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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一章 白馬義從天下無敵乎

  天空湛藍,萬里無雲,惟有一輪紅日斜倚東方,這正是秋日時分最好的天氣,只是,在石門之處,未免顯得太過血腥。


  「咚!咚!咚……」


  「嗚!嗚!嗚……」


  數十面戰鼓同時擂響,形成巨大聲浪,由己方陣營,掃向對面叛軍,夾雜著激昂的號角聲,配合著全軍壓上的氣勢,直接就讓對面不少新入戰場的叛軍膽寒。


  此戰,沒有懸念,張純、張舉為了快速增長勢力,不斷擴兵的後果顯現,公孫瓚的兩千白馬義從能夠輕易衝破叛軍陣營,已經說明大部分的叛軍戰力下降到什麼水平。


  叛軍面對兩千白馬義從如此,更何況要面對對面,正緩緩行進而來的兩萬餘漢軍,他們都是沙場上見過血的精兵,絕不是張純、張舉肆意擴充,訓練不足的農夫可比!

  漢軍步卒,中間以顏良、高覽所在的五千冀州大戟士為頭,配合左邊的幽州兵,以及右邊伏德所率的中原兵,後方更有三千弓弩手隨軍前進,遠程壓制,一副堂堂正正,對陣叛軍的模樣。


  而在兩翼,八千幽州突騎,搶在步卒之前,率先進攻叛軍兩翼,一下子就把叛軍軍陣鑿穿,隨後突入其中,和叛軍陣中公孫瓚的白馬義從交相呼應。


  不過,若是觀看三處兵馬行動,有經驗的人,必會看到,在伏德兵馬所屬的右路,那一千列陣行進的漢軍步卒,頗為與眾不同。


  只見,那一千兵卒目不斜視,並肩而進,行伍始終不亂,如此軍勢,和其餘漢軍步卒,完全不同。不說大漢精銳的冀州大戟士,陣型都沒有這般整齊,就是左側的幽州步卒,和他們身後麴義所帶來的涼州兵,也沒有這樣的行軍紀律,在戰場上,這一小塊地方真是和其他兵卒,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素聞伏中郎有乃兄風采,今日見之,果不其然,這等軍勢,本朝能有人可練?」漢軍后陣,中郎將孟益明顯帶有積分恭維的意思,稱讚伏德道,此番作戰的三路大軍,皆有大漢強將統兵,他們這兩個中郎將自然不需要親自上陣,所以才有孟益能在軍隊之後拍馬屁的時間。


  當然,孟益這話其實也不算恭維拍馬屁,內行人看門道,但凡帶兵之人,都知道軍紀紀律能體現不少軍隊的戰力,而那伏德軍隊的前鋒,的確是展露了一支強悍步卒的風采了。


  只是,孟益或許別有所圖,但出征之前早被伏泉告誡的伏德,卻是不吃這套,只是笑著謙虛道:「中郎此言差矣,此乃諸將用武,非吾之功。」


  孟益見此,本來肚子里還準備說的恭維話,也只能爛在肚子里了,他是朝廷此番派來,和公孫瓚一起平定叛亂的。這次見了伏德這個可能依靠諸般戰功,冉冉升起的新一代大漢貴戚,自然也想著巴結。


  其實,對他而言,其實能巴結伏泉最好,不過現在貴為涼州刺史的伏泉,顯然不是誰都能巴結上的,所以孟益這次有幸和伏德一起討賊,自然要好好巴結伏德。畢竟,說不得下一個年少成為大漢高層的人,就是同樣是貴戚出身的伏德,想想看,伏德和其兄伏泉一樣,都是年少掌兵,而以他平定泰山群賊,和現在這眼看要勝利的石門大戰,未嘗不會一步登天,孟益但凡有點政治覺悟,都知道要和伏德親近。


  眼看孟益無話,伏德便將目光,放在他麾下,那將要和叛軍接觸的步軍了,當然,他的目光一直在己方那作為前鋒的一千人身上。


  伏德知道,那一千人是他在征討泰山群賊時,主動歸降的臧霸所部,在淘減了一些相對來說年紀偏大或者偏小的老弱,並補充了其他兵卒后,臧霸所部便有了如今的千人規模。


  此番決戰,臧霸事前就向伏德請戰,願為右路本部先鋒,伏德當時想著安撫新將,並且為了考驗臧霸,就同意了他的要求。不過,他可沒想到,臧霸練兵竟然這麼厲害,一千草寇組成的兵馬,面對如此決戰都能如此鎮定,確實有些才能。


