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我想再聽那首歌】
老關這個客人，鄒豪當然記得了。
他的面形有點像生氣的老猴子，眉毛很淺可以說沒有，緊皺皺的嘴角總是往兩邊下垂，無時無刻給人的感覺像在發脾氣，他能和鄒豪相識，自然是因為喜歡美食的原因。
初次進店裡的時候，他瞪直雙眼地凝望四周的食客，把大夥們都看得不敢出聲后，老關才半聲不吭地找地方坐了下來，點了一份菠蘿炒牛肉。
到了後來鄒豪才發現，這傢伙似乎獨鍾於靠近廚師台的前排側位，每次來非要坐在這個位置上，若是被其他人坐上了，那就很乾脆地在旁邊站等。
這當然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如今老關也比那時候老了，皮膚也想進過工地般發黑粗糙得很，但是唯獨沒有變化的是，每逢周五晚上，他會依然來這家店裡吃那道菠蘿炒牛肉。
或許是相互之間熟絡了許多，這位老顧客也會在桌台前和鄒豪聊天，每當品嘗完美食的時候，總會露出滿意的微笑，整個人看起來也年輕了快十歲的感覺。
在某一天做飯的時候，鄒豪忽然想起了自己剛接管夜食店的時候，似乎也有一位女子經常點菠蘿炒牛肉這道菜。
還依稀記得那個女子留著披肩的長發，眉毛很濃，看人看物的時候眉尾微微彎曲，眼睛裡帶著賢淑而大氣，笑起來的時候卻像個小孩子似地燦爛，總是穿著縷空毛衣加帶著清秀氣息的連衣藍裙，能想象得到年輕的時候是有多美麗。
記得對方不僅是經常單點的菜，而是她每次在廚師台前排側位等飯菜上桌時，總是和某個人視頻，並且小聲地唱著同一首歌，像是和自己的孩子在聊天。
但那首歌卻是給情人的，好像是鄧麗君來著，貌似歌名就叫做《如果沒有你》。
突然冒出這個回憶，讓鄒豪感到有些神奇，乃至有點被驚嚇到了，這兩個不同時間段出現的人，怎麼可能會有聯繫呢。
他忽然有種奇怪的念頭，或許老關背後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你才知道啊——」小櫻眼裡帶著數分無語地目光說道，她在洗手盆里持著洗碗布，準備把今晚堆起來的碗筷都洗乾淨下班。
今晚是周四，或因明天是工作日最後一天的緣故，店裡的客人來了不少，現在小櫻在店裡可謂人氣頗高，叔叔伯伯輩年齡的客人尤其喜歡讓妹子招待，果然大叔都是受不了萌妹子的，而街坊大媽們也總不放過這點話題，老是拿『有沒處對象』來調戲對方。
除去每天打爛一個碗的事，不得不說，小櫻還是挺能幹的，至少能把店裡的事務管理得妥當，廚房衛生方面也比以前好了許多，白天鄒豪睡覺或者進入遊戲世界之後，她還會進房間里打掃衛生…
「咦，你怎麼知道老關有秘密的啊？」搽著桌子的鄒豪有些詫異地抬頭喊道。
「不是我說你啊老闆，整條小塘街的人都知道啦~」小櫻白了一眼地，邊洗著瓷碟邊抖腿，「老關的老婆兩年前得了重病，沒搶救回來，聽花師奶說啊，他因為太傷心了一夜掉光頭髮呢。」
「不會吧…」鄒豪若有所思地低吟了一聲，他實在沒想到這大叔背後居然有這麼慘的故事，看來以後得放多點菠蘿給對方加料。
估計那個樣子得體的女子，就是老關的妻子吧。
「我還聽別人說呢，那個老關其實才四十歲不到…」小櫻似乎說了連自己都不信的話，聲音逐漸地啞火了起來。
「不會吧…」鄒豪又重複了一聲，他實在沒到這大叔居然那麼年輕，看這滄桑的面容估計都有五十歲了吧？
妹子不由地仰起頭，任由白色溫和的燈光灑落臉上，微微閉著眼地輕吟，「愛情啊，總是讓人目眩神迷，總是讓人痛苦不已…」
鄒豪無語地嘆了口氣，忍不住將手中的抹布直接扔了過去！
***
第二日下午的時候，原本緊閉的店門打開，鄒豪穿著黑色的衣物，全身武裝的樣子站在鏡子前，最後哼著小歌地走下樓去。
「哇塞，老闆，我們只是去爬山，你怎麼穿了一身黑啊…」坐在木廊上穿鞋子的小櫻，像是看到了什麼神奇的畫面，「還差點東西，你應該戴一副墨鏡。」
「好主意！」
「那你就可以去拍黑客帝國了。」
「.…..」
正如妹子所說，鄒豪今天下午打算給自己休個假，不打遊戲去爬山，只要有智能生命胖達在領地里幫忙，應該是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選擇下午這個時間，是因他們要爬的不是什麼高山，只是羅江有名的老人小孩殘疾人都愛去的梧樟山，只要花半個小時，便能輕鬆登頂，經常跑步健身的老伯，估計上到山上都不會出汗呢。
鄒豪這段時間都在打遊戲，又是熬夜開店什麼的，體能多少下降了，開始掉頭髮，身材也消瘦了很大，昨晚還被小櫻笑稱是第二個老關，這可不是什麼有趣的玩笑。
和小孩子生活總是能激發出勝負欲的，在山腳門前的時候，小櫻便要和鄒豪打賭，看誰能第一個爬上山，輸了那方回去后得把廁所刷乾淨。
對於這種必勝的遊戲，鄒豪自然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自古成王敗寇，沒有什麼仁慈的說法，不到片刻，便有兩個一大一小像猴子的身影往山道上衝去，把下山路過的大媽嚇得急罵起來。
「YE！我贏了。」小櫻站在山頂，那座有名的葫蘆塔前，她滿臉笑意望著喘氣爬動在山道上的鄒豪，「老闆，你不行喔！」
鄒豪滿頭大汗地急促呼吸，在爬到山腰的時候，他就覺得大腦有點脹痛，呼吸不順暢起來，看來自己的體能真的下降了很多，這可是…連殘疾人都上得的梧樟山啊！
當鄒豪好不容易邁過最後一級台階，想要找個涼快的地方休息時，忽然站在塔下的小櫻連連蹦跳地指著上空，激動喊道，「老闆，快看那裡，快看啊！」
『又是什麼鬼？』鄒豪一把抹去臉上的汗水，臉色乏力地望向對方所指的方向，只見山頂之上，遠處的天空微微泛著橙紅色的霞光，日落遲暮之分，像鹹鴨蛋那般好看的太陽，緩緩地懸在那一帶長長的黑色山樹上。
不過此刻吸引著兩人目光的，卻是眼前天與地的壯闊景色-——
一隻似鷹的黑鳥在高空上盤旋，天空已成鮮明的兩色，半邊的灰暗，半邊的黃白，一層稀疏的積雲凝固在畫面之中，在地下各色蔓延遍滿的大小建築樓房，耳邊傳來遠處街道的回收家電與賣糖水的電喇叭聲音，微微帶著涼意的風爬過原野山頭，『簌簌』聲地吹響旁邊紅花枝頭，亦讓人感到分外地渾身暢快…
看啊，這是一道多麼祥和而舒適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