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涼州叛軍尚有後手
兩日後,涼州各地軍將使者,皆已趕到右扶風平陵,伏泉一一和諸將詳談后,便召開自己準備進駐涼州的第一次軍事會議。
雖然來得並非涼州各地兵將,但作為他們的使者,這些人基本上可以代表他們,伏泉的一些決定,這些使者支持與否,也相當於他們背後的人是否支持。
「平西請看,自開春以來,叛軍於金城郡內屢屢異動,漢陽郡亦有數路賊軍斥候出沒。末將與兄長猜測,叛軍近日,極有可能侵入漢陽,望平西即刻調兵,助守漢陽,倘若漢陽有失,則大事去矣!」
輿圖前,馬舉手指漢陽郡與金城郡方向,正聲說著,只是他的話一出口,就令在場兵將噤聲,有的人望著輿圖,都不自覺的「嘶」出一口涼氣來。
金城郡與漢陽郡毗鄰,在漢陽郡以西,而漢陽郡的位置又在右扶風以西,這也就是說叛軍從金城郡出兵,攻佔或者突破漢陽郡后,就可以直面侵入三輔,這實在是太可怕。
畢竟以叛軍兵鋒之盛,說不得三輔也會被其貢獻,而三輔地區,有不少前漢帝陵所在,一旦為賊所有,在場所有人,包括伏泉,甚至連同那些使者所代表的兵將,都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祖宗陵寢,竟被叛賊所侵犯,皇帝劉宏知道后,就算不想治罪,在滿朝公卿百官的激憤建議下,都不得不治罪。終究大漢以孝治天下,前漢皇帝雖然自光武帝劉秀立國后,和現在的皇帝血緣較遠,但畢竟是他們的祖輩,劉宏受限輿論,到時候必須要治罪。因此,眾人明白,無論如何,就是涼州全部被叛軍佔領,也不能讓叛軍進入三輔。
伏泉看著輿圖轉而問在場眾人道:「其餘涼州諸地,可有叛軍異動?」
在場眾人聽后,面面相覷,而後都不斷搖頭,並未出聲,意思很明顯,其他郡都沒有發現漢陽郡這般的異常。
想想也是,以叛軍現在聲勢,明顯要搞得更大,才會有更大的出路,而入侵三輔的話,明顯聲勢會不小,於叛軍而言,三輔定然成為他們的的主要目標。
現在,以韓遂、邊章二人在金城郡的聲勢,金城郡不少豪強紛紛依附叛軍,二人讓叛軍主力進駐金城郡,如果想要出兵三輔的話,明顯進攻漢陽郡,對他們而言無論是時間、路程,都是極為有利的。
看樣子,叛軍以漢陽郡為主攻點,已然沒有太多問題了,伏泉隨即點點頭道:「大軍開拔,孤進駐漢陽,助馬都尉死守漢陽。」
「平西英明!」
眾人隨後齊齊行禮,伏泉悠然點頭,回看諸人,卻見賈詡眼神眯起,望著輿圖,面有疑色,深知他脾氣的伏泉心裡卻是有幾分莫名預感,而賈詡身邊,也同樣緊緊盯著輿圖的戲志才,更是加深了伏泉的想法。
只是,二人都沒有當場提出疑問,顯然有所計較,因此伏泉並未打算在此尋根究底,而是點頭,示意關於叛軍行動的討論會議結束。
眼看一場軍事會議將要結束,正當來自涼州各地的兵將使者,在為看破叛賊路線,尋找到了策略而高興,準備離開時,卻發現伏泉似乎根本沒有下令讓他們離開的意思。
登時,就讓這樣人感到了一絲不一般,很明顯,伏泉軍事會議還留下他們,必然有所目的。
果然,只見伏泉看了眼眾人道:「前番孤路過京兆尹,得知左昌狗賊,任涼州刺史時,貪污枉法,構陷吏臣,諸般種種,實屬罪大惡極,故而將其授首。今有告書一封,望諸君聯名,送入京師,以正左昌之罪,文和,取告書來,予諸君閱覽。」
話音落下,早有準備的賈詡收斂心神,從懷中掏出了那封當初他帶人斬首左昌前所念的告書,交給眾人一一傳閱。
此時,有不少消息靈通者,早就聽過伏泉下令斬首左昌的告書,此刻見了這告書,卻是並不意外。不過,真正讓他們的意外的,明顯是伏泉要求他們聯名簽署那份告書,送到京師,一起告發左昌的目的。
這事情實在是太大了,一時間,就讓大部分使者做不了主,如果真的簽了這份告書的話,無疑就是要和伏泉綁在一個陣營,對於他們這些久守涼州的人來說,顯然是不符合自身夫人利益的,他們可不希望過早的選擇陣營,而讓自己進退兩難。
而且,對他們而言,簽了這封告書,明顯會在一定程度上,和左昌背後的宦官集團有所結仇。他們可不是伏泉,不怕宦官,否則,若不是忌憚宦官,以左昌這屢屢害苦涼州兵將的事情這次他被朝廷治罪,他們早就一起對付左昌了,又怎麼會讓他有命活著出了涼州?
