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新人未必如舊人（二十五）
葉瀾和明曉目送文奇離開後才彼此看向對方，葉瀾沒想到他竟會在樓下等他，他是辦完事情就來這裏等她嗎？是想給她一個驚喜？葉瀾笑意盈盈地看著他，內心因林清而起的不快回憶一掃而過。
明曉本來有事情要跟她說，但現在看著葉瀾高興的樣子，什麽也說不出來，他心裏無比焦急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醫院裏的人還等著他拿錢過去，他掙紮著，跟她說吧，她不是說過要跟他一起承擔嗎？可是他怎麽能一次又一次地找她，她會不會厭倦他，會不會煩他，如果是他自己他肯定會厭倦的吧。
“明曉，你在想什麽？事情辦完了嗎？冷不冷？等了我多久？”葉瀾拉著他的手，手心冰涼，於是她把他的雙手放進了她衣服的口袋裏，說道：“等了很久吧？以後不要這樣了，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找你就好了。”
明曉努力擠出個笑臉，心裏卻跟熱鍋螞蟻一樣，他掙紮了半晌終於還是沒能鼓起勇氣跟她說什麽，他得去想想別的辦法，也許可以找別的人借，他這些年就算日子過得很艱苦也沒有去找過同事，可是現在他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想到這他對葉瀾和顏悅色地說道：“早點回去睡吧，時候也不早了。。。”
葉瀾有些依依不舍，但想著他今天也累了一天，又等了她很久，也就不便再留他在這吹冷風，葉瀾點點頭，說道：“嗯，好，你也早點回去。”
明曉跟她告完別就急匆匆往家裏走去，沒走幾步，有個溫軟的身子上前抱住了他，他心頭一軟，回頭對她說道：“回去吧。。。等這段時間忙完了我再好好陪你。”
“我送你回去。”葉瀾說道。
“別了，你送我回去了我還得送你回來。”明曉這時才笑了下說道。
“我送你到家了我自己回來。”葉瀾堅持道。
“葉瀾，我有些累了，早點回去吧，我也想早點回去休息了。”明曉想到醫院裏躺著的人內心又焦急起來，他忍住心裏的煩躁耐心地勸葉瀾道。
“我不會影響你，我保證把你送到樓下我就乖乖回來。”葉瀾調皮說道。
明曉無奈搖搖頭，想著她今天肯定不會放棄了，便隻好由著她了，回去的路上明曉心裏像是有千萬隻螞蟻在爬來爬去，憂傷在心底來回地遊蕩，為什麽他的生活要如此淒慘，為什麽他就不能像葉瀾們一樣生活在一個安定的環境裏不愁生計，為什麽他剛剛好了些，這一下子就回到了解放前，他怎麽就一下子一無所有，負債累累了呢？葉瀾挽著他的胳膊讓他覺得沉重不已，然而他卻不舍得鬆開，如果連她也嫌棄他，他就真的一無所有了。
“好了，你到了，我也要回去了。”葉瀾鬆開他，一步一步往後倒退，跟他揮了揮手說道：“明曉，今天真開心！”
明曉點點頭，轉身往樓上走去，他還有很多電話要打，新做的項目訂金已經收了，其它的錢要等著圖畫完以後項目交底了才能拿到錢，應該要等一個月，找誰借呢？公司跟他有交情的人並不多，何況同事本來就是沒什麽事的時候大家都很親密，一旦有事都會保持距離，他發現自己連開口也很難，可是如果他不開口他就什麽辦法也沒有了。
明曉想了半天給李耀打了個電話，他跟明曉一起做了好幾個項目，而且平時他也算熱心的人，李耀剛接到電話很熱情，聽到明曉支支吾吾說要借錢的事，小心翼翼問他要借多少，明曉說兩萬，他母親的手術需要十萬，他也不好意思開口問李耀借那麽多。
李耀沉默了半天，明曉心想他馬上就會說委婉的拒絕的話了吧，他有些後悔自己打了電話，李耀平常那麽一個看重金錢和利益的人，他應該不會幫他，沒想到李耀卻說：“好，我借給你，我先跟我老婆商量一下，畢竟我們家現在是我老婆管錢。”
明曉聽到這話有些喜極而泣地衝動，他沒想到竟會這麽順利，於是連忙跟李耀說道：“謝謝，謝謝！”
李耀卻說：“沒事，誰還沒有個難處呢？你把賬號發我，我問過我老婆後就打給你。”
李耀借錢給他讓明曉受到了鼓勵，他想了想給林小惠打了個電話，平常她對他總是噓寒問暖的，她應該不會拒絕他吧。
林小惠接到他電話有些高興，連珠炮地問道：“你怎麽想起主動給我打電話了？終於知道我好了？”
