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九首牛魔羅王，金睛百眼鬼
“錚！”
兩弓放弦一聲響，箭去渺無蹤。
就似那平地起了兩道雷，倒往天上打去。
金彈弓、乾坤弓的弦震，霹靂子、梧桐箭的破空音，四聲匯做一聲，在楊府蕩漾開來。
幾個老道心急手快，連忙平撫晚輩弟子的魂魄，看著那端弓的兩人默默無言。真君也就罷了，那個與真君結拜的小子不過地仙境界，是如何射出這樣一箭？
再抬頭往天上看，一銀一赤兩道流光轉瞬便破了四層雲障。
到第五層雲障，天庭禁製才反應過來，雲層驟然凝結，化作白玉板。
但兩箭毫無阻滯，勢如破竹，雲層碎裂發出陣陣爆炸聲響，天空盛放朵朵耀眼煙花。
地上諸人隻見天上火光三萬丈，雷吼似五千聲，聽的震天關如霹靂，徹上下半天紅。（摘自元雜劇，《二郎神醉射瑣魔鏡》）
前四層雲障各有兩個小洞，後五層各有一個大窟窿，再往後，便不見了蹤跡，沒了聲響。
但眾人知曉這是決勝負的時候到了，各個施展起神通來，仰頭去望。
不過唯有這四個兄弟的法眼能瞧見九天之上的光景。
老大眼中五色交織，老幺眸裏陰陽變換。
隻見那枚仍然是青梅大小的銀色霹靂子率先突破第九層雲障，直往西天門瑣魔鏡擊去。
此時守門巨靈神還尚未發覺。
下一瞬，一根箭狀朱紅神火柱破雲而出，緊跟著霹靂子。
兩位巨靈神見火光衝天，一時呆愣在原地，多少萬年，何時有人襲擊過天庭？
便是這一愣神的功夫，霹靂子已經打在了瑣魔鏡上。
中心一點裂紋向四周擴散。
裂紋尚未擴散到邊緣，瑣魔鏡還未崩解。
火柱已經到了。
刹那。
炸裂的雷霆，濺射的焰火，洶湧奔騰的魔氣，匯成一道光，向四麵八方席卷而去。
半個南瞻部洲，隻要此時有人抬頭望天，便能看到那西方天際的一點閃亮光華，好似長庚星提前顯現。
持續了足有二十息，光點才逐漸暗淡下來。
光華散去，聲響才傳到地上。
雷吼聲，火嘯聲，鏡片迸裂聲，魔頭嘶嚎聲，揉成一團響。
這聲響唬的三界鬼神驚，震的萬裏乾坤動，則聽的山塌天摧地崩。（同上注）
楊戩灑然一笑，將眾人從呆愣中驚醒過來。
哪吒自然是清楚看到了結果，但也不氣餒，這一箭射得他是心滿意也足，精氣神三寶達到巔峰，弓、箭、眼、手、心五要配合絕佳。
他衝楊戩笑道：“二哥真神射也！”
真君擺擺手，“你修道不過十數載，便有這般功底，讓為兄汗顏。”
眾人聽到兩人說話，這才明了。
楊嬋喜道：“是二哥贏了？”
大鵬歎了一口氣，“二哥三哥都射中了，不過二哥的彈子先到。”
“呼！”
巴蜀眾修士哄然叫好，楊嬋雀躍拍手。
“等等！”
孔宣眯眼看著天上，“好像還有兩個魔頭沒死。”
九天上。
西天門兩個灰頭土臉的巨靈神守將瑟瑟發抖從天門門柱之後探出頭來，看著頭頂門樓上的巨大窟窿，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玉帝！”
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
兩個巨靈神慌忙循聲望去。
隻見雷霆焰火掩映下，隱隱可見兩個高達五十丈的駭人妖魔。
一個是人身牛首，九個頭顱，巨嘴獠牙，一個是千足紫蜈蚣，足似刀刃，遍體生著金眼，怕是有上百之數。
兩個妖魔身上都纏著鎖鏈，渾身焦黑，瑣魔鏡裏洞天破碎時的空間之力更是將兩魔身軀上劃出一道道的血痕。牛首魔頭倒還好些，隻是輕傷，但百眼蜈蚣直接被切去了小半個身子，碧綠的鮮血不斷往下滴落。
牛魔九口齊張，嘶吼，咆哮，怒罵，凶焰滔天。
蜈蚣沉默不語，但一百隻眼睛裏盡是怨毒之色，有無邊的戾氣。
但慢慢的，那牛魔叫罵了一陣，等到煙火完全散去，發現周身隻有兩個天仙境的小兵和一座殘破的天門。
蜈蚣身上百眼閃爍，朝四麵望去，發現並無陷阱，九個牛頭八方探查，也無蹊蹺。
兩魔對望片刻，然後怪叫一聲，似發瘋了一般往雲下鑽。
兩個巨靈神也對望一眼，同時咽了一下口水，然會從對方眼神裏看到了同樣的害怕。
“剛才，那是，北俱蘆洲的九首牛魔羅王，和，和金睛百眼鬼？”
“應，應該是，當時天庭捉拿這兩個魔君時好像死了，死了幾千個天兵。”
“剛才那支火箭你看到了嗎？”
“看，看到了。”
