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離殤
冬天的雨悄無聲息，很少下得像今天晚上那麼暢快，那麼淋漓盡致。
大概是被白天凌亂的心事折騰得太累了，此刻江雲雁的心情反而隨著黑夜沉澱了下來，顯得分外的寧靜。
她坐在木椅上，雙手托腮撐在寫字檯上，看似安靜地望著雨水飄在玻璃窗上，形成雨珠，接著慢慢的滑落，留下一道道痕迹。然後，雨水繼續飄在玻璃窗上，繼續形成雨珠，再一次慢慢的滑落，留下一道道的痕迹。
就這樣，她靜靜的凝視著玻璃窗上的雨霧，靜靜的聽著窗外的雨聲，靜靜的出神。
好半天，她才嘆了一口氣。呼出的氣，立即化成一陣輕煙在眼前飄過，然後消失了。就像她和阮梓銘的感情，沒有了下文……
感情？呵，他們之間有感情嗎？那能算是感情嗎？
江雲雁又開始煩躁了起來。
這一天，她是怎麼過的，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今天，她一整天都在回憶昨天阮梓銘的生日party的情景，回憶昨晚阮梓銘送她回家的情景！
哦，她是喜歡上了阮梓銘嗎？
那個冷漠的傢伙！那個善變的傢伙！
今天爸爸在小巷撿到了一個打火機，江雲雁認得那是董思敏送給阮梓銘的生日禮物！看來，昨天晚上他並不是不想送她回家，只是沒有的「照明的工具」而已。那麼，他為什麼不解釋呢？
他寧願她誤會他，也不肯承認他關心她嗎？還是說，他根本不在乎，她是否會誤會他？
哦，他關心她嗎？
江雲雁糊塗了！那個善變的傢伙，始終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他那麼輕易的捨棄了思敏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這是不是代表，他並不喜歡思敏呢？
哦，他不喜歡思敏嗎？
江雲雁迷糊了！那個冷漠的傢伙，始終令人捉摸不定他的感情！
江雲雁起身梳洗后，換上了睡衣，卻更無心睡眠了。於是提起鋼筆，在筆記本空白的一頁寫道：
「黑雨敲寒窗，夜半卻殘妝。
鏡中人一人，地上霜滿霜。
昨日離愁傷，今朝別恨長。
君若有餘悸，何苦作衣裳？」
……
第二天去了學校，江雲雁才從阮梓欣口中得知，原來阮梓銘病了！儘管阮梓欣沒有說，阮梓銘究竟是得了什麼病，但江雲雁從她的語氣可以聽出，阮梓銘病得不輕。
「怎麼說我跟梓銘也算是朋友……梓欣，放學后我們一起去你家，我想去看看梓銘。」江雲雁努力掩飾著自己擔心。
阮梓欣審視她，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問：「雲雁，回答我，你是不是喜歡我大哥？」
江雲雁愣了一愣，才似笑非笑地說：「梓欣，你這是什麼話。你大哥是思敏的相親對象，不是嗎？你怎麼會來問我這個問題！」
「或者，我應該問你。你到底是喜歡我大哥，還是我二哥？」阮梓欣繼續追問。
「哦，梓欣。你今天是怎麼了？」江雲雁有些心慌了，「他們兩個都是我的朋友。」
「雲雁，你可能還不知道。前天晚上，我大哥跟我二哥差點打起來。原因，就是因為你！」
「因為我？」
「雲雁，你不會不知道，我二哥他喜歡你吧？」
江雲雁愣住了。
阮梓欣繼續說：「我老實告訴你吧！思敏根本不是喜歡我大哥，這是她親口跟我說的。前天晚上，因為大哥送你回家，所以二哥吃醋了。他們兩個居然為了你吵了起來，差點動了手。雲雁，如果你喜歡我大哥的話，你要去看他我不會反對。但是如果你喜歡的是我二哥，那麼請不要讓他誤會，好嗎？」
天！
梓欣這是在逼她作決定嗎？
她應該承認自己喜歡梓銘嗎？
可是，梓欣並沒有說梓銘是不是喜歡她啊？如果梓銘並不是喜歡她，如果這一切都不過是她的一廂情願，她承認了自己的感情會不會太丟人了？
阮梓銘那個傢伙，那麼高高在上，那麼自以為是，那麼目中無人……如果讓他知道自己喜歡他，大概會、或者會、可能會、一定會被他笑掉大牙吧？
