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大別山下突遇伏
卻說那日攻城,度康也是身先士卒,在關羽所部入城后,緊隨其後,從西門一直攻到南門,連斬二十餘叛軍首級,可謂是驍勇無比。
後來統計戰果,伏泉聞得此事,便將那侍寢幾日的叛軍渠帥的小妾賜與了度康,以示嘉獎。之所以如此,卻是因為他手中並無多少財貨,畢竟率軍遠征,他麾下兵馬能全部渡船都對船隻運力是不小的壓力了,哪可能帶多少財貨?
至於朝廷賞賜?
那也要等平亂之後才有戲,而且以他把荊州軍,特別是荊州刺史趙凱得罪乾淨的原因,想從荊州各縣府庫截留財貨也是沒可能,現在能供應他不斷糧都算是不錯了。伏泉想來,如果不是害怕自己被斷糧后,一紙證據確鑿的彈劾,估計那趙凱可能早就斷了他的糧了吧。
當然,此時的伏泉還不知道朝堂因為他那份彈劾意思明顯的捷報,差點發生一波不可收拾的鬧劇。若是知道,他肯定是不會再想著去彈劾趙凱了,誰知道在那幫能顛倒黑白的大宦官嘴裡,自己一紙彈劾會被他們說成什麼。
記憶里,史書上靈帝可是被十常侍的鬼話「騙的團團轉」,當然誰也不知道這位皇帝是單純的真的被宦官欺騙,還是願意被宦官欺騙,從而讓宦官作為他和外朝士人對抗的利器。
本來伏泉佔據鄂縣縣城之後,是不打算有所行動的,畢竟已經和趙凱結下了梁子,他也不可能再將這鄂縣縣城拱手相讓的。按照伏泉的本意,如果再出征,他也要等到將自己和趙凱的事情解決再說,畢竟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現在他和趙凱鬧得這麼僵,假如趙凱真的有心針對自己,他這時候去攻其他城不是找死嗎?誰知道趙凱會不會腦子抽了,鋌而走險的死命對付自己,真那樣的話,他可就得不償失了。
只是,隨著一封從揚州廬江郡送來的加急信件送到手裡,伏泉思慮再三還是改變了主意,決定帶兵前往揚州支援。
信是朝廷新任命的廬江太守陸康寫的,其剛剛入得廬江掌牧地方,麾下兵馬不多,急需救援。說來陸康也是倒霉,他來廬江之後,不久廬江郡治舒縣就被叛賊黃穰帶著叛軍氣勢洶洶的前來圍城強攻了,本身郡內就沒多少守軍的陸康自然需要四處徵兵求援,以擊叛軍。
自然,伏泉這支益州來的精兵成了陸康眼中的首選,而且他與伏泉之間還有不少淵源,綜合之下,陸康沒有絲毫猶豫的就提筆邀伏泉前來求援了。
不過,既然決定馳援揚州,那麼伏泉就不能再死霸著鄂縣縣城不放,畢竟他本身兵力就少,此番出兵肯定又要帶走大半兵馬,兩縣所留守兵肯定不足千人,而且多為傷兵。雖然在平時,在這兩縣各留數百殘軍傷兵留守,也無大礙,可伏泉剛剛得罪了荊州兵,很難保證他走之後,在鄂縣周圍兩軍會不會留下什麼不愉快。
畢竟,現在還在荊州叛軍手中還掌控這邾縣以及西陽縣,而邾縣就在鄂縣東南方,兩縣緊鄰,可以說沒有鄂縣,趙凱攻克邾縣是非常困難的。因為鄂縣在此刻的荊州戰局裡,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進攻邾縣的兵員武器中轉站和大糧倉,趙凱得不到鄂縣,無疑是很難攻克邾縣的。
而邾縣對於荊州軍來說卻是至關重要,因為他緊鄰荊州郡治西陵縣,在西陵縣東北方,江夏的叛軍能夠將江夏郡兵碾壓,使得江夏郡兵不敢妄動,除了因為叛軍戰鬥力不俗以外,另一個就是因為叛軍佔了邾縣這一緊要所在。
因為邾縣也是叛軍進攻郡治西陵縣的兵員武器中轉站和大糧倉,有了邾縣,叛軍就可以源源不斷的提供兵員和糧草,這也是江夏形勢一再危及,郡署甚至無法支援被攻各縣的原因。畢竟,郡兵們要以防守郡治為第一要務,如果郡治被攻克,那去救援其他縣城也無濟於事,大漢朝廷可不會因為他們守衛住了其他縣城,而郡治西陵縣被破,就不會至他們的罪。
相比較於郡治西陵縣被叛軍攻破,無疑對那些郡署的高級文武官員而言,郡署其他諸縣被破對他們更為有利。畢竟後者的話,隨便找個理由,比如根本沒打算救援,就上報說叛軍勢大,救援不及時之類的官方用語,可以懲罰較輕,甚至根本不會受到懲罰的避免過去。反之,說不得他們會因此被治罪下獄,畢竟郡治乃一郡之臉面和根基,他們連臉面和根基都守不住,無疑在朝廷諸公看來就是廢物,不治罪難道還要養著吃閑飯嗎?
