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愛自己（六）

  於進隻能作罷，在往台上看去，剛剛那小子旁邊多了個漂亮的女孩子，於進忙跟葉瀾說：“咦，那小子旁邊的不會是他女朋友吧，長得多不錯。”


  葉瀾也看去，隻覺心裏很不舒服，心內暗自安慰了自己幾句，跟於進說道：“那不是她男朋友。。。”


  “哦。。。”於進鬆了口氣，賤賤湊葉瀾旁邊問道：“你怎麽知道？”


  “我在A司待過幾年。。。”葉瀾說道。


  “哦，好像是。。。”於進想了起來，說道：“幫我要個電話號碼？”


  葉瀾回頭看他一眼，心想“他不是吧？”也不好說什麽，隻能回道：“我跟她。。。其實不熟。”


  “這就不夠意思了！”於進說道。


  “她有男朋友。。。”葉瀾說道。


  “哦。”於進眼睛裏有些失落：“誰啊，有我帥嘛！”


  葉瀾在人群中看了一圈，薑山他們和A司的同事挨得並不遠，很好找，葉瀾老實指了指薑山給於進看。


  於進看了眼也就沒在說什麽了。


  這會林小惠拿著話筒對台下招呼：“有沒有技術工作人員，文件拷不上去。”


  喊了半天並沒有什麽人理，林小惠跺了下腳，匆匆跑下台去找人來處理，明曉站在台上不知所措，隻能盯著電腦減少他的尷尬感。


  林小惠在底下問了一圈，終於找到個人上去幫他們處理，葉瀾看見明曉偷偷鬆了口氣，心裏某個角落柔軟了下，她終是在乎著他，意識到這一點葉瀾有些悵然若失。


  A公司作為C市建築設計公司的龍頭老大，在一番退讓後開始第一個交流匯報，首先是A公司的董事長致詞，他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個多小時，從C市的建築起源講到A公司的辛酸發展，又從現在的行業情形講到他對未來的看法，耗時雖久卻並無一人表現出不滿與厭倦，龍頭老大的威嚴和他自身超強的知識儲備與演講力讓他獲得了滿堂彩，這個人能夠有今天也因他本來就是個人物，葉瀾想起他曾經疑慮地看向她不免有些不安，被這樣一個業界的領先人物誤會並不是一件讓人好受的事，不過他那麽多事，應該不會把她這一件小事放在心上。


  第二個演講的是謝總，他看起來一直在發胖，這次看到他更胖了，出乎葉瀾意料的是，他竟不擅長演講，整個過程就是一些簡單的對公司理念的陳述，葉瀾聽得有些昏昏欲睡，他呢，也不受底下情況的影響堅持說了40分鍾，底下響起了雷霆般的掌聲，不是為他的掌聲，是為他終於結束了自己的演講。


  他對這麽熱情的掌聲感到有些意外，連說“謝謝，謝謝。”


  葉瀾轉頭看見於進在偷笑，也忍不住跟著笑了下，以前在A司可是一直覺得他高高在上，想不到也會看到他這樣的一麵。


  剛剛明曉上去拷文件，葉瀾以為A司第三個演講會是他，還覺得很意外公司什麽時候對他這麽重用了，沒想到第三個演講的竟然是林小惠。


  她大概是第一次在這樣重要的場合演講有些緊張，連著說了三次開頭，她索性大膽地當著公眾的麵說：“不好意思，我很緊張，這是我人生的第一次，能站到這麽優秀的大家麵前演講，我實在太緊張了。”


  她長得甜美，笑容很燦爛，這麽直白地跟大家講述很快贏得了大家的同情心和好感，掌聲熱烈起來。


  林小惠感動地說道：“謝謝，謝謝你們。”


  她或許並不是一個優秀的設計師，卻天生是一個優秀的演講者，她的優秀不在於她演講得多麽出色，而是在於麵對那麽大一群人依然能將一些乏味濫調的語言用不惹人厭的方式說出來。


  “為了參加這個交流會，我個人和我的同事，我的團隊們，特別是明曉，一起做了很多準備，下麵我們為大家展示一段這幾年我們公司獲得C市一致好評項目的動畫。”林小惠信心滿滿的打開了一個文件夾，很快一段鏗鏘有力地音樂“嘩”地點燃了在場人所有的熱情，緊接著如同大片一樣出現的C市標誌性建築讓大家忍不住驚呼起來，影片很短，短短的幾分鍾讓整個場地的氣氛達到高潮。


  葉瀾聽到前排的座位上有人“哇”了一聲。


  “不愧是A公司，這一下子誰都沒法超越了。”


  “這要真這麽容易被超越了，A公司還怎麽可能穩坐龍頭老大這麽多年。”


