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迎接新年
整整一日,山寨歡騰一片。
在月刀寨歷史上,除了建寨首日,還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喜氣洋洋,趙如刀心裡都起了小小的嫉妒,今年一年的風頭就在歲末最後一天被燕幕城這小子搶了。
今天是雙喜臨門。
既是大豐收,又是大年三十。
到了晚上,趙如刀在聚義廳擺下全魚宴,為燕幕城慶功,也是除舊迎新,迎來月刀寨新的一年。
在外幾年,燕幕城最怕的就是過除夕,每每都是一個人拎著一壺酒坐在屋頂上,凝望著遠方的萬家燈火,既為他人高興又為自己傷心,幼年時親身父母的家已無家可回,青年時養父母家又無顏可去。
而今天,這個除夕夜他倍感溫馨。舉目皆親,山寨里每一個人都是他的家人。
……
饒是燕幕城臉皮厚,也經不起山寨的母老虎們輪番敬酒,當晚釋放出一年中內心所有壓抑,他喝得酩酊大醉,以至於宴會還沒結束,心疼不已的夏曼古麗就親自捏著鼻子攙扶他回房間睡覺。
趙如刀送出大廳,望著他們倆躑躅并行的背影,在階前佇立良久,回到席間自顧自地喝酒,結果生平第一次喝醉。
小草默默看著她,搖頭嘆息。
這一輩子,自己的老大,第一次對人動了心,卻是如此無奈。
……
大年初一的上午。
燕幕城被班茹憤怒地叫醒,質問他為什麼欺負可憐的小草?燕幕城頭痛欲裂,這才知道小草居然真的信守諾言,不穿那個啥繞著寨子跑了一圈。還好山寨里的居民大多都是女人。
燕幕城又是震驚又是欽佩。山寨的女人果然了不起!原本只是開個玩笑而已,自己哪能真讓女孩子家做那種事情。
結果被班茹老師狠狠地K了一頓,讓他立刻向六當家道歉去。
面對班茹這個出了名的女權主義者,燕幕城只好乖乖投降,正想搖搖晃晃起床去給小草賠不是,不料說曹操曹操到,小草親自登門,令班茹大為驚訝的是,她風風火火趕來,並不是來興師問罪,而是送禮來巴結燕幕城。
她笑意盈盈地拎著一個沉甸甸的食盒,裡面有她親自熬的一碗醒酒湯,還有她一大早親手在廚房做的粘豆包。
經過絲綢之路一路上的美食熏陶,燕幕城儼然成了一個資深吃貨。
他還沒來得及喝醒酒湯,就迫不及待抓起一個粘豆包,潔白圓潤,摸在手裡彈性十足,輕輕一咬香甜四溢,就連班茹都忍不住暗暗咽下口水。
……
等燕幕城吃飽喝足,小草姑娘才羞澀地說明來歷,原來她想請燕幕城教她如何捕魚,其實她今天一早又安排女兵效仿燕幕城昨天的程序去湖面鑿冰捕魚,結果大跌眼鏡,喝了整整一個上午的西北風,才撈到5斤魚。
和昨天相差一萬倍。
全體女兵呆成了一座座冰雕。
所以一大早,小草姑娘放下身段來燕幕城這兒拜師學藝。
……
看她這麼乖巧懂事,再加上班茹在一旁虎視眈眈,燕幕城這個兼職「魚把頭」焉有不傾囊相授的道理。
他告訴小草:鑿冰冬捕的秘訣,關鍵在於下網口的選擇。那麼如何選擇下網口呢?就應該像自己昨天那樣,四處走動,撅著屁股把雪扒開,觀察冰面裡面的氣泡分佈情況,魚兒在水下遊走時,會吐出氣泡,而氣泡會凍在冰層里,氣泡越多地方,就表示這一帶魚群活動越多。
小草愣了半晌,笑容緩緩綻放,「就這麼簡單?」
燕幕城一邊狼吞虎咽著粘豆包,一邊點點頭,「這一招是那年我去北方遊歷,途經遼東查干湖時,跟當地漁民學的,他們一網下來,一次能撈20萬斤……」
什麼?20萬斤?