對於趙凱這樣的受大漢朝廷委託前來帶兵平亂的荊州刺史來說,如果不能將江夏郡內叛賊消滅,並且收復失地的話,那麼他這位刺史無疑也做到頭了。原本伏泉攻佔鄂縣縣城,卻不讓荊州軍入城,已經讓這位宦官門生更加厭惡他了,可是伏泉畢竟也是漢軍,是來助他平亂的,所以趙凱無法強下手,即使他依舊駐紮在鄂縣縣城城外,也不敢對伏泉的益州軍做什麼真格的舉動。
而現在,如果伏泉帶兵遠離荊州,去增援揚州,卻依舊占著鄂縣縣城,不讓趙凱控制的話,那麼無疑這觸碰到了趙凱的禁忌,因為沒了鄂縣,趙凱就很難攻克邾縣。至於讓他帶兵繞道江夏郡治西陵縣,再從西陵縣往東北攻克邾縣,按理說得通,可實際卻也是不可能的,畢竟比起直接從鄂縣攻克邾縣,繞道西陵無疑是多走了幾倍道路,伏泉可沒有面子大的能讓趙凱這個荊州刺史「繞道而行」的地步。
所以可見,一旦伏泉離開荊州,還佔著他攻克的鄂縣縣城不罷手的話,趙凱完全有理由強硬拿下鄂縣縣城,甚至可能會動武,畢竟隨便給賴著縣城不收復失地的益州兵安一個「怯戰」的名頭,這趙凱都可以武力強行接管鄂縣縣城。
最終為了避免意外,伏泉下了決定,直接留下一座空城給趙凱,反正捷報已發,鄂縣也早被自己手下「清理」過了,那趙凱只能得一空城作為他收復荊州另外兩座在叛軍手中的縣城的跳板而已。
然後令軍中挑選需要休養的傷兵,再遣一隊兵卒,令他們帶著軍中傷兵以及營妓等物資,前往蘄春縣休整,那裡有甘寧坐鎮,想來問題不大。而荊州軍這邊,趙凱在得知伏泉要遠離荊州去往揚州,並且將鄂縣縣城留給他后,未做其他表示,只是令人送了一千石糧秣以為軍資,然後整兵在鄂縣集結,作出一副大軍要向著東南方的邾縣進攻的樣子。
旁人或許看不出其中深意,但伏泉卻是知道這是趙凱對自己表露的「善意」,意思很明顯,只要自己不在來和他找麻煩,他就不會對自己那支休整的叛軍以及荊州的「失地」蘄春縣有什麼想法。
伏泉對此自然是極為滿意,很顯然,因為自己無奈之下的「識趣」,這位荊州刺史因為急於攻克邾縣,暫時將自己和他的不愉快放在一邊。畢竟相比於自己這益州客軍連克二縣的功績,趙凱那邊身為荊州主軍,在兵員人數是自己數倍的情況下,竟然「寸功未有」,無疑趙凱再不幹點實事兒,消息傳到朝廷,如果引起皇帝震怒,連他後面的趙忠都可能罩不住他。
三千餘漢軍出了荊州江夏郡地界,入了揚州廬江郡,一路沿大別山往東行軍,直奔廬江郡郡治舒縣而去。那裡,按照陸康的書信推斷,想來應該是正和黃穰的數萬大軍在殊死搏鬥吧。
大別山,此名自古有之,據今其名由來已不可考。唯《尚書·禹貢》中有言,「導嶓冢,至於荊山;內方,至於大別……嶓冢導漾,東流為漢,又東,為滄浪之水,過三澨,至於大別,南入於江」,此中所提到的「大別」,便是指大別山。
《禹貢》乃是一部古代版的地理百科全書,其兼載山脈、河流、土壤、田地、物產、道路,以及各地的部落,無不詳加論列。當然此書名字卻不是真如其名,是能治理洪水的夏朝的開國君主禹所做,其書本是戰國時期的魏國人士託名大禹所撰寫的著作,後來因而就以《禹貢》名篇傳世。而撰著這篇《禹貢》的人士,最初的設想只是在當時諸侯稱雄的局面統一之後,希望自己提出的治理國家的方案能被統治者賞識,故而託名而已。