  看來以前真是小巧這草寇了,以後當重用才行,大兄說的是,不可小瞧天下人,即使是那販夫屠狗、草寇山賊之輩,想到伏泉寫信對他用兵的告誡,伏德不由得點頭想著。


  而在漢軍右路陣營,先鋒部隊臧霸部之後,破賊校尉麴義望著前方臧霸那一千步卒,不由握緊了手中大戟,若是前番公孫瓚的不知天高地厚的莽夫行為讓他輕視的話,那麼現在臧霸部這突然表現出現的精銳,卻是令他十分重視。


  這說明了伏德軍中,必將又有一支強軍出現,明顯讓本來是伏德麾下主力的麴義緊張起來,作為一個和叛賊有聯繫的嫌疑將領,麴義明白,如果他不能背靠伏氏,顯露他的作用的話,以後必然會失去寵信。


  因此,這就逼得麴義不得不對親信兵將下令,與叛軍交戰之後,死命衝鋒敵陣,他必須要拿下這場大戰的首功,來顯示他的價值。


  數刻之後,兩軍相撞,漢軍步卒嘶吼著與叛軍短兵相接,頃刻間就把叛軍本就被幽州突騎衝散的陣型,給殺的支離破碎。


  登時,意志力本就不是非常強大的叛軍士卒,立馬分崩,立馬便有不少人直接後撤。見此機會,右側臧霸部千人,在後方麴義部的驚訝目光中,直接殺穿了叛軍前陣,其右側陣門就此大開,無數想要阻擋臧霸部的叛軍,與臧霸部稍一接觸,立馬便是刀矛加身,迅速潰敗。


  「殺!殺!攻入中軍,擒賊主將!封侯拜相,當在此時!」眼見臧霸部作為先鋒,攻勢如此犀利,麴義又是一番驚訝之餘,連忙招呼麾下兵馬,跟著前進。


  若是真讓臧霸殺到中軍,那麼很明顯憑藉此戰,自己在伏德心中的重要程度,會下降不少,這是麴義心裡,絕對不想見到的。


  叛軍右陣先崩,這實在出乎雙方預料,不只是叛軍,就是漢軍自己,都沒有想過伏德麾下這支成分複雜組建未久的兵馬,能第一個破陣,在他們看來,以叛軍凌亂的陣勢,第一個破陣的自然應該是大漢的精銳步卒,由河北猛將顏良、高覽二人所統率的五千冀州大戟士。


  畢竟,作為大漢國的有數步卒精銳,光武帝賴之成事,可不是說說而已。


  「諸君隨吾殺!絕不可叫關西兵,小瞧吾冀州大戟士!殺……」中軍前陣,眼見右路漢軍已經破陣,先鋒顏良大喊道,「涼州大馬,橫行天下」,他們冀州人騎兵不如邊塞兵馬就算了,如果現在連享譽天下的步卒大戟士,都不如涼州步卒,那真是丟人丟大了。


  雖然他們冀州兵比涼州兵少了近半,但這也不是他們沒能突破對方步軍的借口,當然,其實冀州兵本來按計劃應該派兵兩萬的,只是隨著并州屠各胡、南匈奴人突然反叛,而這些胡人戰力明顯比張純、張舉恐怖,甚至殺了并州刺史張懿,冀州牧皇甫嵩只能留下五千兵卒,自己率領其餘兵馬增援并州了。


  如今,在顏良看來,伏德麾下的兵馬就是以麴義所在的涼州兵為主的兵馬,從根本上來說,無論他後來招募了多少中原兵,但本質就是涼州人。這一刻,關西人和關東人的地域性,使得顏良根本看不下去冀州人輸給涼州人,他要就此破了叛軍中軍。


  「殺!」


  五千冀州大戟士大聲齊呼,追隨顏良殺入叛軍中軍,只見,顏良吼聲如雷,大雙戟連連揮擊,一排排叛軍軍士卒脆弱得彷彿稻草人一般,被掃得東倒西歪,殺出了一個小缺口。


  在顏良之後,一隊隊大戟士趁此機會,洶湧而上,無數大鐵戟向著填補缺口的叛軍掃來,將他們擊敗,同時也將這缺口越開越大,終於,叛軍中軍再也無法填補缺口,隨著大戟士們一涌而上,叛軍中軍也跟著崩了。


  中軍的冀州兵如此,左路的幽州兵同樣如此,同為三邊兵馬,自然不能在涼州之後。繼而在叛軍中軍被破后,幽州兵奮勇之下,也將叛軍左路攻破,自此,張純、張舉短時間內聚集的十餘萬兵馬,大陣皆破。


  叛軍前軍三路皆崩潰,其軍陣之中,近萬幽州騎兵左突右沖,同樣崩潰,如此之下,數刻后,叛軍徹底崩潰,全線後撤,完全不顧各自背後的主將的各種喝斥,即使他們提刀殺人,也不能阻止這些潰兵。


