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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同仇敵愾

  五皇子並沒有如期回宮,從太後娘娘的牽腸掛肚中,寶璐得知,原來五皇子從京郊大營直接跟著義親王妃的胞弟去了贛州剿匪:「阿彌陀佛,這還是五郎第一回辦差,怎麼就出京了?還是如此兇險的差事。」每日里少說有三四個時辰在佛堂里為孫兒祈福,又叫壽慈宮的總管太監隨喜日日往前頭打聽贛州的消息。


  寶璐在宮裡的日子平靜無波,除了在佛堂陪伴太后,還交了一位安靜的閨中密友。話說從鋤月軒回來的第三日,峪棠帶著幾個綉了芍藥花的荷包前來致謝:「那日多謝妹妹。國公府春宴時,我在你院子外頭看過一眼殿春簃,那一壇芍藥開的真好,我到現在都不能忘,就親手綉了這兩個荷包以作謝禮。」寶璐並沒再提自己那日的所見,畢竟誰都有不願或不能與別人分享的心事。


  之後寶璐又連著去了幾回鋤月軒,送些自己做的點心吃食。峪棠欣然接受,開始趁午後太後娘娘小憩的功夫,日日都來飲冰室里小坐。峪棠寡言少語,二人有時臨窗對弈,有時花下品茗,有時寶璐看書峪棠在邊上打著穗子,半日才偶有一兩句話:「璐妹妹,在你這裡真好,又清凈又乾淨。」


  這一日,太後娘娘被皇上請去御花園一處水閣用晚膳聽戲,皇后和幾個位分高的妃子列席。太后怕寶璐拘束,就留了她在壽慈宮裡。峪棠坐的稍晚了些,誰知天降大雨,只得在飲冰室里和寶璐一處用膳。寶璐興緻頗高,取出從家裡帶的染桃花和杜松酒來:「棠姐姐,這杜松酒是家裡為祖父壽宴所釀,味香性烈,咱們只能淺嘗輒止。祖母說了,既笄之前只能飲這染桃花。」


  誰知峪棠連飲了幾杯杜松,不是寶璐攔著,怕是要怕一壺飲完。見寶璐給丫鬟顏色收了酒具,峪棠苦笑:「妹妹不用攔我,我夜裡只有飲了烈酒才能入睡。」說著從丫鬟手裡奪過酒壺直接倒入口中,酒水浸濕了領子上一片折枝綠萼。


  飲到無酒可飲,峪棠突然大笑大哭起來。寶璐見此情境,忙遣了自己的丫鬟們出去,試著和清風一起把峪棠扶到榻上:「今夜怕是要留姐姐在我這裡歇息了,我叫瞻星熬醒酒湯來。」


  「妹妹清醒的時候就沒有煩惱吧?而我只有醉了才能自欺欺人。」美目被淚水溢滿,胭脂在香腮上化作道道紅闌干。


  「姐姐若信得過我,何不把苦惱告訴我?我們兩個人或許能商量出個主意來,不比姐姐自己扛著強些?」寶璐感覺自己的胸口好像要被什麼撕開了一道扣子,此刻她終於確定自己是真心想幫助這位好友,而不是挖掘真相加以利用。


  「清風出去吧,你雖知道些,但有些話你聽了……怕有一日害了你。」看著面帶擔憂的丫鬟關上了房門,峪棠情難自已,附在寶璐肩頭嚎啕大哭起來,「妹妹,你只看我時常入宮,可他們.……從未把我當成是個人!太子,太子他看似兢兢業業堂堂正正,實則是個**庶母不孝不悌的衣冠禽獸!」


  這一席話聽得寶璐如遭雷劈,前世直到他殞命之時,太子都是深得帝心,從未露出半絲破綻。姐姐停靈之日,他還身著縞素前來祭奠。


  峪棠看寶璐眼中似有懷疑,閉了閉雙目,指天為誓:「若今日有一字虛言,便讓我李峪棠生生世世永墮惡道!一年前有一次入宮陪伴皇后,一個人出來逛遇到暴雨,躲進御花園假山裡,撞見太子與吳美人。太子看見了我,便在吳美人面前將我.……此後每逢我入宮,便要被太子拖進吳美人的住所,供他二人侮辱取樂。」


