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絕境
嘣嘣嘣~~~~！！！
入聖境的命力瘋狂肆虐，三大家族的人如同木偶一般被撕碎，在狂暴命力的衝擊下，血霧漫天，除了幾位入聖境的老者，其餘人都沒有絲毫的反抗便被屠戮殆盡。
驟然遇到襲擊，三大家族的人反應不可謂不迅速，在最短的時間內便組成了戰線，相互聯合進行抵抗，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
那些超凡境強者的命力轟擊在魔族強者的身軀之上，彷彿撓痒痒一般，無法造成一絲傷害，擁有強悍而恐怖體質的魔族們即便在面對同等境界之時都無所畏懼，更遑論在境界碾壓之時，完全無視對方所施展的一切手段。
梁安年有些獃滯地看著眼前虐殺的場面，看著被掠走的梁志年，一股憤怒充斥著胸腔，然而更多的是絕望與無力。
此次前來最大的依靠與手段便是那艘「靈岳」，倘若完全啟動防禦程序，即便是入聖境以上的強者，短時間內也無法摧毀這艘來自高等科技遺迹的戰爭天梭。
然而當失去了唯一的底牌之後，一向擅長謀略的梁安年內心深處湧出一股深深地無力感，面對如此境況，他想不出任何解決的辦法。
在絕對碾壓的力量面前，任何計策都顯得那樣蒼白無力，倘若敵人換做是人類，或許他還能夠以足夠動人的利益來謀取一絲生機，但面對魔族.……即便是與魔鬼做買賣，也不可能與魔族進行任何形式的交易。
因為這與自掘墳墓沒有絲毫區別。
而在另一邊的墨攸此刻卻顯得異常安靜，內心在經歷最初的恐懼之後，在極短的時間內已徹底平復了下來。
「很抱歉，連累了你。」墨攸靜靜地看著牧笙，空紹剛才那識破身份的話語，想來已經被離她最為靠近的牧笙最聽見了。
「看來你們這些所謂的殿下，活的似乎也很艱險吶，月嬋是，你也是。」此刻的景象，令牧笙想起了那片迷霧之林中，與安月嬋並肩斬殺魔族的時候。
那是的安月嬋也與墨攸一樣，最初也充滿了恐慌，但她們並不是普通的女孩子，她們所擁有的，經歷的，使她們不論在何種情況下，都會以最快的速度進行調整、適應，然後面對。
牧笙看著血腥而殘酷的場面，搖了搖頭，說道：「不過.……難道你真的一點都不害怕？」
墨攸沉默了片刻，笑著伸出落於側身的右手，緩緩地拉住牧笙的衣袖，一陣極其輕微的抖動通過衣袖傳遞到牧笙的手臂之上：「我當然怕，因為我還沒徹底長大，我有著最好的天賦，還有很多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等著我去做，就如同與你共同附魔一般，我捨不得就這樣死去，所以我怕死。只是我知道，在這樣的處境下，害怕沒有用，所以我在努力剋制。」
停頓了片刻之後，墨攸繼續說道：「其實我活的並不艱險，危險這個東西，對我來說甚至有些陌生。」
「難道以前一次都沒有？」牧笙笑著問道，彷彿想要通過談話來減弱墨攸內心的緊張。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我一直待在家族之中，不停地學習父親所給予的功法武技，還有天算之術，幾乎從未踏出過家族的大門。甚至災變前後的生活對我來說，沒有任何的區別。」墨攸那星辰般的眼神忽然變得空濛起來，回憶道：「後來我開始覺得厭煩，變得討厭修行，不想看到那些記載著秘書神通的古書，而是研究其一些在族人看來是旁門左道的東西。」
「比如煉丹、法陣、煉器？」牧笙好奇地問道。
墨攸輕輕點了點頭，眼神忽然變得恍惚起來，「我抗拒修鍊，然而這並不能讓我離開家族，我的天賦與身份註定不會讓我收到一絲危險，我的每一個舉動都有人在暗中盯著，每一次逃離家族不到半個時辰，我便會被請回族內，然後被關在家族最高的樓上，參悟一些在我看來毫無用處的東西。」