明曉聽到她熟稔的語氣心裏吃了定心丸，想著怎麽林小惠也會幫他一些吧，林小惠工資比他高，應該能多借他一些。
“。。。林所，想找你幫個忙？”明曉說道。
“說吧，我能有什麽幫著你的？”林小惠倒是很大方的樣子。
“我。。。我。。。。你能不能借我點錢？”明曉說道。
“借錢？”林小惠吃了一驚：“你要幹嘛？”
“我不幹嘛，就是需要點錢，你放心，我過幾個月就給你。”明曉被她問得有些心虛了，但既然一驚開口了就索性碰碰運氣。
“。。。那你要多少？”林小惠問道。
“五萬！”明曉鼓足勇氣說道。
“這麽多，你怎麽了，是出什麽事了嗎？我還以為你隻是要借個幾百一千應個急。”林小惠聽到這個數字有些嚇住了，他平常工資肯定生活是夠用，以前是聽說他們家裏條件不好，但也不至於突然需要借這麽多錢：“你借高利貸了？”
“沒有，是我家裏有事，我媽生病了，要做手術，我手頭的錢不夠，剛做的私單也還沒有收到錢。。。”明曉不喜歡這樣被質疑，但他心裏抱著一絲希望，林小惠是最有可能借給他一大筆錢的人，他隻能告訴她實情。
“阿姨生病了，什麽病？”林小惠依舊詢問著細節。
“腦溢血，血塊有點大，必須做手術。”明曉隻能忍住內心的焦急認真解釋著。
“不是吧，那多嚴重，那阿姨現在在哪啊？”林小惠問道。
“在重症監護室裏。。。我必須籌到錢做手術，不然她可能有生命危險，你那能借我嗎？”明曉說道。
“五萬不是個小數目，沒有別的治療方式一定要用手術？”
“嗯。。。。。。”
“我手頭沒那麽多錢，你知道女生花錢都挺多的，這樣吧，我這裏有五千，我先打給你，其它的再想想別的辦法。”林小惠說道。
明曉的心涼透了，說了這麽多話，解釋了這麽多才借到這麽點錢，而且他一直認為林小惠肯定會幫她的，不過她沒有錢也沒有辦法。
“這可怎麽辦呢？要不我阻止一下公司同事給你募捐？”林小惠想了想提議道。
“不要。。。這個事情我不想太多人知道。”明曉連忙拒絕，他不想生活在別人可憐的眼光裏，特別是如果募捐，葉瀾一定會知道，他不願以這樣可憐的狀態麵對她。
“那你需要那麽多錢怎麽辦啊？”林小惠聲音裏也滿是焦急。
“沒事，我再找朋友想想辦法。”明曉說道，他腦袋裏不停搜尋誰還會幫他。
葉瀾跟明曉分別後喜滋滋地往回走，走了小段路才想起來以前曾經在這裏遇到過跟蹤她的人心裏不免後怕起來，她剛剛一時衝動怎麽就沒有想起來，想要回去找明曉又覺得自己這樣小女兒作態不太好，她想了想鼓起勇氣奔跑起來，希望今天不要遇到那個人。
葉瀾跑到她們家樓下鬆了口氣，想著自己被那個人嚇得有陰影了也有些可笑，這世上哪有那麽多壞人，不能因為受過傷害就會覺得還會再受傷害，她正準備刷卡進小區大門下意識往旁邊看了眼，心裏咯噔了一下，廣場上有個人坐在椅子上，葉瀾怕自己看錯了又多看了幾眼，一時有些愣住了。
那個人孤獨地坐在那裏佝僂著背，腦袋耷拉著，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抽了口煙又低下頭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葉瀾默默地看著他，他怎麽又回來了，明明已經看見他離開了，葉瀾歎了口氣，朝他走了過去。
葉瀾默默坐在他身邊，眼睛看向遠方不知道說什麽好。
“葉瀾，你還沒睡？”那人抬頭抽煙的時候看見了她驚訝地問道，打量了下她身上的衣服：“你還沒回家？”
“沒有。。。”葉瀾冷聲回答道，沉默半晌才傷感地問道：“你怎麽在這裏抽煙，住的地方不是離這裏不遠嗎？”
“哦。。。我。。。你們樓下廣場大一些。”文奇言不由衷地說道，他的心思無法講給她聽，這些都隻是他自己的事與她沒有關係。
“早點回去吧，天涼。”葉瀾沉默了會兒勸他道，他對她何時如此情深，是她不了解還是他終於發現了她的好，葉瀾無從得知也沒有權利再去知道這一切，她隻知道看著這樣的他她心裏依舊是那麽的心痛，可是她已經有明曉了，太遲了，她把自己推向了明曉，她不該對過去有所留念。
“好。。。我這就走。”文奇站起來往前搖搖晃晃走了幾步，差點摔了一跤，葉瀾眼疾手快，上前扶住了他。
文奇似乎受到了刺激，猛地回轉身緊緊把她摟著懷裏，葉瀾愣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