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本王無話
北寧樾也正是看透了這一點才會通過華敏找到華厲的吧。
北寧易麵色一點點恢複,言容總是有有本事讓他從盛怒的情緒很快走出來,這些年若是沒有言容,他不可能走得這麽平穩。
不可否認言容的話很對,華王族是不可能和著寧王一起作亂的,華厲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華王族的自保而已,確實是他猜忌過度了。
“但是如今華厲插手進來,你布了那麽久的局也再無任何作用,反而是看著他做大了。”
他終究是容不下北寧樾的,哪怕是他的血緣兄弟,但是既然生在了皇室往往最親的人就是最要提防的人。
“一局而已,何況這一次就是雲家無恙也必然受損,來日方長,未到最後,誰又知道勝負呢。”
墨黑色的瞳孔凝聚了時間最明亮的光芒,那樣的沉穩不驚,也隻有他言容做得到了。
“朕自是信你的,隻是我厭惡他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了這麽多年的戲,最恨的是朕還信了他。”
他居然會去信北寧樾那樣的人沒有一點兒野心,與其說今日的局麵是北寧樾籌謀出來的,不若說是他的錯信造成的。
言容看著北寧易鷹鷙的目光,那是屬於一個帝王的威嚴和悔恨,也許是因為他沒有那麽恨北寧樾吧,所以才不會太生氣。
立於朝堂十二年,他是頭一次覺得棋逢對手的感覺,雲複入獄之後他真的以為北寧樾一蹶不振,再也無數作為了,還不禁有些可惜,如今看來北寧樾倒是沒有讓他失望。
天邊雲彩翻滾,氣候驟變,秋風似乎在一瞬間就咋然而起,席卷了所有青翠的枝葉,徒留長久的蕭條。
華厲樹迎著這些蕭條離開帝都趕赴崇州的 他離開的那天雲複也從大獄中北放了出來,言容和北寧樾一起立在閔安的高城之上眺望著車駕遠去。
“倘若我七十時也能有華王這般的風骨,此生也是不枉了。”
言容笑看著影子逐漸消失的車駕笑道,北寧樾的目光亦隨著車駕遠去,雙手負著,凜冽的風肆虐在兩人的發絲衣擺之間。
“老當益壯,華王如是,恐怕大魏再難出一個華王這般的人物,本王先祝賀丞相也有那樣的一日。”
話語平淡,兩個人都看不透對方的心思,不知道話中的真假,卻同樣笑著,目光深遠。
上官卿聽著兩人的對話,目光卻落在城中的攤位之上,那兒仿佛在賣簪花頭飾,前些日子慕容若語丟了一隻簪花尋了許久也沒尋到,還有些不悅,料想應是很喜歡的,重新不若買一個與她,或許也就高興了。
如此想著,便尋了一個借口離開了,至攤前認認真真選著。
“大人是給夫人買簪花嗎?”
那脈簪花的老板見上官卿著了一身官服便知不凡,笑著客氣道,上官卿也未曾覺得不妥,點了點頭道
“對,她平日裏喜歡素色,不喜太過奢華,可有適合她的?”
他手中拿著一隻通透白玉的木蘭簪和一隻淺紫色的紫玉簪一時拿不定主意。
“這兩隻都是不錯的,夫人若是喜歡當都可以的。”
老板仍是一臉笑著堅毅道,麵前這位大人看著闊綽,兩隻簪子應當會買的,若是可以賣兩隻,為什麽要選其一呢,上官卿思量了片刻點了點道
“嗯,替我把這兩隻都包好。”
若是其中一隻能讓她喜歡,興許就會高興了些吧。
老板一見忙高興地接過了包好笑道
“大人待夫人真是好,夫人也真是運氣好可以嫁與大人這般的男子,不僅模樣俊逸還如此細心。”
小販的話似是讓上官卿高興了些,唇角微微揚了些,卻在弧度最大的一刹那停住。
他娶的人不是他喜歡的人,也不是喜歡他的人,哪裏來的福氣,哪裏有什麽福氣呢。
言容回頭時剛剛瞧見了立在攤位前等包好給他的上官卿,白芷的麵容突地浮現在了他的腦中,若是上官卿時至今日還不死心想著糾纏白芷怎麽辦。前些時日白芷生辰的時候也不知道上官卿哪裏得來的消息,竟然在閔安城中替她燃了一夜的煙火,白芷竟然跑到屋簷上去看。
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有什麽好看的。
“王爺,本相府上還有些事情,要先行告退了。”
他回首朝旁邊的北寧樾行了一禮,北寧樾因的雲家事情得解心情也好了許多,點了點頭道
“今日秋光甚好,丞相大人府上有事可是可惜了,本王還要賞一會兒秋色呢。”
