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未平一波又起（23）
徐達回到房中，就看見煙兒坐在圓凳上一言不發。煙兒在這個時候也看見了徐達，笑著站起身來：「達子，今日怎地這般早地從書房回來了？來，妾身伺候您寬衣吧。」
徐達搖了搖頭，順口答道：「不用了。」看著煙兒心不在焉的樣子，狀似不經意地說道：「剛才，小樂過來找我了呢。」
煙兒的眼神瞬間變得尖銳起來，一動不動地盯著徐達，口吻也變得嚴肅起來：「小樂來找你，什麼事兒啊？」
「也沒啥，大概馬上要出嫁了，心緒不穩吧，纏著我問個不停。」徐達翻起一個茶杯，給自己倒了杯水潤了潤嗓子，又道：「我也不好多說，隨意填補了幾句，便把她打發走了。」
煙兒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的態度有些尖銳了，勉強掛起一抹笑容：「呵，沒事的。妾身過幾日會跟跟她好好談談的。」
徐達看著煙兒的強笑，心頭倏然收緊，手指撫摸著煙兒的嘴角道：「煙兒，最近真的是辛苦你了。有什麼事你也別埋在心裡，你我本是夫妻，共甘苦才是。」
煙兒心頭一酸，暗自咬著牙道：「達子，妾身……沒什麼的。」
徐達心中一痛：雖然煙兒並沒有跟自己說一句，自己大概也知道最近皇后在宮裡多多少少的事情。以皇后的手段，最近煙兒的壓力一定很大。他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抬起手來卻不知道應該往哪裡放，嘆了口氣：「煙兒，萬事有我。你的夫君不說有多厲害，但好歹，你夫君我也是在皇上跟前的。所以說，就算有事，你身前永遠都有我擋著呢，不用害怕的。」
煙兒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好像開閘的洪水，怎麼停也停不住：「達子！我真的.……皇后那邊也不知道怎麼想的，一再給我施加壓力，想讓安安嫁給燕王。可達子，燕王和小樂兩情相悅，我一個做母親的，真的不忍心拆散這對。可話說回來，我也知道安安也是一心撲在燕王身上。這手心手背都是肉，兩個孩子我真的是.……」
徐達心道：果然如此。語氣上也放柔了許多：「無妨。煙兒想做什麼便做什麼，不必顧忌任何人。我們家的婚事，由我們自家做主，不用考慮什麼皇上皇后的。陶娘子自曝身份也好，燕王提親也罷。煙兒，我們不要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現在，關鍵是你怎麼想的？若是你覺得小樂和安安哪個更適合燕王，便對我講了，我便會去和皇上說。就這麼簡單。不要再猶豫了！這事拖得時間越長，變數越大。」
煙兒知道，達子實在是見不得自己受的一點委屈。她咬著嘴唇，心中的酸痛並沒有因為徐達的話緩解下來，反而愈演愈烈。只有煙兒自己清楚：今天早些時候，皇後娘娘在陶娘子的掩護下無聲無息地來到府上，親自找自己談了談。皇後娘娘只是讓自己做個選擇：若是抬進宮裡的是小樂，那皇後會呈上所有對徐達不利的資料，徐家就完了；若是抬進宮裡的是安安，那麼不僅不會有事，甚至還能再上一層樓。
煙兒看著徐達關切望著自己的神情，閉了閉眼睛，心中已有決斷：為了徐達，為了整個將軍府，只能犧牲小樂了。拉起徐達垂在身旁的手，細細撫摸著他掌中的硬繭，聲音略微有些哽咽：「嗯，我知道。近幾年，小樂的性子也穩定下來了，以後掌家管事也是個好的；從小就聰明得不得了，日後肯定能幫得上燕王。」
話說出口，心中卻是一痛：達子，對不起。這個壞人，就讓我來當；這個事兒，就在我這裡了結！
徐達見煙兒猶豫了許久，才做出了這個決定，心中不禁鬆了一口氣。暖暖的手掌付上煙兒的臉頰，悠悠地嘆道：「嗯，這種事兒我也幫不上什麼，趕明兒我就和皇上說了。這事兒，就定下來了。」