  聽到這裡,寶璐面色慘敗白,瞠目結舌,半晌才試著問到:「姐姐為何不稟報皇后?她不是太子生母,但卻是姐姐的親姑姑。」


  「皇后?親姑姑?」峪棠仰天大笑,雙目通紅,「我第一次受辱就哭到了她面前,可她似早就知道太子與鄭美人之事。太子可是她後半輩子還有李家榮華富貴的根本,她哪裡肯為我出頭?只許下我以後為太子側妃。我自知人微言輕,只得自裁,卻被救了回來。母親自二姐姐被他們逼死之後纏綿病榻,皇后以不再讓太醫為母親診病開藥威脅於我,每每我不乖乖跟她派去的宮人入宮,母親的葯里就會少幾味名貴的藥材。李家一家子都是黑了心的。」說到這裡,淚水已干,峪棠只盯著鏡中自己,「如今我活一日,就要想著為姐姐和自己報仇雪恨。」


  寶璐生出了十分同仇敵愾:「姐姐可曾想出過什麼法子?若我能幫上一星半點的,甘願和姐姐一起赴湯蹈火。」


  「法子不是沒有,太子每月逢八與吳貴人在甘泉宮廢棄了的偏殿里私會,如若讓太后或皇上看到,我便可不再受辱,或許皇后和李家的圖謀也會落空。可這又談何容易?」


  「法子總是人想出來的,我與姐姐一同謀划。」


  牆頭風細垂纖草,窗戶芭蕉夜雨涼,煙羅帳里,兩個少女相擁而眠。酒勁上頭,峪棠昏睡過去,只是眼角猶待淚意。寶璐心事隨著雨滴打在芭蕉葉上,尚在心裡砰砰作響:只要她能揭露太子姦情,不光姐姐今生不會被指為太子妃而後死於非命,更能救峪棠姐姐於水火之中。只是,既然峪棠深恨太子,姐姐前世究竟被誰推入水中?其中又有何隱情?

  終於到了離宮回家的日子,一大早望雲瞻星兩個便歡歡喜喜的收拾著箱籠。寶璐陪太後娘娘用完早膳,在壽慈宮門口被容姑姑和隨喜親自送上了車,一路往東華門去。鈿車輪子轉了十幾圈停了下來,寶璐撩開一角車簾,見是一身戎裝的五皇子飛奔而來,伸手讓丫鬟扶了下車。


  「妹妹怎麼今天就走?說好了多住幾日。」五皇子在寶璐身前兩步站定,氣喘吁吁,汗如雨下,不住用手抹著額頭。


  「這不是住了十幾日嗎?母親姐姐從舅舅家回來幾天了,舅舅家表姐也來了,還不許我回家看看?」寶璐抿嘴一笑,調侃道:「十幾天不見,哥哥已經是會辦差的大人了。」


  五皇子嘿嘿憨笑兩聲:「妹妹笑話我,等過了中秋,我再哄祖母接你回來住。你不是愛跟李家三娘玩嘛,她一年有半年在宮裡呢,和太子長兄一處長大。以後你也和她一樣。」


  一聽提到峪棠和太子,寶璐想起峪棠那夜的哭訴和她身上青青紫紫的傷痕,心下惱怒起來:「回來?我倒不知,進宮於我什麼時候成了『回來』?峪棠姐姐是常在宮裡,可誰又問過她是否情願?我家是鎮國公府,五殿下家在這宮裡,臣女與殿下還是各自住在各自的家裡為好。」


  「不是回來,你別惱。因著你在宮裡,我不願意去贛州剿什麼匪,三哥說機會難得,太子長兄好不容易求了父皇讓我歷練,太子長兄說我若能替父皇分憂,父皇……你.……」五皇子大急,手足無措的解釋,又怕說多了更惹四妹妹生氣。


  「好了五哥哥,我說著玩的。家裡由著我淘氣,姐妹又多,若為了我好,等過了年選秀前幾日再來接我吧,也好和姐姐有個照應。你快去換衣裳,宮內披甲可是壞了規矩的。」寶璐看他這樣不忍遷怒,好言好語地勸慰一番,才上車去。


  「四妹妹,我過兩日就去國公府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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