兩個女人的眼眶幾乎撐爆。對她們來說,五萬斤已經是天文數字,真沒想到還有更誇張的,小草眼冒出一臉的小星星追問,「燕大哥,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燕幕莞爾一笑,「他們網長工具也齊全,一次打的冰窟窿都要上百個,對了,待會我給你畫一個絞盤示意圖,叫木匠做去,通過絞盤馬在收網時會更省力。以後一網下去,肯定會超過10萬斤!」
「謝謝燕大哥!」小草姑娘興奮地給燕幕城行了一個大禮,「你趕緊畫圖紙,我現在就派人到山下抓個木匠……」看燕幕城瞪眼,立刻改口,「請個木匠回來。」
這聲燕大哥,叫得還真親。
說罷,小鹿一般歡天喜地走了。
……
班茹望著小草幸福的背影,微笑地嘆了口氣,「燕幕…燕大哥,你知道嗎,我來月刀寨這麼多月,還是第一次看到小草這麼高興,唉,那幾個月這小丫頭愁死了,每天想著怎麼多弄點吃的。」
燕幕城慢慢把粘豆包放下。
心裡為這個頑強的小丫頭暗暗點個贊,也為自己能盡一些綿薄之力幫助山寨感到欣慰,看向班茹,更是肅然起敬,教書育人,利在千秋。
……
沉默片刻之後,他突然想到什麼,這幾天一直沒看到巴圖爾和耿黑子,昨晚大年除夕,這兩人也沒露面,其實前天他就想問,因為捕魚的事情又耽擱了,現在想起來,自己已經是來山寨第三天了,他們居然人影都不見一個?這也不合常理。
班茹目光閃爍,欲言又止。
半晌之後,才鼓足勇氣開口,「我爹本來說要我瞞著你的,如果你問起來,就說他們外出辦事去了,但是,我覺得還是對你實話實話比較好……」
燕幕城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班茹沉吟一會兒開口道,「半個月前,巴圖爾和耿黑子留下一封書信,就不辭而別,說去郅支城救我爹去。」
燕幕城霍然站起,桌邊的粘豆包滾了一地。巴圖爾是個巨人,而耿黑子又是個漢人,這個兩人目標太明顯,去北匈奴一定會凶多吉少。
……
一刻鐘后,燕幕城和班茹出現在馬努老爹房間,救人如救火,燕幕城打算明天一早就去郅支城,如果判斷沒錯,巴圖爾和耿黑子已經被關在北匈奴的大牢。
但他的提議立刻被馬努老爹回絕。
因為一,燕幕城的傷勢,據紫月曼檢查后說,比她預估得還要嚴重些,至少再需要一個月時間調養。
其二,自從發生人質事件后,北匈奴王庭必然加強全城防衛,燕幕城肯定不會像上次那樣輕易得手。
第三,如果對方知道他們的身份,一定會作為籌碼,繼續引誘燕幕城前去相救,所以只要燕幕城不現身,他們反而不會有生命危險。
這三點分析得有理有據,燕幕城無言以對,班茹也在一旁安慰道,「我們已經派人去郅支城打探消息,如果他們沒有被抓,知道我爹已經被你救出來,一定會立刻趕回山寨。」
燕幕城徐徐吐出一口氣,「也罷,先等傳回來的消息」。
他抬頭問,「老爹,你的狗和鷹呢?」
老爹黯然地低下頭,不回話。
「薩迪克(狗)死了,我爹失蹤后,它就一直不吃不喝,而且整夜不睡覺,就守在門外後來……」班茹語聲哽咽,「那天早上,它趴在我爹穿過的一雙舊靴子上再也沒有醒來……」
燕幕城的手緊緊握住老爹的手,看得出老爹心裡很痛,雖然是一條狗,卻早已看做他的家人。
「健索爾(鷹),在回山寨的路上,突然飛走了,應該是去找我爹去了……」
老爹眼神又暗淡了一分。
燕幕城不知道用什麼話來安慰,他小時候在故鄉江南也養過狗,知道主人和狗之間那種難以割捨的感情。
鷹,想必也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