只是,有人不願意,有人願意,隨著伏泉話語剛落,便見代表安定都尉馬騰的馬舉喊道:「平西有令,末將自不敢辭!」
說完,便取來筆墨,大筆一揮,在那告書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和職位,其靠攏伏泉之意,十分明顯。
對此,不少人也不怪馬舉做這開始附和之人,畢竟,以馬氏和宋氏如今緊密的關係,馬舉和伏泉又是老相識,馬舉不投伏泉,去找其他人投效的話,明顯不及投勞伏泉來得好。
過了半晌,真正在場之人,真正上來簽字的也就只有幾人,那幾人伏泉都不認識。除了安定都尉傅燮這個在平定太平道黃巾蛾賊時,伏泉所認識熟人,他所派來的長吏,讓伏泉沒有意外,其他幾人卻是連他們和他們代表的主將,伏泉都不認識,不過現下,他卻是記住了,畢竟對方這麼主動簽字,明顯是透著示好的意思,伏泉當然不會對此拒絕了。
有不少人執拗於為自己主將謀得涼州軍事上,最大的便利所以根本不在乎左昌的人名,自然也就不想簽字。
見此,伏泉喜怒不明道:「國有逆賊,致涼州大亂,今左昌不法,孤欲調查前事,凡從左昌為亂者,必重懲之。」
這話,聽著是要好好治理左昌的同屬,但在場眾人基本都是混了有年頭的官吏,自然聽得清楚伏泉話里的內涵意思。
什麼叫做「從左昌為亂」,要知道左昌還沒有叛亂了,充其量就是左昌為官,逼反了一些漢人,又在平亂中,諸多行動從另一方面幫助了叛軍而已,可現在,伏泉竟然直接定性左昌為亂,這未免有些太扯了吧。
可是,現在伏泉作為涼州的最高軍事長官,這事情該怎麼定性,明顯他最有話語權。如果他借著左昌為官時的種種「資敵之舉」,再告發左昌是叛賊的話,再加上如今左昌已死,死無對證之下,即使有人為左昌求情,但沒有人能有證據證明左昌沒有資敵,還真有可能讓朝廷為了安撫伏泉,希望他能夠安心平定涼州賊亂,從而把左昌定性為叛賊。
而如果左昌為叛賊的話,這事情就更大發了,畢竟,一個左昌顯然不能夠讓叛軍這麼順利,他可定有同黨,一起暗中幫助叛軍出賣大漢。
這樣的話,那些聽從左昌命令,在抗衡涼州叛賊失利的兵將,也都有可能有從賊之舉,從某種意義上說,大家都有可能是叛賊了。而如何定性叛賊,顯然這之後都會是伏泉一句話的事情。
明白了這一點,在場尚未簽名之人,多數都不安的看著伏泉,暗道伏泉這一舉真是誅心,畢竟這是明白告訴他們,如果不跟著自己簽字,就得擔心他日後掌權涼州,拿那些不聽話的人治罪,而現在最快解決不聽話的人的辦法,明顯沒有什麼能夠比和叛賊有勾結最令人省事。
當然,如果是行的端坐的正的人,明顯不怕這些,可是別忘了,這些守御涼州的兵將,和大漢選派官吏太守不同,他們不受「三互法」的限制,因此多數兵將都是正正經經的涼州人,不少人還是出身於涼州豪強大族。
現在涼州叛賊崛起,那些兵將的家族,可有不少人和叛賊里反叛大漢的豪強有舊,因此,只要伏泉查起來,基本上,沒有一個人能夠正正經經的說自己和叛賊沒有什麼舊交關係的,所以他們如果還想保住官位的話,除了聽從伏泉的命令,別無他法。
這一番思索,當下,再不需伏泉多說什麼,立馬就有人堅持不下去,主動上前在那告書上簽名。
