這樣的內容放在開頭，這種奇特的現象讓漢娜對這本魔法書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她選擇繼續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