「哦，梓欣，我跟你大哥和二哥都只是朋友。我對他們的感情是一樣的！如果你非要我在他們當中選擇一個的話，未免有點太強人所難了。畢竟，男女之間不一定要有愛情。不是嗎？」
「雲雁，你說得沒錯。但是……」阮梓欣輕輕咬了咬嘴唇，「但是如果你不喜歡我大哥的話，最好別跟他走太近，尤其是現在……他身體『虛弱』的時候。我不想大哥誤會，更不想二哥誤會。」
江雲雁愣了一下。
是啊！梓欣說得沒錯！她跟阮梓銘看似朋友卻又不是朋友的關係，令她去探病的身份好尷尬！
於是，江雲雁用近乎發誓的口吻說：「那好，我答應你，我不會再去你家，我也不會再見阮梓銘！」
「這個打火機，是你大哥前天晚上不小心落在我家巷子里的。你幫我還給他吧！」江雲雁將那個滾輪式的打火機，塞在了阮梓欣的手中。
「哦，雲雁！你不要怪我，更不要恨我逼你做這樣的決定。我只是……我只是為了你們好！」此時，有兩滴淚珠從阮梓欣的眼眶滑落。
江雲雁眉心微微皺起，一把將阮梓欣攬在懷裡，柔聲安慰：「梓欣，你不要哭。我沒有怪你，更不會恨你……」
然而，阮梓欣卻哭得更厲害了！
江雲雁靜靜的摟著她，任憑她在自己的肩膀上哭得像個孩子似的。
江雲雁的眉頭蹙得更深了！她隱隱約約感覺到，阮梓欣是為了阮梓銘而哭。
阮梓銘，他的病似乎真的很重！
阮梓銘，他到底得了什麼病？
江雲雁心亂如麻！
……
接下來的幾天，江雲雁發覺阮梓欣消瘦了許多、憔悴了許多。阮梓熙也好像有了許多心事，臉上的笑容也少了許多。
阮家難道出事了？江雲雁不由自主地這麼想。
再後來的日子裡，江雲雁發現杜美玲竟然開始粘上了阮梓熙！
難道杜美玲不喜歡了阮梓銘了嗎？她又喜歡上了阮梓熙？強烈的第六感告訴江雲雁：阮家可能出事了！阮梓銘可能出事了！
但是，究竟出了什麼事？江雲雁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梓銘和梓欣好像串通好了似的，在她的面前隻字不提阮家，也再不提起阮梓銘了！
「也許，這是阮梓銘的意思吧！」江雲雁不禁這麼想。
因為他是高高在上的阮家大少爺，那種天生俱來的優越感，使他無法和一個貧窮的女孩做朋友！甚至，最好是一點瓜葛也不要有！是嗎？
呵，她還那麼傻，居然做蛋糕送給他！所以，他送她回家，就是想兩不虧欠吧？
因為梓熙喜歡她，所以他不想因為一個完全不在乎的女孩，而使兄弟反目成仇。所以才讓梓欣逼自己「發誓」，不再去阮家，不再見他！是嗎？
呵，還好她沒有承認自己喜歡他！所以，也不算失去了自己的驕傲和自尊吧？
除此之外，江雲雁再也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釋了！
於是，江雲雁努力讓自己恢復往日的心情。
除上學之外，她放假就跟阮梓熙、阮梓欣、董思敏、董思媛一起爬山、郊遊。
雖然杜美玲偶爾也會參加聚會，不過她跟董思媛一個釘子一個眼，總是令聚會不歡而散。
而大家都似乎有了默契似的，都絕口不提阮梓銘，好像他從來沒有出現在大家的生命里似的。就連董思敏和阮梓銘的「相親」，也無疾而終了！
更讓江雲雁覺得詭異的是，董思敏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原因。而阮振宇，給思敏的爸爸董國華的交代，也只有一句抱歉。
不過，畢竟兩家都是十分開明的家庭。更何況，相親並不表示就要交往。所以，董國華以為阮梓銘不喜歡思敏，倒也豁達地笑著說：「他們年輕人，有他們年輕人自己的想法。是我們思敏配不上梓銘！」
「不……是我們梓銘，配不上思敏！」
阮振宇低眉搖頭，輕輕嘆了嘆氣。他不能開口向董國華解釋原因，他無法開口……
他不明白，為什麼出差之前，梓銘的燒明明已經退下來了，為什麼後來會惡化到這種地步！
阮振宇幾個月內，幾乎請遍了全國的名醫，但是都對梓銘的病束手無策。他還能怎麼樣？他只能認命了，只好接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