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手術之後

  又名《無性婚姻》（長篇小說）張寶同

  第二天一早，主治醫生查過病房，就來人把於小蘭叫到了觀察室，傅林和於小蘭全家人都站在觀察室外等著。一會，於小蘭被一床被子蓋著，躺在單架床上從觀察室里被推了出來，朝著五樓手術室的電梯間推去。傅林和於家人都急忙護送著來到了電梯門口，一直等護士把於小蘭推進電梯里，才忙著從二樓樓梯朝著五樓走去。等他們上到五樓時，護士已經把於小蘭推進了手術室里。


  大家沒啥事，就只好在五樓手術室外等著。因為傅林同於家人幾乎都不說話，就遠遠地站在一邊把眼睛朝在天空上望著。那邊老頭子正在給大女婿李志偉說著什麼話。從老頭子那講話的樣子上傅林就能看出那話實際上是給他說的。因為他跟於家人都不太說話，那邊有什麼要說的話，都是把話說給李志偉，然後再由李志偉把話轉達給他。果然，沒過一會，李志偉就朝他走過來，說，「醫生說了，小蘭手術后，頂多再能在醫院裡住上兩個星期就要出院。」就讓傅林找吳醫生通融一下，好讓於小蘭在醫院裡多住上一段時間。因為這話是李志偉說的，傅林也就沒好表態。之後，李志偉便把傅林叫到了一邊商議著該如何同吳大夫說這事。傅林想都沒想，就極為不快地說，「對那人還有什麼可說的，只要塞錢，還能有啥事辦不成的。」


  接近十一點時，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主刀的外科主任端著一個盤子從裡面出來了，喊道，「哪位是傅林？」傅林應了一聲，忙跑過去。這時，於家人也都圍了過來。外科主任把盤子里切下的一段約七寸長的腸子拿給傅林看。腸子兩頭細，中間卻很粗，顏色已經嚴重病變。外科主任接下用剪子將腸子剪開，這樣就可以看到裡面病變的部分已形成了一片圓形的硬痂，就像雞屎痂一樣，讓人看著很想嘔吐。圓痂周圍嚴重地紅腫充血，而在平滑輕微充血的細脛兩端突起著幾個小疙瘩。外科主任指著那些小疙瘩說，「這些都是癌細胞轉移的部分。不過，手術很成功，切除得非常乾淨。」聽著外科主任這麼一說，傅林和所有的人都輕快地舒了口氣。


  手術做完后，外科主任先走了出來。傅林和大家都迎了過去，表示感謝，並要請他吃頓飯。可外科主任很客氣，說下午還要去上課，便急匆匆地走了。隨後，手術室的門開了，護士推著於小蘭出來了。傅林急忙迎了過去。此時，他見於小蘭仍處在深度麻醉的昏睡狀態。她的臉色蠟黃，沒有一點血色。也許是在跟死神的搏鬥中耗盡了氣力，她的神態極度疲憊且異常平靜，頭髮順著臉旁無力地散落著，整個人就跟昏死過去一樣。看著這些，淚水噴泉似地湧出了傅林的眼眶。他直覺得心裡被一陣強寒風吹著，激靈空旋地打著寒顫。此時，他覺得眼前這個執拗逞強的女人竟是這樣地虛弱，這般地可憐，孤助無力，且毫無氣息，唯有那生命的遊絲尚在蠕動，讓人感覺到她生命的依稀尚存。原來人的生命竟是這樣地單薄脆弱，且不堪一擊。就在手術之前，他還想著要在她的病情恢復之後便與她堅決離婚，可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拋下這個可憐的女人，如果將她撇棄就等於將她置於死地。


  手術后，照例是要請人吃飯。這是那位吳醫生早上專門叮嚀過的，說做手術很辛苦，要對做手術的人好好地慰勞一下。本來傅林最想請的是那位主刀的外科主任，因為按常規不是非常複雜和危險的手術，主任一般是不動手的，甚至是不來的，而今天主任親自過來為妻子主刀，而且手術非常成功，傅林心裡就非常感激。可是，主任堅持不讓請吃，所以，傅林就覺得主任不在，而要請其他人吃飯意義就顯得不太大。但是，人家已經把話說到那了，他就不能不請，更何況手術后的住院與化療還要用著人家，所以，他只好虛情假意地做出一副感激與好客的樣子，請吳醫生與麻醉師等人吃飯。這幾天里，傅林深深地感覺到人在辦大事時，真是花錢如流水，錢到花時方顯少啊！


  吃過飯，結完帳，出了餐館，進到了醫院，吳醫生悄悄地走到傅林的身邊，背著李志偉對傅林說，「你岳父剛才說要我給你愛人開最好的進口葯進行化療。我想你的經濟也不寬裕，能省錢還是盡量省些，這種病以後花錢的時候還多著呢。」傅林問，「進口葯跟國產葯之間有多大的差價？」吳醫生說，「進口的呋喃咪啶是四百三十元錢一小瓶，國產的呋喃咪啶是四十五元錢一小瓶。」傅林又問，「進口葯到底比國產葯的效果好多少？」吳醫生說，「差不多，但是，病人總是覺得越是貴重的藥物效果就越好。」傅林一聽，就說，「吳大夫，你說的有道理。小蘭這些年得病，把我們本準備買新房的錢都花光了，這次給她看病都是用我平時積攢的稿酬和借來的錢。你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每月就那點工資，而且靠寫稿掙錢是很不容易的。」吳醫生忙說，「這我知道，你那掙來的錢都是血汗錢。」為了讓吳醫生把話靠實，傅林又從兜里掏出一百元錢塞給了吳醫生。吳醫生也沒推讓，把錢塞進了衣兜里，說，「你放心，我肯定會給你儘可能地開便宜實用的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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