「我一直很喜歡那些野史古籍內，所記載的那些光怪陸離的故事，神秘、危險、刺激，相比於自己平淡的生活，彷彿是兩個世界。」墨攸的表情平靜下來，說道：「但今日的遭遇讓我明白，並不是我的生活不夠精彩，而是我目前沒有資格去享受精彩的人生。我希望……我也能擁有那些故事中主人公的好運，能夠化險為夷，甚至……因禍得福。」
牧笙看著墨攸因為刻意壓制情緒而略顯蒼白的絕美臉頰，心裡忽然很同情對方，覺得這樣的人生，甚至不如安月嬋，至少他的小徒弟每日都做著自己喜歡的事，雖然最初之時是被迫的，但最後卻沉浸在書海之中。
比安月嬋還要小上幾分的墨攸，內心的孤獨並不比任何人來的少，她的天賦與身份註定著她很難能夠交到知心的朋友，或許安月嬋算一個，或許……他，也算一個？
「放心吧，今天你會沒事的，墨……攸。」牧笙很認真地說道，第一次喊出對方的名字。
……
在距離此處三百里的上空，十來頭獨角獸正往此處趕來，那獸翼之上布滿著奇異的紋路，扇動之時隱隱間有著風雷聲從中傳出，在這個時代，想要馴服靈獸，是一件極為困難的事，至於魔獸，是無法被馴服的。
而在靈獸之中，飛行獸就顯得更為稀少，而戰鬥所用的飛行獸，幾乎可以用罕見來形容，除非只有那些實力極為龐大深厚的勢力與家族，方才有本錢與底蘊豢養與馴服。
對於那些小家族而言，即便是擁有，也是一種罪過。
每一隻獨角獸寬大的背上，都騎著一道人影，這些人影皆是身著一套黑色的袍服，面色冷峻，目光微微閃動，猶如冷厲的刀芒一般，令人看了渾身泛起寒意。
為首是一位少年，一臉淡漠，身上的氣息猶如一潭深水，探不到底。
「找到小姐之後，立刻帶回，若是小姐怪罪，我自會向家族領罪，可明白？」嚴肅而冷漠的聲音回蕩在急速前進的獸群之間，顯得極為輕微。
「謹遵白大人吩咐。」十幾道人影齊聲應到。
「若遇危險，帶小姐先走，不顧一切！」這句話說的極為沉重，有著一股決然的意味，他們的存在，便是為了小姐。
「誓死從命！」
……
七位人族入聖在五位魔族的手中艱難的堅持著，其餘三位魔族幾乎只用了很短的時間，便將除了梁安年與墨攸等人意外所有的人都變成了一團血霧。
梁安年被一名魔族強者所擒，而另外兩位紫袍魔族則來到了牧笙等人面前靜立，並沒有急著出手，而是望向那位從始至終沒有動手的黑袍老者，似乎在等待著他的吩咐。
「你們怎麼還不走，再不走就沒機會了！」陳老噴出一口鮮血，有些灰敗的臉色，表明他已然達到了油燈苦盡的地步。
然而看到牧笙等人面前的兩位魔族強者，陳老頓感一陣絕望，此刻還想走，已經來不及了。
「牧笙，你帶殿下先走，這裡交給我。」就在此時，蒼心逸一改平時嫵媚的神態，臉色變得極為嚴肅，一股入聖境的氣息如同地泉般噴涌而出，忽然說道。
「殿下？」羅成厚有些獃滯地望著境界暴漲的蒼心逸，連續不斷的突變讓他的腦袋有些轉不彎來。
牧笙聞言，驟然拉著墨攸退開數步，盯著蒼心逸，沉聲道：「你是何人？墨家？不可能……」
蒼心逸所說的話，意味著她不僅隱藏了實力，而且早就認出了墨攸，如果是墨家負責保護墨攸的人，依照墨攸所說，恐怕早已將她帶回了家族，絕不會讓她涉險。
墨攸同樣靜靜地看著蒼心逸，那些一直保護她的人，她幾乎都認得，而且很熟識，是否是墨家之人，一眼便知。
蒼心逸心知不說清楚，牧笙絕不會離開，無奈道：「安家月衛，受小姐之託.……」
「月嬋？」牧笙打斷了蒼心逸的話，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想不到他刻意離開了安家，卻依然收到了小徒兒的照顧。