「嗯。」煙兒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見徐達驚異地樣子慌張地站了起來：「呃，達子，你先歇著吧。妾身去小樂和安安那邊兒看看，兩個孩子都伶俐得很，今日咱們這個樣子，我怕她們兩個多心。」
徐達覺得煙兒的態度有些奇怪，但覺得這種事兒還是女人想得周全一些，便未往深想。收了手，道：「也罷，你也早些回來歇著，最近累苦你了。」
煙兒只是點頭，有些慌張地走出門。走在院子里，煙兒狂跳不止的心臟才略微緩了下來：剛才若是晚一步出來，恐怕達子便看出自己的不對勁來了。自己這麼做也是為了整個將軍府好，日後恐怕達子和小樂都會因此和自己有間隙了吧？唉……還是先去安安那裡，告誡一下她總是沒錯。
走到安安房門口，煙兒忍不住嘆了口氣，但還是強打起精神：「安安，睡了嗎？」
安安有些驚訝地打開房門：「還沒睡……娘，這麼晚，您怎地來了？」
煙兒笑著，笑意中帶上了一絲疲憊：「我就是過來看看，沒事。」
安安忍不住勾出一個笑容，邀功似的說道：「娘！我今日里可是做了件好事兒。」
「哦？」煙兒走進房中，看著安安臉上的笑容，問道：「你做什麼了？」
「哼，」安安笑意加深：「剛剛，在路上碰上小樂了。我就和她多說了幾句，好讓她知道知道現在到底是個怎樣的情況。」
煙兒心頭一沉，抬眼看著安安，急急地問道：「你都說了？」
安安隨意地在塌邊坐下，微笑著說：「娘，女兒怎麼會都說出口呢？等到那日，再讓她知道.……哼哼！」
煙兒臉色越發沉，怒視著安安。安安卻還不自知，勾著嘴角道：「高頭大馬，十里紅街均不是為她而來的時候，她才會知道.……」
煙兒實在忍不住了，抬手照著安安的臉便是一巴掌。指尖兒顫顫地指著安安，怒聲道：「閉嘴！安安！」
安安話還沒說完，臉上就被打了一巴掌。有些懵，但隨即臉上的火辣和疼痛讓她回過神來，捂著臉淚意止不住地上涌，吼道：「娘你憑什麼打我？」
「你！」煙兒急火攻心，氣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粗粗地喘了會兒氣才道：「你能嫁給燕王，無非是因為你無甚能力，嫁與燕王，也不會鬧出什麼事情來！而小樂，卻與你不同！現在太子重病纏身，誰也說不好皇上會怎樣。小樂的聰慧從小便是引得皇上矚目的，這次，若是誰能得了小樂，恐怕日後的天下也是歸誰了。」
安安聽了這話，心中積累的不甘和怨恨終於爆發，哭喊道：「憑什麼什麼都是她？皇上喜歡的是她！皇后喜歡的是她！棣哥哥喜歡的還是她！我到底有哪一點比不上他=她？」
煙兒聽了安安的話，一時有些驚愕，說不出話來。一時間，房間里只剩下安安嗚嗚咽咽地哭聲。過了好一會兒，煙兒才嘆了口氣，撫摸著安安的頭，柔聲道：「安安也很好，安安一直都是我心中的驕傲。你們雖是雙生子，但論脾性還是你更穩重一些。」
說道這裡，煙兒牽起安安的手，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希望你記著：你代替小樂嫁給燕王這件事先不要說出去。這件事越少的人知道，你就會越安全的嫁給燕王。你可知曉了？」
安安心中還是有些不平，卻也是明白娘的意思：畢竟，在別人眼裡，小樂才是嫁給燕王的。自己若是提前將這事兒說去了，別人不僅會笑話自己，若是這其中在出什麼岔子可就不妙了。便點點頭，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道：「娘，女兒明白了。」
煙兒心疼地撫著安安地臉頰道：「剛才娘也是氣急了……待會兒趕緊擦些葯，若是留了疤可就不好了。」
說著，起身給安安找藥膏。安安趕緊攔住了煙兒，道：「沒事兒的，娘，待會兒我自己來就行了。讓您費心了，您也趕緊歇著吧。」
煙兒想了想，便道：「也罷。我就不在這裡打擾你了，你擦了葯便趕緊睡吧。」說完，便從安安房裡出來，準備回到自己屋裡去了。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