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北地郡
自勸免張奐以後,伏泉便率大軍一路急行北進,經左馮翊,因左馮翊已屬關中平原範圍,位於渭河以北、涇河以東、洛河中下游,土地平坦開闊,適宜騎兵賓士,所以大軍這一路再無前面經崤函古道的不利道路,快馬加鞭,直奔目的地涼州北地郡而去。
北地郡雖歸涼州管轄,然如今卻是寄居左馮翊,據京僅一千一百里,路程只有漢陽之半,大軍策馬飛馳,只用了不到十日,終是到了目的地北地郡富平縣。
八月初一,大軍一路而來灰塵塗臉,遠遠地,富平縣城略顯殘破的城池浮現在眼中。大概是北地郡自開國以來,受羌亂影響,長時間處於戰火之中,所以城池經過歷年修繕,建得十分防禦極強。
只見城池極高,以層層夯土築就,四角築有角墩,比城牆高了一倍有餘,上有無數身披漢軍制式衣甲,手持各式兵器戒備,以弓弩為多,相信城外一旦有變,城內守軍必可察覺。此時,城根之下站滿了觀望的百姓,畢竟漢軍一行八千騎而來,由不得人不矚目,最前方則盡為身著官服之人。
聿!聿!聿……
漢軍鐵騎隨著主帥示意,應聲勒馬停下,隨後當先有一鶴髮老者勒馬而來,至眾官面前停下,直接喊道:「義真、天清,別來無恙乎?」
這人當然是段熲無疑,而被他換作義真、天清的二人,自然便是眼下大漢的北地郡郡守皇甫嵩和護羌校尉田晏。二人早就等待漢軍多日,在得到斥候傳訊以後,連忙帶人出城遠迎,周圍百姓也是聽到消息,前來觀望。
「見過段世伯!」
「見過將軍!」
皇甫嵩和田晏連忙行禮,甚至一左一右的上前去攙扶著有些老邁的段熲,幫他下馬,恭敬之極,旁人若是不知二人身份,恐怕也都猜不出這兩人中,一個是大漢秩二千石的北地郡郡守,一個是大漢秩比二千石的護羌校尉。
「無礙!無礙!仆戎馬半生,還不至於下不得馬。」段熲見二人如此,不由啞然失笑道,隨後先是看著皇甫嵩道:「義真,經年未見,已為北地郡守,牧邊北疆,威明兄泉下有知,必欣慰耳!」
「世伯過譽,小侄自幼受家嚴、家伯父教誨,今有所能,自當守邊教民。」皇甫嵩謙虛恭敬道,至於段熲口中所說的「威明兄」,自然便是皇甫嵩的伯父,「涼州三明」之一的皇甫規,他為人一直多攻於心計,與人交往多不會得罪人,即使段熲投身宦官,兩人之間也不像段熲和張奐那樣,一度有勢同水火的趨勢。
皇甫規,字威明,安定郡朝那人,官至度遼將軍,延熹九年時,皇甫規再任度遼將軍,不過那時為人多心計的他,卻認為自己連在大位,想急流引退,不再仕宦,多次託病上書,可是朝廷不準。
其時,皇甫規的好友上郡太守王旻亡故,他便趁著王旻靈柩還鄉,穿著素服越界,到下亭迎喪,同時派遣賓客秘密地將此事告訴并州刺史胡芳,舉報自己擅自遠離軍營,公然違反朝廷郡守不能擅自離開自己管轄地界的禁令。
只是,這一次,皇甫規依舊沒有得逞,當時胡芳一眼就看破這是皇甫規想要自污被舉報的計謀,說道:「威明欲避第仕塗,故激發我耳。吾當為朝廷愛才,何能申此子計邪!」之後,胡芳並沒有理會皇甫規,並未舉報。
也正是因為皇甫規如此攻於心計,讓他在保護名聲不受損的前提下,還能和投身宦官的段熲,保持良好的關係,否則今日皇甫嵩無論如何,也不會拉下臉來迎接段熲,畢竟此事傳出,起碼這事情傳出去,縱然現在段熲已經從投身官宦變成投身外戚,但對他在士人之中的名聲肯定也會有不少影響。
當然,皇甫規再如何,如今也卻是早於八年前過逝,不得不說這是大漢軍隊的遺憾,直接便導致大漢之後再無名將。可以說若論漢末的大漢名將,必當首推「涼州三明」無疑,就是伏泉現下崛起,也不敢妄自稱呼自己。只是隨著皇甫規卒死,張奐遭黨錮,段熲投身宦官,名聲早已極差,空有軍事功績,卻已無立身於仕人之名望,也許這一次征討鮮卑,隨著張奐出仕、段熲出征,這幾乎令大漢軍隊崇拜的兩位名將,還能在發揮餘熱吧。
與皇甫嵩談話完畢,段熲隨後望向田晏,一臉感慨道:「一別經年,昔日天清隨仆麾下出征,未想今日業已任護羌校尉,仆甚慰也!」
田晏聽后,連忙笑道:「末將隨將軍滅羌無數,自當繼將軍之志,牧邊守土,經年未入雒陽拜見將軍,望將軍諒解。」田晏曾隨段熲討伐西羌無數,是當時段熲手下的心腹,此刻得遇故主,自然極其興奮而又惶恐,生怕自己在故主面前丟了臉,當然,為了表示關係親密,他不像別人那樣稱呼段熲為太尉,而是稱呼將軍。
「無妨!無妨!天清守土有責,仆如何怪之!」段熲笑道,隨後身後馬蹄聲漸至,段熲回頭,見到伏泉等人以至,連忙轉身對皇甫嵩和田晏道:「仆此番非大軍主帥耳,汝二人先見仆已失禮也,如今主帥已至,速與仆見伏巴郡。」
「諾!」二人齊聲應道,隨後望向那不遠處的策馬的年輕人。
漢陽郡武帝置,為天水,永元十七年更名。在雒陽西二千里。
北地郡秦置。雒陽西千一百里。
摘選自《後漢書·郡國志》
皇甫規字威明,安定朝那人也。祖父棱,度遼將軍。父旗,扶風都尉……規為人多意算,自以連在大位,欲退身避第,數上病,不見聽。會友人上郡太守王旻喪還,規縞素越界,到下亭迎之。因令客密告并州刺史胡芳,言規擅遠軍營,公違禁憲,當急舉奏。芳曰:「威明欲避第仕塗,故激發我耳。吾當為朝廷愛才,何能申此子計邪!」遂無所問。摘選自《後漢書》
荒民惠懷,最要也,甚以欣慰。摘選自晉王羲之《雜帖三》
田晏的字是我自己取的,他的戲份不會少,史書查不到,《說文》有言,晏者,天清也,想來不會差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