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到達酸棗
時近一個月,袁瀾終於來到了討董聯盟的大本營——酸棗。
站在酸棗的平地上,袁瀾極目遙望前方,只見漫山遍野儘是搭起的軍帳。連營數十里,人馬攢動,旌旗招展,氣勢頗有幾分壯闊。
只是看了一會之後,袁瀾便眉頭一皺。
此行趕赴酸棗的諸侯頗多,有十多路。他們各自為營,營與營之間的距離不過十馬之遠,諸多大營們又緊密貼靠在一起。這樣安營紮寨的好處是內部緊密,敵人一旦攻入大營內部將陷入眾營的圍剿。可是,現在問題是整座酸棗大營並非是一家之軍。十幾路軍隊之間並不熟悉,大營又相靠的這麼緊密,各營調動兵力的機動性極難發揮作用。假使兩座毗鄰的大營同時出兵,道路阻塞,一時間進退兩難,只會增加麻煩。一旦敵人入侵大營,倘若不能在短時間內剿滅敵軍,待其他諸營兵馬到來之時,稍有不慎很容易造成全營混亂。
而且各路諸侯他們帶的兵馬有多有少,多點的三兩萬,少點的一兩萬眾。這樣加起來,也有個二三十萬人馬。人多眼雜之下,難免會生出事端,大營之間更應該保持距離,起碼能夠兩營人出動進退有度。若是讓他來排列軍營,則可將十多營擺列成一個大陣。敵軍若來襲,定教他有來無回。不過,很可惜他來晚了。現如今各路諸侯大營都已經安扎完畢,此時在重新紮寨,諸侯們想必是極其不樂意的。
既然內部已經無法調整,那就只能在外圍多設斥候了,盡量阻敵於外,才能避免全營混亂的糟糕局面。
這時,一行人正從酸棗大營騎衝出來。
「侓」
騎在最前面一副文士打扮的青衫中年在袁瀾的馬車前忽然停了下來。
「敢問公子可是袁瀾?」青衫文士笑眯眯的問道,原本他就生的細眉小眼,此時一笑起來,眼睛直接眯成了一條縫。
不過除去眼睛,青衫文士倒是長得白凈可親,尤其是現在笑起來的樣子,給人一種和善可親的感覺。
袁瀾當下拱手,恭敬道;「許先生,瀾這裡有禮了。」
青衫文士笑意一滯,但很快恢復了正常,不解的問道;「二公子,你是怎麼知道在下是許攸的。要知道,你我二人可從未見過面哦。」
袁瀾微微一笑,道;「瀾觀酸棗各路諸侯營地縱橫交錯,旁人來了這裡,若想安然抵達我父大營恐有些麻煩。瀾料想,必定有人會來接瀾。許先生一上來便問瀾姓名,那說明許先生是知道瀾的。可知道瀾身份,又出現在這裡的除了我父,就只剩下許先生了。所以,瀾猜想,許先生便是來迎接瀾進大營之人。」
許攸讚賞的點了點頭,道;「二公子心思縝密,攸佩服。」
「瀾這點小心思,可比不上許先生。許先生早年欲行廢帝之壯舉,可教瀾真心佩服。若是當時許先生您成功了,如今天下又豈會這般混亂。只恨瀾晚生多年,不然定跟隨許先生一同行事。」袁瀾一臉痛心疾首的遺憾道。
前些年許攸與冀州刺史王芬、沛國周旌等連結豪傑謀廢靈帝,改立合肥侯為帝,並試圖勸說曹操一起參加,但曹操拒絕。王芬欲趁靈帝北巡時,以防黑山賊為由發兵,以便起事。但最後靈帝欶其罷兵,並召他入朝,王芬害怕而自殺許攸等逃亡。
不說此事成敗,許攸妄圖與人謀划廢帝,這等膽量、氣魄就遠非常人能及。
而袁瀾之所以說起這件事,是因為但凡敢行廢帝一事的人,所求的不過名、利二字。許攸此舉只得了一個名聲,那他就順著名聲讚譽許攸一番。文丑是他需要處理好關係的第一個人,許攸則是第二個人。只有逐步滲透進入袁紹內部,他才能在裡面站的更穩。
「都是些過去事罷了,二公子就莫折煞攸了。」許攸毫不在意道,表面上他的確是裝著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可心裏面他其實對當年的行為很是得意。儘管最後失敗了,可是古往今來,有幾人敢行廢帝之舉?奸臣廢帝,罪名將遺臭萬年。可能臣廢庸帝,不說流芳百世,名響當世也夠他自傲一生了。
看到袁瀾似發自肺腑的誠懇眼神,加上他一表人才、氣宇軒昂,許攸對袁瀾的第一印象很是滿意。
「二公子,還是先隨攸進大營吧。」許攸微笑道。
忽然,許攸朝著袁瀾身邊張看了幾眼,疑惑道;「二公子,文將軍不是奉命前去接送你么?為何此時不見他的身影?」