有一就有二,人都是從眾的,況且這事情還關乎他們的前途命運,即使明知他們所代表的主將,可能對此不滿,但也只能硬著頭皮去簽了。不過,以他們經驗,如果自己主將知道今日的情景,也會同意的。
最終,除了少數幾人,依舊不為伏泉話語所動,伏泉也就並未再逼了,反正如今大半涼州兵將的代表都簽了這封告書,相信這封告書送入京師,朝中百官就沒人有理由彈劾自己了。
至於那幾個不簽字的人,日後待他真正把涼州控制,有何時機會,再一一對付。當然,事後一番問詢,伏泉得知,那幾人背後的兵將,除了是老牌皇戚後人外,就是宦官一黨,心裡這才瞭然,為什麼這些人都不怕自己威脅了,畢竟,人家的後台也硬啊。
解散了這場會議,伏泉之後,又大筆一揮,寫了一封情真意切的奏疏。
奏疏里不時言語懷疑左昌有通賊資敵之嫌,句句誅心,再附上那一封簽滿了涼州漢軍兵將簽名的告書,伏泉相信,劉宏見了恐怕要恨死左昌和他背後的宦官了吧,能給政敵上一點兒眼藥水,伏泉心裏面當然是開心不已。
在一伍精銳騎士,快馬攜帶奏疏,前往京師后,伏泉望著騎士遠離的背影,心裡終是鬆了一口氣。至於奏疏的安全,伏泉確信自己這一伍的百戰精騎,想來旁人想要攔截,也得吃點苦頭,如果不是派了太多騎兵,令人生疑的話,為了這封保命奏疏,伏泉恨不得直接派百騎一路護送奏疏入京。
這事情解決,伏泉隨後便前往賈詡住處,他的住處在平陵官舍,宋府雖然大,但裡面又不是不住人,裡面住的宋氏族人也不少,自然不能容納伏泉麾下的一應佐吏。
而且,伏泉本身也算是宋氏親戚,住在宋府自然沒什麼,可是他那些佐吏住進去,顯然在身份上,會讓宋氏這外戚皇族有些不滿。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除了害怕激怒宋氏族人,還有擔憂衝撞宋氏女眷,伏泉最終還是自己單獨住進來,而讓麾下其他文武,住在平陵官舍。
到了賈詡住處,只見大堂里,不止賈詡一人,尚還有二人,這兩人里,一人卻是先前討論涼州叛軍時,和賈詡一樣,臉色不對的戲志才,而另外一人,卻是徐福。
見徐福聽賈詡和戲志才講話,一臉懵逼的樣子,伏泉想來,恐怕徐福是被戲志才拉來的吧,不過他卻是一直沒發現什麼不同,對此伏泉不由搖頭,終究相比賈詡、戲志才,徐福還是太年輕了點,歷史上如果沒有後來改名前後的諸多經歷,恐怕也不會蛻變成後來的智謀之時。
三人見到伏泉進來,齊齊行禮,伏泉也不做作,頷首示意之後,便表明了來意。
說完之後,賈詡和戲志才對望一眼,隨後在賈詡點頭之下,方才有戲志才出言道:「回稟平西,吾等怕叛軍尚有後手。」
聞言,伏泉一愣道:「後手?」
「正是。」
「在何處?」
「北地郡。」
「北地郡?」伏泉聞言,面露不可思議道:「方才聞名北地長吏,其地邊境,並無異常,如何會為叛軍後手?」
的確,現在非常局勢,涼州各地漢軍都對叛軍監管極其嚴密,生怕叛軍出現。如果叛軍在北地有後手,他可不信北地兵將會發現不了異常。
「如今漢軍各部皆注意金城叛軍,趁此時機,倘若叛軍只以羌胡入侵北地,以北地、武威二郡之先零諸羌為主,其等若假扮塞外游牧羌人,由塞外突以奇襲,恐北地再無異常,亦將為叛軍攻沒,到時叛軍便以此直插三輔之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