漢軍經過大別山綿延山脈的一處山腳下,伏泉策馬停留,仰望那後世有名的大別山,群峰巍峨,亂石穿空,樹高林深,幾片白雲遊盪在山腰,淡淡的薄霧把神童山上上下下包裹得越發厚重,崔嵬。想到後世大別山對天朝的意義,伏泉不禁淡然,誰能想到就是這苦寒之處,最終卻打開了天朝得天下的序幕。
伏泉在仰望大別山之巍峨時,卻不知此時的大別山上,正有無數人影帶著赤紅的眼睛像是看待死人一樣,死死的盯著大別山下的這支漢軍,當先一人正是被他攻克的蘄春縣的叛軍渠帥馬胡。
在得到伏泉將率手下兵馬馳援廬江后,他們便得到了黃穰的命令,在他們偵查到的伏泉所率兵馬的必經之路大別山設伏,也怪伏泉大意,直以為叛軍正死盯著廬江郡治舒縣不放,以至於為了趕行軍速度,沿路也沒有多設斥候,這才導致他的這支漢軍已經進入了叛軍的埋伏圈。
「渠帥,機不可失,當速伏之。」馬胡身後的秦川見漢軍已有全軍脫離大別山之。連連催促馬胡道。
秦川自從逃跑到黃穰身邊后,這次伏擊黃穰見秦川學識不錯,便依舊派他來輔助馬胡,甚至選在大別山下伏擊,也是秦川的建議,他的理由便是漢軍遠來疾援,定不會刻意留心,只要稍加掩蓋行跡,必可攻其不備,事實也正是如此,此刻的伏泉無疑是中了他的道了。
「嗯!」馬胡點頭應了一聲,然後緊盯著山下漢軍綿延的長龍兵勢,這蠻兒眼中閃過一絲猙獰,然後舉起自己手上的大鐵鎚,前番在蘄春縣沒能讓漢軍嘗到厲害的大鐵鎚,此刻卻是帶出一道猛烈的破空之聲,死死的向山下的漢軍揮去。
「殺!」
隨著叛軍傳令兵的一陣明顯不正規的令旗擺動,早就準備好滾木礌石的叛軍,此刻不斷的將自己手中的伏兵利器源源不斷的向著山下的漢軍扔去。
「砰!砰!砰……」
頃刻間,只見山上突然滾下無數根大小不一的粗壯圓木以及堅硬碩大的巨石,向著正通過山腳的漢軍襲來。
「啊!」
「啊!」
「啊!」
……
只片刻間,便有不少靠近山腳的漢軍兵士被這些滾木礌石所湮滅,發出來無數不敢的怒吼。或許在這些悍勇的板楯蠻人心中,他們這些精銳應該是面對面死在敵人的刀劍下,而不是死在敵人的詭計之下。
「馭!馭!馭……」
山上一根隨機的滾木直奔伏泉而來,胯下戰馬顯然感受到了危險,越起了前腳的馬蹄,大有四處亂奔之勢,知道此時如果任由自己的馬匹亂篡,自己也可能會被這「無盡」的滾木礌石所擊中,從而送死,伏泉連忙呼喝勒止馬兒。
「君侯,當心!」
不遠處的關羽見此,連忙提醒,同時策馬趕來,揮舞長刀,就對那圓木斬去,「砰」的一聲,那圓木改變了位置,從而也讓伏泉胯下受驚的馬兒安靜了下來。
正待伏泉欲向關羽道聲感謝,並商討除了何事,如何應對之時,山上突然喊殺大震,儼然讓人明白漢軍此刻應是中了埋伏。
「咚!咚!咚!……」
「殺!」
「殺!」
「殺!」
霎時間,戰鼓雷鳴,喊殺之聲衝天,遍見漫山遍野衝來無數衣甲不齊,髮型衣著也是各不相同的叛軍賊人,直衝沖的飽含這無邊的殺氣,洶湧而來,那漫天的廝殺之氣,大有一種令人畏懼的地動山搖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