袁瀾一步上前,靠近了許攸,附耳輕聲道;「許先生,文將軍隱藏在後面的騎兵裡面。瀾初到酸棗,寸功未建,便準備了一份大禮欲獻給我父。文將軍是這份大禮的關鍵,還望你能壓下消息,暫時將他秘密安置下來,切記此事除了我父之外不要讓其他人得知。」
「承蒙二公子信任,攸定將此事安排好。」許攸看似風輕雲淡的臉龐下面卻湧起了一陣驚奇,不說袁瀾所要獻上的大禮是什麼?單是能讓高傲的文丑屈尊隱藏於普通騎兵之中為他獻禮,就已經讓他很震驚了。
文丑是誰?那可是袁紹麾下第一武將。整個袁紹軍裡面,也就只有袁紹能夠讓文丑甘心聽從吩咐,其他人想要指揮文丑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可現在一個庶出的公子卻能令文丑替他做事,其子手段非同一般啊。
在聯想起了剛才袁瀾敏銳的洞察力,許攸這才開始正式重視起了袁瀾。這些年他一直往那座山上送天下情報,其實心裡也在好奇鬼師教授出來的弟子到底有多強?雖說他還未跟袁瀾好好接觸過,可依照袁瀾現在的表現看來還是很不錯。他,似乎有點開始期待袁瀾接下來的表現了。
「二公子,走吧。」許攸說話間不由得多了一分親切。
在來往酸棗的路上,袁瀾就已經猜想出屆時前來迎接他的人定會是許攸。那麼,他該如何拉近跟許攸的關係?於是,他便說服了文丑實施一個計劃。那個計劃的最終得益者是袁紹,所以文丑沒有拒絕的理由。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故意給許攸產生了一個文丑甘心聽從他命令的錯覺,從而快速加重了他在許攸心裡的份量。許攸語氣上的細微變化並未逃過袁瀾的細心觀察,事實證明他成功的貼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
袁瀾的心情,瞬間變得很愉悅。而這個好心情,其實也是他計劃中的一環。因為,他接下來要去見他名義上的父親袁紹。若是沒有一個好心情,他怕給袁紹留下不好的印象。
儘管很不情願,可袁瀾卻必須要給袁紹留下一個深刻的,好印象。或許說,是一個好軍師的出色印象。至於好兒子,他們父子倆不用明說都心知肚明。表面上能夠維持住的關係,已經足夠在外人面前顯露了,剩下的就不用在深入了。
「二公子,多日趕路也辛苦了,要不先去軍帳中休息吧。」許攸勸道,對於袁瀾跟袁紹之間的事情,他很清楚。維繫兩人父子之情的,不過是名義上的稱謂罷了。沒了那個稱謂,兩人便形同陌路。所以,他想給袁瀾一個緩衝的時間,好能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去面對袁紹。
「瀾與我父多年未見,甚是挂念。再者大禮未送到,瀾又怎麼好去休息。許先生,你我一同前去吧,順便聽聽瀾的大禮有何紕漏之處。」好不容易才有一個好心情,他可不知道下次在有回是什麼時候了,袁瀾當然要珍惜這個機會了。而且,他還想讓許攸對他的第一印象在更加深刻一點,這樣可以為兩人之後的接觸更加順利。
許攸他本就是負責袁家情報,憑字分析內中含義小事一樁而已。「紕漏」二字一出,他心裡便有了答案,看來袁瀾是要獻策袁紹了。能讓文丑都配合的計策,想必定有其過人之處。他也想見識一下,鬼師的弟子能出什麼計策。
許攸隨後吩咐手下人安排文丑等人之後,便帶著袁瀾來到了袁紹的軍帳。
袁瀾沒想到袁紹的軍帳竟然是一頂牛皮大帳,尋常百姓若是殺一頭牛便是重罪,可眼前這一頂牛皮大帳儘是用完整牛皮搭建而成,少說也用了近百張牛皮。要知道中原地區的部隊牛皮都用來做甲胄了,他們的軍帳基本上都是以布幔為主。可袁紹一頂牛皮大帳,就頂得上近百副牛皮甲胄了,其中除了體現出了袁紹的氣派跟奢華,還展現出了袁紹軍中雄厚的財力。
一路上,他所看到的袁軍士兵裝備都十分精良。只憑袁家一家財力可支撐不起這麼多士兵的裝備供給,想必在袁紹的背後肯定有許多世家大族在暗中支持。袁家四世三公的名頭,在亂世可是塊金字招牌。不過這樣也好,袁紹的勢力越強,就越對他的將來越有利。
畢竟,他現在姓袁。羽翼未豐,自當依附滋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