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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楊季休強問得選

  自古在大一統的和平王朝,對付這種帶有黑社會的地方勢力,只有當地的掌權大佬想不想治理,不存在能不能治理。想治理,一句話,調軍隊就可以收拾這些黑勢力,不想治理,就算這些人張狂的沒邊,也沒有官家人出面解決。


  當然,這裡面原因很多,比如當地官府需要這些底層黑勢力,又或者這些黑勢力有當地官府都惹不起的大佬,得到暗示,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已,等等不一而足。伏泉的前任巴郡太守,自己底子不幹凈,到處斂財,貪污受賄,也不知收了臨江一霸的甘家多少錢財,反正對這甘寧是從不下死手,放縱這錦衣賊盜越做越大,橫行荊、益二州,劫掠無忌,如今,伏泉執掌了這巴郡一地軍政,當然不會再放任這甘寧再胡來了。


  與王商商討完對策,伏泉便命人招呼其他郡署掾吏,一起去城南兵營巡視,畢竟打仗的話,麾下若無一支合格的精兵,與送死何異?即使是剿賊,官軍勝算大,也不能忽視,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是對方還是未來的東吳名將,即使現在還是個稚嫩少年,但伏泉卻不敢大意,真當他是個少年的話,說不得就要被打臉了,你見過多少十幾歲的孩子就敢糾結一夥遊俠惡少年,四處打家劫舍,還能和官府對持?

  城南兵營里,來了巴郡郡治江州縣城不久的那五千餘板楯蠻兵,此刻除了那三百餘轉為文吏的板楯蠻兵外,其他人都身披漢軍制式鐵甲,在軍隊主將司馬黃忠的指揮下,演練著八陣。


  校台之上,伏泉與諸屬下欣賞著台下這五千板楯蠻兵的陣勢,不斷點頭,這板楯蠻不愧是募選精兵的上佳之地,回到江州縣城他們操練時日不久,卻已經在軍陣軍勢上面,和以前那種自由散漫比起來,真是好得太多了。不過與郡兵中那些成軍日久的軍隊比起來,這支板楯蠻軍還是顯得有些稚嫩了。


  紀律嚴明,聽從主帥命令的軍隊,即使現在還不是一支強軍,但總有一天,只要他們的軍隊傳統一直沒變,他們總有一天會變成一支強軍的,意志和紀律永遠是一支強軍最重要的基礎。


  練兵演練結束,伏泉命人招來黃忠、度康,詢問軍中諸事。因為考慮到自己所募集的板楯蠻兵中嗎,有近兩千人無論兵卒還是文吏,都是死忠追隨度康逃遁山林的人,若是再將他和其他幾個反叛渠帥一樣封為假軍侯,就有些不太適合。


  經過一段時間的考察,這五千餘板楯蠻兵中,怨恨反叛漢人的情緒已經極少了,伏泉便將度康再次提拔為假司馬了,歸於司馬黃忠麾下。無論是假司馬還是假軍侯,都是伏泉為了安撫這些板楯蠻兵心裡的措施,畢竟如果蠻兵上司都是漢人將領的話,很難說他們之中會不會有人厭惡,不服指揮。如今隨著度康成為這隻軍隊的二把手,其他蠻人渠帥也成為假軍侯,無疑一方面讓這些蠻兵對於漢軍有了存在感和歸屬感,另一方面也讓他們更加聽從漢軍指揮,服從命令。


  當然,僅僅是這些顯然是不夠了,對於這些板楯蠻兵,衣甲糧食供應伏泉嚴令要如正規漢軍一般不能剋扣,否則,違者必殺。在當今大漢的軍中,很多將領都剋扣過賞賜以及兵糧,畢竟這些將領有的大多數都是寒門出身,憑著軍功升上來的,那可能像世家豪族那般,不差錢財,所有各種賞賜都會多撈一些,伏泉如此嚴令也是怕激起這些蠻人不滿,若是他募集的軍隊當中出現成建制的逃兵的話,那可就不妙了。


  同時,伏泉又將那被他計入文吏的板楯蠻人集中起來,親自給他們授課,講一些後世軍中類似思想教育的課,宣傳漢朝的歷史,漢軍的強大,讓這些文吏之後按照他的講法,好好去和他們的族人說道,提高這些蠻兵的思想和忠心。其實這也算是後世軍隊洗腦兵卒的方式,不過被伏泉加以改編了而已,為的就是讓這些蠻人滿意漢軍,服從漢軍,甚至將自己都當成漢人一樣,最終真的入鄉隨俗,成了漢人。