  當林小惠說到動畫的時候，葉瀾“腦袋”嗡了一下，怎麽會，他們怎麽會跟自己想得一模一樣，這個方式本來就是取巧，第一回大家看的是熱鬧，第二次做所有人都會覺得是東施效顰，葉瀾沮喪不已看向王總，後者不在座位上，看來他剛剛並不在這裏，他知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麽，會不會也會沮喪。


  葉瀾正自想著便看到王總推門從外麵走了進來，葉瀾不敢去看他，怕看見他的傷感，這個社會的弱肉強食讓她內心有些悲憫，王總明明那麽想要抓住這個機會，如果是他們先講就好了。


  林小惠已經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中謝幕了，B公司的董事長正說著這個動畫帶給他的震撼，並自嘲了下公司並沒有這樣的人才。


  王總卻走到葉瀾旁邊，小聲說道：“葉瀾，一會兒我有急事，一時半會趕不回來，我們排在13位，估計要中午吃完飯下午才能講，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就上去替我講一下。”


  葉瀾嚇了一跳，怎麽會讓她去講，她才來公司不久，對公司的文化並不了解，這樣的事再怎麽也該是於進。


  “王總，我。。。”葉瀾惶惶不安地想拒絕。


  王總拍拍她的肩膀說：“別緊張，你可以的，就像你平常跟甲方匯報項目一樣。”


  “不是，王總，為什麽不是於進去?”葉瀾問道，旁邊的於進也有些不滿地看向他，這麽好的露臉機會就直接給了新人。


  “這個動畫幾乎都是你做的，咱們公司隻看能力不看資曆。”王總說完犀利地眼神掃了於進一眼，於進吐吐舌頭轉過頭去，聽了這個理由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A公司剛剛已經放了動畫了，我怕。。。”葉瀾擔心地說道。


  “哦？沒事，我們都做了就按原計劃放動畫就是，別怕，反正我們都是不太出名的公司，出不了彩也損失不了什麽。”王總安慰葉瀾道：“我走了，開車過去就要兩個小時，於進，你幫著葉瀾寫寫演講稿。。。”


  葉瀾正怕這樣越過前輩會招人恨，沒想到於進卻當沒這回事一樣，掏出紙筆幫她想，周圍的同事也輕聲你一言我一言地提著意見，根本不是她預想的反應，原來世界上真有這麽好的一群人，隻是她從前沒遇到而已。


  中午吃飯都是在會場的餐廳，明曉們坐得離葉瀾很近，他看了葉瀾一眼，表情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感情，葉瀾卻平靜如水地裝作沒有注意到，他現在心裏會想什麽？

  吃完飯，葉瀾們找了個地方休息了下。


  文奇已經知道她將要代表他們公司上去演講，正在那饒有興趣地看葉瀾在於進的指導下一遍一遍地排練，現在的她跟她小時候自信霸道的樣子很不一樣，脆弱，小心，讓人心疼。


  “我要是出什麽狀況了於進你一定要上來救我。”葉瀾一遍一遍地在於進麵前嘮叨道，於進根本沒有介意她得了該輪到他的機會很是耐心，葉瀾心裏感激，對他有了幾分熟稔。


  “知道了，你怎麽對自己這麽沒信心。”於進無奈地說道，吐槽了句：“王總他知不知道你這麽弱，怎麽就放心你上去。”


  文奇在旁邊默默注視著葉瀾，其實他並不了解長大後的她。


  葉瀾看了文奇一眼，他眼裏流動著她看不懂的憂傷，她沒有時間去細想，她不是有勇氣的人，一直羨慕那些能夠在眾人麵前侃侃而談的人，仿佛天地萬物皆可俯視，能夠站在一個高度俯瞰萬物怕是每個人內心都會有的悸動，但能做得到的人很少，剩下的人隻能做那仰視的萬物中的一粒塵埃，這樣的機會有些猝不及防，但葉瀾的心裏有一個聲音一直躍躍欲試，去試試，你可以的，就算失敗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能夠有這樣的一次機會站在台上多麽難得，為什麽不抓緊機會呢？

  文奇最後走了過去，走到葉瀾身邊，溫柔說道：“還緊張嗎？小時候你可是演講比賽第一名。”


  “真的假的，並不像。。。”於進和同事懷疑地嘟囔了句。


  葉瀾淡淡笑笑，真不知道小時候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去哪了，現在的她真是膽小如鼠。


  “你就把你現在演練的做一遍就是了，至於結果不要去想，去享受那個過程。”文奇正色說道：“就是一個流程，沒什麽的，別想多了。”


  葉瀾點點頭，文奇說的話一像很管用，不就是個演講嘛，有什麽大不了的，何況結果也不會壞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