言容笑了笑便退了下去,以不易察覺的模樣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往府中趕。上官卿也買好了兩隻簪花,打包著離開了。
北寧樾看著不同方向離開的兩人笑了笑,高高的城牆立著他隻身一人,諾大的閔安城,富庶繁華,卻終究有些人是孤獨寂寞的。
一個人默默地籌劃這麽多年無非就是想要最高的位置和權勢,無非就是不甘心,他北寧樾沒有絲毫差過北寧易,他可以做這天下的帝王,他一樣可以。
有淺淺的腳步聲傳來,北寧樾斂了思緒回頭,正瞧見華敏的麵容。
“寧王殿下。”
她躬身行禮走了過去,手中似乎拿著什麽東西。北寧樾晗了晗手,麵上帶了些笑意
“聖女,華王已經走遠了。”
他以為她是不舍華王而上了城牆眺望的,華敏笑著搖了搖頭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北寧樾道
“我並非為此,這是阿若從邊關捎回來的書信,托我轉交殿下。”
上好的信封上麵寫著寧王親啟幾個大字,北寧樾猶豫了片刻接過了。
顧若是一個不一樣的女子,他不是重情的人,可也到底是對她有些歉疚的。拆了信封,隻見顧若用娟秀飄逸的寫著
王爺
此次前來邊關我方知道以前是錯的,你說的是對的,疆場不止是黃沙將士豪氣英勇,更多的是兵臨城下大軍壓境血流成河生死未卜。這一次我第一次領兵打仗,不知是否可以活下去,所以寫了這一封信與你,顧若甘願守衛大魏疆場,也盼著王爺您安然無虞。
顧若上
顧若現在已為副將,信中卻說她是第一次帶兵打仗,應當是幾個月前寄回來的。
寥寥的幾個字,不見得多,其中卻藏了許多不敢說出口的話,他看得出,可是卻不會回應。因為走到今天這一步,他開始害怕,害怕自己有一天也會變成一個為了權勢不擇手段的人,那一天白芷試探他會不會利用顧若對他的感情時他其實是心動了的。一個可以為他得到兵權的女人,一個對他死心塌地的女人,哪怕他稍稍騙她一下,他就會得到很多。
可他已經是一個壞人,不可以再壞到用別人的感情去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學過詩書禮儀,也知道禮義廉恥,有些事情,他做不出。
“勞煩聖女了。”
他淡淡道,慢慢折起信放回信封內,再無其他話,然後便邁步打算離開,華敏提著衣裙追了過去急道
“王爺可有什麽需要回給阿若的?”
顧若生死之中還遞出一封信,為的就是得到他的訊息而已。論起癡心二字,顧若也是與她相似的。
“本王無話。”
若說出來隻是負累,還不如不說。
他說的漠然,仿佛給他寫信的女子是不相識的人一樣,華敏愣在了原地沒有追上去。顧若那麽喜歡他,到頭來卻隻換來一句本王無話,所有的癡心原是這般的一文不值,那她在言容的心裏也是不是這樣的。
不,不會是一樣的,她和言容有過曾經,他還許諾過無論發生什麽都不會怪她,若非喜歡他怎麽會那麽說呢。
秋日裏的天氣變得快,剛剛還有些太陽,一晃眼的時間酒密布了烏雲,似乎馬上要落下雨來,果不其然過了不久密密麻麻的雨砸在了地麵上。
上官卿將袖子擋在頭上跑著趕回了郡王府,幸得快到了,沒淋多少雨,跑到府中還未放下手就聽得慕容若語的聲音
“郡王你沒事吧?”
放下擋在頭上的手,慕容若語立在他身前執了傘一臉關切
“沒事兒,雨落的時候我已經快到了,來,看看這個。”
他邊說著邊打開剛剛買的首飾盒子,隻見裏麵的兩隻簪花。慕容若語愣愣看著那個一眼,又抬頭看著他一臉疑惑。
他將盒子遞與她笑道
“前些日子見你丟了一隻簪花不高興了許久,所以今天路過集市瞧見了便給你重新買了一隻,也不知道你喜歡哪種就買了兩隻,你瞧瞧,可有喜歡的。”
額頭上的雨水緩緩順著他的臉頰滑落,眼裏卻是帶了星子一般的笑意,慕容若語一手撐了傘,一隻手捧著盒子,眼睛看著他的臉,就那樣看了許久。
眼前這個男人竟知道她丟了東西,也知道她為什麽不高興,以前在家的時候娘親不高興都是對她們講的,爹爹從來不知道,也不會買東西哄她,而這個跟她隻有夫妻名分的男子待她如此細微。
“好,兩隻都很好看,我都很喜歡。”
其實她丟的那隻簪花並無什麽特別,隻是當日慕容修給她作畫時,畫上的她簪的就是那隻簪花,後來她嫁了人,簪花也丟了所以才不高興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