  這聽上去有些簡單異常,但伏泉就這麼幹了,來於後世,他當然知道這可行的,歷史上早就沒了板楯蠻這名字就是明證。這個從先秦時期,直至漢末三國的板楯蠻一族,為什麼後來便無人知曉,甚至也沒多少記載的史料,還不是曾經的板楯蠻一族多數都已經和漢族融合了,徹底泯滅於史書中的段落之間了,這不就是成功融合洗腦的結果?

  不過,終歸是不可能所有隨度康投降的板楯蠻兵,都會真的永遠臣服漢軍,他們在伏泉的強制命令下,不管何不合格募兵的基本,都被拉來了,心裡能不怨恨嗎?而伏泉大量派出本身就是板楯蠻人的屬吏,四處宣傳,就是為了慢慢消除這股怨恨,讓他們徹底為己所用。


  「黃司馬,度司馬,太守請二位入校場敘話。」一名漢軍傳令兵飛快跑下校場,到黃忠、度康身邊大喊到。


  被點名的黃忠和度康相視一眼,隨即便不敢耽擱,兩人同步跑回校場,向伏泉和一眾官署掾吏行禮后,站於校場內,坐等伏泉問話。


  「漢升,如今板楯蠻兵可堪一戰乎?」伏泉看著黃忠,連忙問道,這是他此時最關心的事情。


  「不可!練兵時日過短,兵卒悍勇不假,卻難為大任。」黃忠小心回道,他見伏泉問起板楯蠻軍戰力,生怕伏泉會發怒。


  但是,很顯然,黃忠想岔了,伏泉聽后並未責怪,反而轉頭望向度康,問曰:「度軍侯,往年冬日,板楯蠻入山尋獵,可有此事?」


  度康雖不解伏泉為何問自己這事情,但還是小心回道:「確有此事,往年冬日,族中糧食不多,為填果腹,常有族人入山尋獵,康亦曾入山,那日天寒地凍,吾等當時捕得野豬一頭,兇猛異常,重約兩百餘斤,同行者數人費了好大一番力氣才將其擊斃。」


  「可有死傷乎?」


  「輕傷幾人,未有人死。」


  「恩」,伏泉應了一聲,面色突現喜色,隨後又望向黃忠:「不知漢升需多少時日,才可將兵練成?」


  「半月足以。」


  「善!」


  一番對答,伏泉便令二人離去,讓黃忠和度康都頗為不解,太守喚了二人就問這點瑣事嗎?問板楯蠻兵成軍的時間還可以理解,畢竟現在這支蠻兵其實也就比亂兵好一些,在演練「八陣」陣型上比以前規範多了,但真要成為合格的漢軍軍隊,還是需要一些時日的,畢竟一支軍隊可不是光有陣型就成功的,他們差的還是太多了。


  可是,黃忠和度康不知道伏泉為何有此問,但在郡署里伏泉的手下中,自有聰明人能從他剛才問話中,聽出一些味道來。比如他的主簿王謀,五官掾秦宓,此刻都在太守伏泉和他身邊的奏事掾史王商身上來回掃視,他們心中十分肯定郡署冬天一定有大動作,只是具體是什麼不得而知。


  王商在求見伏泉提議討伐錦衣盜賊前,就沒有和任何人提過此事,對於剛剛提拔為郡署奏事掾史的王商來說,這討伐臨江錦衣賊一事,是他上任郡署高位的第一件事情,當然要好好震驚一下眾人。而伏泉也為了保密,害怕郡署里有姦細提前將消息透露出去,在和王商約定好此事除兩人之外,誰也不講后,這才召集的眾人前來閱兵板楯蠻軍的。


  此時伏泉不提,王謀和秦宓兩人也不問此事,因為他們明白太守這時候不說,除了是不便說以外,那就是未到時候說而已。如果他們強行詢問的話,伏泉或許會說,但說不得他們這樣就在伏泉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了,導致以後失去信任。為官日久,他們當然也明白要經常揣測上官心意,不問不該問的事情,不做不該做的事情,否則,憑白讓自己在上官面前失去信任。


