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大流沙（二）

  穿越這片沙漠大約需要7到12天，時間雖然不是很長，但過程相當痛苦，馬努老爹為了減輕大家的痛苦，特意很人性化地安排了出行和休息時間。


  將一天24個小時分為4個時間段。


  每個時間段為6個小時。


  具體情況是：

  子時到寅時（23：00﹣5：00）


  睡覺6個小時。


  卯時到巳時（5：00﹣11：00）


  早餐及行走6個小時。


  午時到申時（11：00﹣17：00）


  午餐及午睡6個小時


  酉時到亥時（17：00﹣23：00）


  晚餐及行走6個小時。


  這就是傳說中商隊老手採用的「夜行曉宿」的方式，


  避開了下午一大段最炎熱的時間段，如果有人選擇這個時間段還在沙漠上行走，那麼只能用作死來形容。


  所以真正富有經驗的人，往往選擇寒冷的晚上和太陽不太那麼猖狂的上午行走，這樣可以極大地節省體力。


  ……


  老爹這麼吩咐，讓燕幕城讚嘆不已，如果是自己，肯定不會如此精確地安排時間，而是像一個愣頭青樣，遵循白天趕路晚上睡覺的陳舊時間模式。


  他心裡不禁感謝起夏曼古麗，如果不是她推薦自己跟隨馬努商隊，自己一個人貿然來到大漠，還真是像塔克拉瑪乾的名字一樣「有去無回」。


  由於沒有人願意和燕幕城同住一個帳篷，馬努老爹樂得和燕幕城這個小鮮肉還有主動過來的尼扎木同住。


  「老爹，那個塔克拉瑪干沙漠和這個大流沙比較起來，那一個更恐怖？」


  燕幕城用舌尖舔舔了自己手裡的竹杯問，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惹得老爹和尼扎木都不禁笑了起來。


  馬努老爹輕捻鬍鬚，沉吟著說，「當然是塔克拉瑪干更讓人心驚，因為它那裡的沙子溫度比我們這裡還高，據說吹起的熱風就能把人的一層皮燙掉。」


  燕幕城聽得寒毛倒豎，暗暗擔心風雅城這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能不能熬過去，據女王介紹，橫穿過去至少也要800里路，由於他們不載貨，走得比商隊要快一倍，但最快也要10天左右。


  如果風雅城真的沒能將消息傳到烏壘城的西域都護府，那麼自己無路如何，也要在北匈奴發兵橫掃西域之前，將郅支單于這頭餓狼斬於劍下。


  殺了他，北匈奴必將因王位爭奪而大亂，這樣至少可以為西域人民贏得幾年的太平時光。


  「燕兄弟，你為什麼問這個問題？」尼扎木故意漫不經心地問，看看能不能套出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燕幕城一笑，「我就隨口問問。」


  沉默了片刻后，尼扎木很輕鬆地躺了下來，「燕兄弟，你是名震漢中的大俠，我很好奇，你來西域幹嘛？」


  馬努老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摸著一旁伸出老長舌頭的黑狗薩迪克，就聽燕幕城也歪了下去，「我呀，就是想來賺點錢花花，順便來西域看看，聽說西域的妹紙個個都像哈密瓜一樣甜潤。」


  馬努老爹哈哈大笑。尼扎木側過身，一臉抓狂，這個燕幕城看上去隨隨便便的樣子，其實口風緊得就像腳上的綁帶。


  他臉上的陰鬱之色一閃而過，根據鐵弗事先安排，在商隊走出一半距離時，他就會動手將所有水袋裡的水放空，到時好好看看燕幕城臉上的表情有多精彩。


  ……


  在沒有大風的前提下，在沙漠中駱駝的腳印可以保留一段時間。


  在馬努商隊之後，兩批人馬一前一後悄悄地跟隨著，商隊休息他們就休息，商隊行走他們就行走，保持相同的節奏。


  這一夜，天空湛藍得如同大海。


  一輪明月高懸，將清輝灑向無垠的大漠，滿天的繁星讓沙漠中的旅人，心靈能得到暫時的安慰。


  今天這一路並沒有遇到什麼風沙，路上非常安穩，到了夜裡十一點，大家搭好帳篷倒頭就睡。


  護衛總管巴圖爾安排人輪流守夜，其中就有燕幕城，夜裡三點，他剛打著哈氣，鑽出帳篷，就聽見一曲悠揚的笛聲在沙漠中回蕩，是馬努老爹在吹笛。


  還是那一首思鄉之曲。


  低沉，深情……


  老爹和黑狗薩迪克偎依坐在篝火旁，歲月的河水在他們身邊靜靜地流淌。


  那100多匹駱駝，一匹連著一匹將帳篷團團圍住，藍色的月光下，它們跪倒的身影一動不動，像一座座雕塑。


  用它們恆古不變的忠貞，呵護和守候著沉睡的人類。


  ……


  燕幕城對著藍色月空深吸一口氣，空氣陰冷潮濕，讓他的咽喉有些刺痛，這果然很沙漠，白天是夏天晚上是冬天，沒有到過沙漠的人，是永遠無法想象的。


  他沒有直接去和老爹打招呼，而是根據自己的職責，走出駱駝圈外，去查看外面有什麼異常。


  東南角有個巨大的山丘，燕幕城提劍一步一沙，剛到山頂就發現一個高大的身影在上面一動不動望著遠方。


  是巴圖爾。


  他回頭一看是燕幕城，沒有開口說話，平靜的臉上多了幾分冷漠，目光繼續審視著遠方，燕幕城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可以看見在天空與沙漠的交界線上。


  這時的天空萬里無雲，視線清晰。


  燕幕城隱隱約約能看見有兩處篝火一南一北，如寒星在天際線上閃爍。


  燕幕城猜想，這或許是別的西行商隊，心裡升起一絲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


  而巴圖爾的表情卻是越看越嚴峻，又瞟了近處燕幕城一眼，一副內憂外患的眼神，他本想在精絕國解決燕幕城，可是因為風雅城的出現節外生枝，讓他一直沒有充足機會下手，那兩堆篝火已經不是第一天看到，而是來大流沙的當天晚上，巴圖爾就發現這兩批人跟著後面，亦步亦趨，和商隊保持一致，顯得十分詭異。


  如果是其他商隊，應該會有自己的行動步調，怎麼可能跟得這麼巧，這麼緊？

  其中一隊會不會是月刀寨的人？

  那麼另一隊又是誰？


  巴圖爾意味深長地看了燕幕城一眼后，大步向原路折回。順著悠揚的笛聲，走到馬努老爹跟前，俯下身，老爹默契地停止吹笛，豎起耳朵，就聽巴圖爾壓低聲線道：

  「東家，後面有兩批人，形跡可疑，我想去查看一下……」


  馬努老爹看著閃動的篝火，沉吟著還沒有開口，就聽身邊冒出一個聲音，「東家，總管，還是我去看看！」


  兩人回頭，看見尼扎木一臉憨厚的笑容，也不知他在帳篷的陰影處站了多久，老爹的目光在他人畜無害的臉上停留了片刻，點點頭。


  「尼扎木，你小心點，不要打草驚蛇。」巴圖爾沉聲道，尼扎木這個人老實肯干，做事從來都是兢兢業業，商隊上下無不交口稱讚，是巴圖爾最看重的手下之一。


  「總管放心，我去去就來。」尼扎木聲音平穩，腳步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