兩天兵突然一個激靈，反應過來，飛速穿過結界往十重天跑去。
“稟報將軍，有人劫天獄啦！”
兩個魔頭亡命一般往下界逃，從上層天往下層天是沒有禁製的，兩魔頃刻便逃至五重天。
便是在此地，被攔住了去路。
四個一身酒氣的男子站在他們麵前。
隻聽見其中一個手拿折扇的說道，“三弟，我來殺那個牛頭，你去誅滅蜈蚣，大哥，你幫三弟看著些。”
一身花錦袍的男子笑著點頭，“好說。”
一個年紀稍小些的，手上纂著一個紅綾便朝百眼蜈蚣衝了過去。
牛頭妖魔大叫一聲，“且慢！”
哪吒當空停下。
牛魔九口齊張，聲如洪鍾，“敢問是哪一路的朋友，吾乃北俱蘆洲黑風山的九首牛魔羅王，這是我兄弟金睛百眼鬼，今日僥幸逃出天庭，隻要四位朋友今天讓個路，來日必有厚報！”
雖說這九首牛魔羅王與金睛百眼鬼未上天時在北俱蘆洲也是響徹一方的人物，具是金仙的修為，但他兩此刻見到這四人卻是打心眼裏發顫。
九首牛魔羅王看著手持折扇的男子，眼底滿是懼意，雖然同是金仙修為，但隻一個照麵的功夫，他就明白，鼎盛時期的自己恐怕也撐不過三招，更何況如今。
至於那個錦衣的，他是看了第一眼就不敢看第二眼。
金睛百眼鬼雖緊繃著身子，做出撲射之勢，但完全是在強撐著，心中有大恐懼。率先說話的那男子隻是靜站著，他便如臨深淵，至於另外三個，不談境界，隻說血脈上的天然壓勝，便險些讓他喘不過氣來。
楊戩以折扇拍打著掌心，“不是僥幸，是我與兄弟鬥箭射破的瑣魔鏡，凡事一飲一啄，你若下界為害，我與兄弟豈不要擔下這份因果？”
牛魔九首齊搖，連道：“恩公這是哪裏話，我兄弟兩向來都是本分修行，哪裏會危害下界？恩公若不信，老牛可立下誓言！”
楊戩不禁笑了，“你若沒有作害，又何來牛魔羅王這般響亮的名號，天庭如何會關你，瑣魔鏡裏關的可都是大奸大惡之徒。”
“恩公明鑒！我本是北俱蘆洲一江中水牛得道，恨不得一輩子都在水裏安穩靜修，但北俱蘆洲是何等混亂之地？你若是不與人爭鬥，起個響亮名頭，怕是一天安生日子也過不下去。
但老牛我發誓，從未主動招惹是非！
五百年前天庭派兵下界剿滅邪魔，不知從何處聽見老牛的名號，順手便要打殺，不曾盤問，也不聽老牛辯解呀！
老牛如何肯束手就擒？與兄弟且戰且退，但天庭是緊追不舍，最後將我兩擒拿，因為捉拿過程天庭折損了數千天兵，他們記恨了，這才與那些真正作惡的魔頭關進了瑣魔鏡。
恩公，我和兄弟冤枉！”
楊戩聞言後，天眼一開，發現這兩魔雖然一身血煞氣，怨氣，戾氣，但確實無業障惡果纏身。
他不禁冷笑一聲，“天庭向來是這般做派！”
牛魔似活命有望，眼前這位爺對天庭好像也有些意見，便附和著罵了兩嘴，然後小心翼翼道：“恩公今日救命之恩，來日一句話老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不過現在，可容我兄弟兩先逃命？”
楊戩瞥了兩眼九首牛魔與百眼蜈蚣，瞅著著實不像良善之輩，他稍一思索，開口道：“你是水牛？”
牛魔老實點頭。
“那我也不要你赴湯蹈火，先跟我兩百年，助我疏導一江水脈，兩百年之後還你自由。”
牛魔幾乎沒有什麽猶豫，果斷點頭，金睛百眼鬼見此，也一下子鬆軟了身體。
“那你兩收斂身形，隨我下界，如此身軀太過招搖。”
牛魔二話不說，搖身一變，化作一個尋常的黑背水牛，水牛口吐人言，“恩公，我兄弟情況有些特殊，他本是一隻百眼盤山蜈蚣得道，後來渡劫時僥幸不死，轉為鬼修，但失去了變化之術。”
這時哪吒笑道，“無妨。”
他望向金睛百眼鬼，“你莫要抵抗。”
說罷，眼中激射出兩道烏光，將金睛百眼鬼五十丈的身軀包裹，烏光幾個閃爍，巨大的蜈蚣身軀便消失不見。
他轉身問楊戩，“那二哥，這事怎麽跟玉帝交代？”
楊戩譏誚道：“交代？回去讓老六寫一道青詞上表天庭，就說見瑣魔鏡高懸天門多年，裏麵的魔頭仍是桀驁不馴，司法天神恐天庭無力處死眾多魔頭，便主動替天庭分憂，全殺了，至於天門修繕用的寶材，灌江口也一並擔下了。”
哪吒聞言點點頭，也不多說什麽。
牛魔見狀，心中暗道：這都是些什麽人，還好老牛我服軟服得快。
四兄弟收了兩魔，便下界回灌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