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搖錢樹

  自從在康居國東部建了這座以自己尊號命名的城市，郅支單于才發現宮殿和帳篷帶來的快感簡直如雲泥之別。


  移居康居七年來，他已經忘記了帶著帳篷里四海為家的游牧生活，現在他有固定的城池，固定的宮殿。讓他真正感覺到做為「王」的快樂。


  可是，據去過長安的匈奴人介紹，大漢王朝的未央宮比自己新建的王宮還要富麗雄偉100倍，而郅支城的規模連長安城二十分之一都不到，這令他雙拳握緊，栗色的眼睛閃動不甘和陰鷙之色。


  憑什麼漢人就可以如此？


  想當年（公元前200年），自己祖上一代梟雄冒頓單于關門打狗將漢人開國之君劉邦在白登山圍困了七天七夜，後來因為冒頓閼氏那個蠢女人中了漢人的詭計，才讓劉邦逃過一劫。


  不過經此「白登之圍」，令漢人聞匈奴而色變，劉邦只得低聲下氣求和，年年向匈奴進貢。這是何等揚我匈奴國威！


  回憶往昔崢榮歲月，一想到冒頓單于的豐功偉績，郅支單于雖然人到中年，依舊熱血沸騰，心裡夢想超越他的功績，揮師東去打下長安，用漢家皇帝的頭顱當夜壺！


  可笑的是，如今大漢皇帝推行儒術，不尚軍功，使得現在的漢人軍隊再無霍去病、衛青那樣的蓋世名將，而我匈奴人日日整戈待戰，聞雞起舞。雙方對比起來，使得郅支單于越來越自信，此刻是吞滅西域直取大漢的最佳時機。


  不過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打戰需要耗費大量錢財。


  而他剛好搶到了一棵搖錢樹！


  這「搖錢樹」不是別人，正是大漢第一胡商兼長安首富的馬努亞克。


  今天，他在王宮親自擺下宴席，請這位被綁架過來的大土豪吃一頓飯，認識認識，交交心。談談未來的合作。


  ……


  這天黃昏。


  已經在土牢里關出一身虱子的馬努老爹被人強制洗澡和換衣，然後在兩個匈奴衛兵推搡下帶入一間四壁上畫滿了鷹和狼圖騰的大殿，他眯眼看去，偌大的宮殿里空空蕩蕩，只有一人一桌。


  桌子上山珍海味琳琅滿目。


  讓幾天只吃發霉麵餅的馬努老爹忍不住喉頭翻滾，但他努力把口水吞咽進去，桌前這人，眼神如狼，口鼻如獅，即使在笑也滿是殘忍之意。


  不用問，此人一定是郅支單于。


  單于一見老爹，立刻大笑著起身，一把拽過老爹的手，拉到桌邊坐下，就好像老爹是他失散了十幾年的親兄弟一樣。


  這樣親昵的舉動令馬努老爹心生警惕，更感吃驚，因為在傳說中，此人殘暴成性，時常以殺人為樂，自己弟弟一家就慘死在這個屠夫手下，今天看來他居然像個熱情的主人，對自己這個俘虜倒有幾分春天般的溫暖。


  但老爹只是平靜地看了單于一眼，保持沉默，想到弟弟一家，他怕一出口就會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現在他不想激怒對方，更不想順從對方的意志，即使自己身處囹圄，也要堅守做人的底線。


  ……


  郅支單于親自給馬努老爹倒了一杯酒，沙啞笑道：「有人說你的財力能買下半個長安，本單于很好奇，老爹你到底有多少錢？」


  這話開門見山，他眼睛眨眼不眨地盯在馬努老爹臉上。


  老爹將桌上的羊奶酒一飲而盡，搖搖頭，「稟告單于，老朽這幾年並不過問錢財之事，究竟有多少家財？老朽也不知曉。」


  郅支單于笑了笑，似乎這個回應已在意料之中，看上去他也並不生氣，又殷勤地給老爹再倒了第二杯葡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