  不過,這兩人不提,不代表場內就沒有其他聰明人了,郡署錄事掾史楊洪放下筆,突然起身行禮道:「敢問君侯,今日之事可記乎?如何記?兵事乎?」


  伏泉聽后臉色一變,看了眼這位董扶介紹來的犍為武陽的大孝子,心裡暗道果然自小便出名的名士,除非是浪得虛名之輩,不然都有幾把刷子,自己當他們面就問了黃忠和度康幾個小問題,這人就猜出來自己要用兵了。


  幸好這楊洪也算聰明,大概是知曉自己有原因故意隱瞞,所以並沒有直接問原因,而是旁側側擊的問,一切全憑自己答覆。他是伏泉任命的錄事掾史,主記,記載郡內每日發生事宜,相當於郡署的備忘錄,剛才楊洪問伏泉今天的事情要不要記錄,該怎麼記錄,記錄成兵事類用來以後查閱還是記錄成其他類別。數語之間,便已經猜測出伏泉有大動作了,不過為了照顧他的面子,並未直接問而已。


  討伐錦衣賊盜一事,事關重大,伏泉當然不能流露出一句自己已經盯上甘寧那伙人的意圖,所以只是淡淡回道:「今日唯校閱耳,勿需多記。」


  「諾!」楊洪回道,隨後回身,取出筆來,在隨身所帶的絹布上記下數語,這相當於草稿,等到回道郡署,他就要將這些用刀刻在竹簡上,入檔以供以後郡署查閱。


  兩人對答之後,伏泉又和眾人隨意聊了幾句,便結束了今日這有些虎頭蛇尾的閱兵了,搞得眾人里不清楚內幕的人又是疑惑不已,唯有那些懷疑冬日郡內有大事的人,腦海中不斷思索著校場里還在被黃忠操練的板楯蠻兵,想從他們身上找到一絲蛛絲馬跡,不過很顯然,在伏泉沒有透露任何臨江錦衣賊盜信息的時候,他們很難找到有用的信息。


  回郡署的路上,伏泉與王商同行於馬車之上,繼續商討討伐錦衣賊盜的事情。剛才得到的消息不好不壞,黃忠既然能保證半月練兵成型,那應該差不多了,畢竟說到底這些板楯蠻兵有他們族裡訓練的《巴渝舞》這種戰鬥舞蹈的底子在,練習八陣是很快的,終究他們的基礎和默契都足夠,剩下的只要能夠熟悉陣型,多多操練便可。


  另外,板楯蠻人冬天打仗戰力影響不大的事情也從度康的話里得到證實了。既然度康他們幾個人冬天去山裡打一隻兩百斤的野豬,也只是輕傷了幾人,這幾乎和他們平常天氣好的時候打獵沒有太多差別,說明習慣於一年四季打獵的他們對於冬天,可沒有漢軍那種冬日禁兵事的禁忌。


  這樣的話,只要黃忠練成了板楯蠻軍,自己只需要派這些常年累月行走山林的板楯蠻兵出兵剿賊便好。反正左右五千人的後勤供應,只需要早早令臨江周邊縣城,以郡署的名義準備好便可,而這些糧食,以他們的的能力,籌備應該沒有太大的壓力,當然了,調撥糧草的理由當然不會是剿賊了,畢竟這消息在臨江那錦衣賊盜的額大本營很敏感。


  「適才那楊季休真是難為孤了,未想其人如此機敏,若是他執意追問,孤亦不知該如何作答。」伏泉嘆了口氣,語帶一絲后怕道,他真是怕自己當時說漏了嘴,把自己要冬天對付錦衣賊盜的消息說出來,若是那樣,真是憑白打草驚蛇了。


  「君侯寬心,楊季休乃至忠至孝之人,『武陽大孝子』之名,余在郪縣亦聞得。如今君侯不願談及此事,其必不會強求,君侯為主,其為臣也,楊季休至忠之人,豈會強問?」王商摸了摸自己的短須,作思考狀道。


  「既如此,孤寬心也,未想益州才俊皆如此機智,他日若有空閑,必親赴綿竹謝過董公薦才之恩。」


  「董公乃高明長者,君侯謝恩應是如此,不過,適才一幕,倒讓余選好了那督郵之選?」


  「誰?」


  「楊季休!」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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