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閑平地起波瀾（5）
小樂因在門口處多和朱棣說了句話，煙兒覺得她回來的有些晚了，絮絮叨叨地數落了她半天，這才打發她和安安回屋休息。
姐妹倆走在路上，安安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剛才，你怎地回來晚了？」
小樂看了看她，只是哈著手說：「呼呼，沒做什麼啊。在門口多謝了兩句而已。」
安安一聽這話，停了下來，抬著下巴如同高傲地孔雀，似笑非笑地說：「小樂，你可不要跟我玩什麼心眼子。朱家老四是我的！娘也是這麼認為的。我知道，你大概對他還有那麼點意思，但是我勸你趁早兒把你心裡那點念頭掐斷。要不然，就難看了。」
一陣寒風起，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小樂的臉被凍的有些發白，兩隻手籠在袖子里，雙唇抿得緊緊的，眼神卻一眨不眨地盯視著安安。安安也毫不退讓，雙眼好似噴火一般，瞪視著小樂。
兩人沉默了許久，小樂嘴角一勾，說道：「萬一，要是他喜歡我呢？」
「喜歡你？」安安重複了一句，冷笑著說：「我知道你們倆之前就認識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最後半句話，安安咬字加重，彷彿每一個字都是從舌尖彈射出來的一樣。
小樂不動聲色，籠在袖子里的手指尖確實已經扎進了手心，笑著說道：「就算是這樣，那又如何？」
安安的臉上也浮現出相似的笑容：「不如何，我雖個性張揚些，卻不是個瞎的，也不是個傻的。」走到小樂面前，抬起一隻手拂過小樂的眼睛，繼續說：「你這雙眼睛里的東西，不要以為沒有人看的見。」
小樂並未後退半步，反而握住了安安冰涼的手，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各憑本事好了。」
「嗤，」安安轉了個身，抽出了被小樂握住的手，背對著她，冷冷地說：「各憑本事？你憑什麼？就憑著他？你以為他真的會向著你？」
「我不憑什麼。」小樂被寒風一吹，頭腦清醒了些冷靜下來：「也憑不了什麼，我們是否能嫁給朱棣，選擇權既不在我們這裡，也不在朱棣那裡。一切都只能聽皇上的。」
說完，小樂微微一笑，踏著輕快的步伐繞過安安準備回房，卻被安安一把拉住：「你知道嗎？有時候，有些事，連皇上也做不了主。」
安安放開小樂，趾高氣昂地回房間了。小樂一個人站在原地，氣的渾身顫抖。手心的肉早就被掐紫了，雙眼也忍不住冒火。她一個人深呼吸了很久，寒氣將她的嗓子都要凍上冰了，她的火才將將消了些，回房間了。
煙兒一個人坐在大堂里盤算著，她知道，小樂和安安都看上了朱棣。可是，這兩個女兒都是徐達嫡女，若兩個人一起嫁入王府，身份未免會讓人看輕了。若只嫁一個，誰嫁出去好？另一個又要怎麼安排才合適？煙兒愁眉苦臉的想了又想也沒想出個結果。
徐達進來的時候，煙兒正趴在桌上出神的認真。他一把把煙兒抱在懷裡，在煙兒耳邊吹著氣說：「想什麼呢？如此出神？」
「啊？」煙兒一個激靈，趕緊起身，下意識地整理著自己的衣擺：「達子，你回來了？」
「嗯，」徐達點點頭，將身上的大氅解下遞給了小廝，端起煙兒旁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搖著頭說：「嗯，這茶涼了。來人，換點熱茶來。你怎麼了？」
煙兒看著他的動作也不阻攔，只是繞著手帕坐在了旁邊的位置，說：「也沒啥子大事兒，我就是捉摸著咱家兩個女兒應該嫁給誰。」
徐達咂了一口熱茶，有些意外地看了煙兒一眼：「怎麼呢？老四說什麼了？」
煙兒擺著手說：「哪兒能啊，我就是想著啊，這倆孩子貌似都看上那個老四了。可我看，這老四既沒有對安安有意，也沒有對小樂存情。」
徐達想了想，說：「那你怎麼想？」
「嗯……兩個肯定不能都嫁過去。但是我看著，兩個孩都是已經認了死理。都是我手心手背的肉，傷了誰都不合適。」
徐達慢悠悠地喝了口茶，把杯子放在桌上：「這事兒我再想一想，有時間了去探個口風。你也不用在這兒獨自糾結，去趟宮裡，看看那幾位是個什麼意思。再作打算也不遲。」
煙兒肯定的點點頭：「也是，過兩天進了宮在說吧。這幾日你也能在家好好歇歇了。」
徐達笑了，勾起煙兒的下巴壞笑：「怎麼？不想讓我走？」
「也不是。」煙兒嘆了口氣：「達子，我這輩子就盼著你能功成名就。現在這好不容易能過上好日子了吧，我這心底怎麼也踏實不下來。你說你原來做小兵的時候，雖然基本身上都帶著傷，可咱過的有盼頭兒啊；你這現在當上了什麼勞什子將軍，在家的時日屈指可數，我這一個人守著這諾大的將軍府，唉！」
徐達心疼地將煙兒摟緊，有些哽咽：「這些年，真的是苦了你了。等兒女們都大些，不用再依靠我們的時候，我就跟老朱說咱回家去了，如何？」
煙兒抬起頭來有些驚訝：「達子，別啊。你可不要為了我做些自毀前途的事兒啊。」
徐達笑著搖搖頭：「不會的。老朱這幾年吃虧吃的有些多了，疑心反而要比之前重多了。恐怕再多幾年時間，我們要想全身而退就難了。」
煙兒若有所思地想著，安慰地拍了拍徐達的肩：「達子，我這人也不會說啥。你只要知道，你吃糠，我就跟著你吃糠，我啥苦都能吃得了。」
徐達不再多言，摟著煙兒回了房間。心裡卻打定主意，這官場不比戰場，彎彎繞子太多了。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煙兒和自己的心思太直了，不太適合這樣的日子，若是有了機會，一定要告老還鄉。
煙兒心裡也在盤算著，達子今天退意漸生，可自己雖然放心不下他在官場上混，但更放不開的是這榮華富貴，天天有人伺候的好日子。若是達子告老還鄉，自己可過不回那樣吃糠咽菜的日子了。趕明兒有了空閑，得進宮和皇后套套近乎，等自己的兩個女兒都嫁進皇家，親上加親，就算皇上想對達子動手，也得掂量掂量吧。
兩個人各懷著心思，也不多話，各自安然的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