蒼心逸點了點頭，說道：「族內我只聽命於小姐一人，小姐得知先生家有變故，便命我護衛先生安全。只是此時天絡被封，無法與外界聯繫，所以為了先生與殿下的安全，還請快點離開。我盡量拖住他們，為你們爭取時間。」
牧笙一時之間有些恍惚，但很快便平復了下來，認真道：「既然如此，你帶他們兩人先走，這裡交給我，若你真是月嬋的人，那麼她必然和你說過，要聽命於我，是嗎？」
蒼心逸聞言微微一怔，然後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小姐說過，一切以保護先生為重，聽命於先生，也必須建立在安全的情況下。」
牧笙深深地看了一眼，剛才的話也算是一種試探，若是對方真的將他棄之不顧，而是帶著墨攸與羅成厚離開，那麼說明她定然不是月嬋的人。
「想要逃，恐怕是不可能了，你攔不住，我帶著兩人也逃不了。」牧笙認真地看著面前三人，聲音里透著幾分不容置疑的味道：「你保護好他們兩個，就讓我體會一下，入聖境的魔族，究竟有多強。」
牧笙一把將墨攸推到蒼心逸身旁，轉身面向兩位一臉淡漠地紫袍魔族，體內的命力忽然沸騰起來，那命力之中所蘊含的星辰之力彷彿是一團火焰，瘋狂地燃燒。
蒼心逸接過墨攸，一時之間有些愣神，牧笙所說的話並沒有錯，他們逃不了，她也拖不住，想要活命，唯有一戰。
看著沒有絲毫緊張與慌亂的牧笙，以先天之境面對兩位入聖境的魔族，蒼心逸似乎有些明白了小姐所說的話。
「先生的安危，比我重要，你.……不可怠慢。」
最初接道小姐命令之時，她簡直有一種想要稟告家主的衝動，看著小姐長大的她很確定，這是小姐第一次命令她，雖然一直在小姐的身邊守護著，但她從未接受過小姐的任何吩咐，小姐平淡的生活中似乎沒有任何能夠引起她興趣的東西。
命她保護一個少年？難道是聽錯了？
這是她的第一個想法，她很好奇也無法理解，牧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能夠令小姐做出如此舉動，說出這樣的話。
在聖城第一次見到牧笙之時，她確實有些失望，普通、平凡，尚未踏足修行，這是最初的印象。
羅成厚的試探也只是令她微微感到一些意外，想不到他擁有著特殊的體質，而破除法陣，在她的猜測中也不過是憑藉著幽熒殿下才能完成的。
令她真正改觀的，是黑棺陵墓內那驚艷的一槍，其中所蘊含的力量與東西，即便是身為入聖境的她，也忍不住感到震驚。
還有那一路過來所展現的驚人學識，以及一步踏入先天的恐怖修行速度，都令她忍不住有些側目。
直到此刻，面對如此絕境時所表現出來的這份坦然與沉著，才真正令她敬佩，一個人只有在面臨絕境之時，才能夠看到他最為真實的一面。
即便是身為入聖境的自己，之前在心中也透著一股絕望，才會提出讓他逃跑這種愚蠢的決定，雖然她不認為牧笙能夠戰勝對方，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忽然覺得這不算什麼，所有緊張、絕望與慌亂之感，都在牧笙那看起來有些愚蠢的舉動下，慢慢淡化，消失。
被推到蒼心逸身旁的墨攸，並沒有如同往常那般兇巴巴地看著牧笙，剛才的一番交談對她而言，也算是一種成長。
她看著那道並不如何偉岸的背影，想著他對她所說的最後一句，以及第一次呼喊她的名字，內心不知為何，極為平靜。
墨攸，這個屬於她的名字卻在她一生之中沒有聽到過幾次，甚至有些感到陌生。
小姐、殿下、幽熒殿下、攸兒這些稱呼始終陪伴著她，然而牧笙的這聲稱呼，雖然顯得不夠禮貌，甚至讓一些墨攸的狂熱粉絲聽到恐怕會性命不保，但對於墨攸而言，這才是最真實的，所以他相信牧笙所說的。
今天，她會沒事的。
那麼……
你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