  「站住……站住……後退者殺……殺……」張純、張舉在中軍揮刀連續砍殺了數十潰兵,同樣都沒能阻止頹勢,甚至到了後來,那些投奔他們的所謂各地豪傑,竟然帶兵主動攻擊他們,完全不顧他們才是這剛剛建國的君主和王侯的身份。


  「陛下!陛下!漢軍勢大,撤也!」叛軍后軍,張純向張舉喊道,事情已不可為,不如早撤。


  「如何至此?如何至此?十萬大軍,十萬大軍,一擊即潰!一擊即潰!朕橫掃幽州之兵,為何如此?為何如此?」此刻,眼見寄予厚望的十萬大軍,就這麼被兵力少的漢軍簡單擊敗,這根本不是他所想的,按理,現在他該擊敗漢軍,從而佔據幽、冀之地,而後虎吞北方,學那光武劉秀,稱霸天下才是,怎麼會就這麼敗了?不該如此啊?


  只是,任憑張舉如何想著,當他被張純忽悠,起兵叛亂后,這一切就已經註定,大漢國剛剛平定太平道,大勢所在,根本不是他們這種頭腦一熱,倉促起兵的勢力可以反抗的。


  天邊的紅日漸漸西沉,石門戰場里,一片血腥蕩漾,漢軍一場大勝盡顯,殺敵兩萬餘,血染石門,俘兩萬餘,其餘皆遁逃而走。


  此戰,張純、張舉等部大敗,幾至全軍覆沒,面對漢軍公孫瓚的千餘白馬義從的追擊,只能丟棄妻女,狼狽翻越長城,逾塞而走。


  石門一戰,公孫瓚北方宿將之名,再次風傳天下,若非他率兩千白馬義從,鑿穿叛軍軍陣,也就沒有漢軍全線壓上的大勝。


  烏鴉尚在耳邊盤旋,這一戰立功不小的臧霸,正在清點麾下一千兵卒死傷情況,好在,傷亡不大,叛軍戰力出乎意料的差,只死傷近兩百人,其中有數十人只是輕傷,稍加治療,便可從軍。


  這一戰,臧霸自願請纓,自然是要立功出名,他也是算是豪強子弟,家傳為官,雖然因事從賊,但心裡自然也是想當官的。深知張純、張舉之事嚴重性的他,自然不會放棄這個打敗自立君主的機會,他相信,此戰之後,他的名聲必然也會在北方引起不小轟動。


  清點兵卒之後,臧霸便去主將伏德軍營,一方面是向伏德稟報損失,另一方面,也是想繼續請纓,叛軍主將遁逃,幽州尚有不少地方未被收復,他這是想去收複數城,好繼續給自己的功勞簿添上幾筆。


  「公孫伯圭率千餘騎出塞追擊,膽大妄為,莫非其真以為白馬義從天下無敵乎?若大兄知曉,其安敢如此妄為?」


  「中郎息怒,此事以無法挽回,如今之計,當盡取失地,以與白馬義從呼應!」


  ……


  進入營中,臧霸便聽到伏德和麴義言語,他知道,二人是怪那白馬將軍公孫瓚,在大勝之後,不聽勸,一路追擊張舉、張純等人的行為。


  畢竟,窮寇莫追,更何況是這樣明顯沒有結果,甚至可能有危險的出塞追擊。臧霸知道,若是換他是公孫瓚,絕對不會如此,雖然大漢如今已經橫掃塞外,但是幽州邊塞的烏桓人反叛,那裡已經不安全,若是被其集結兵馬,圍困塞外,以公孫瓚千餘白馬義從,即使再精銳,也抵抗不了塞外烏桓人的圍攻不是?


  當然了,這事情他管不到,公孫瓚如今戰功資歷,北疆兵將有幾人敢管?對於臧霸而言,他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向伏德討要一個收復失地的任務,雖然這點戰功和石門大戰的戰果相比,可能絲毫不起眼,但是對於現在急於想要升遷的臧霸而言,真的是蚊子再小,也是肉,絕對不能浪費。


  只是,當臧霸向伏德言語后,還未等到答覆,便聽到帳外傳來急報,說統率幽州兵的中郎將孟益邀請其餘各路漢軍將領緊急議事,他這事情最終還是被耽擱了。


  等到晚上,聽說議事結束,臧霸準備再次去請纓時,卻聽到了議事的消息,頓時改變了想法,將他的目光投向了遠方的黑山地區。因為剛才議事得到的消息,本來接受朝廷招安的黑山軍,竟然也跟著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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