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詭事莫問
「姨媽，我……」
何天問正欲開口，風有機已是站了起來，看向門外的眼神之中儘是冷冽之意不帶一絲人間煙火，嘴裡語氣堅決地對何天問說道：「天問，不必多說，姨媽不會讓你去的。」隨即便對那侍女沁兒吩咐道：「沁兒，帶問少爺和煙羅小姐去客房好好歇息，。」
「是，小姐。」站在一旁的侍女頷首應道，然後很是恭敬走到二人面前懇切說道：「兩位，請跟我來。」
何天問離開的時候無意用眼角瞄了一眼風有機，在視線之中她那冷如冰寒如霜的表情此時就如同春風化雪一般，竟是露出了一絲的慈愛憐憫之色。
一路上，兩女皆在有意無意地關注著走在最後的何天問，侍女沁兒偷偷瞄向何天問的目光之中儘是好奇。心中更是不禁暗暗想道：莫問山莊如今端是有多出了一個問少爺，以往我都是服侍小姐一人的。問少爺他身強力壯，他要是迫我做那些我不願意做的事，我待何辦？可問少爺的吩咐我是斷斷不能拒絕，不過問少爺應該也不是那種人吧！更何況他都有煙羅小姐了。
不過我聽說，男人都是喜歡左擁右抱的，若是他亦是……，罷了，問少爺雖長得不俊，但氣質卻甚是縹緲，若是能伴於這般人物身邊，倒也是人生一大幸。
跟沁兒的少女懷春不同，妃煙羅是不時回過頭，留意觀察這何天問如今痴痴的模樣，許久之後方才忍不住碰了他的肩膀一下並低聲問道：「怎麼了？」
何天問渾身一顫，怔了怔回過神來看了妃煙羅一眼卻是搖頭說道：「沒事，走吧。」
半晌之後，三人終於走完長廊抵達了目的地。
在一排數之不盡的房間裡頭，沁兒很是果決地連續推開了兩件房間的房門，然後走到二人面前說道：「兩位，這便是兩位的客房。對了，還有一事，作為奴婢我需要告誡你們二位。這附近你們盡可放心遊玩，但切記，勿要涉足後山之中。」
「為何？」原本妃煙羅還迫急地想進房間問清楚何天問名字問題的時候，沁兒的這一句告誡卻是激起了她的好奇心，妃煙羅的眼中開始閃著了小星星，似乎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一般。
沁兒心地純良毫無發覺，只是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解釋道：「因為那裡是小姐欽定的禁地，連奴婢都不曾進過，所以儘管問少爺與小姐關係匪淺，但沒得允許，問少爺還是注意一點。」
何天問點頭說道：「好，謝謝你的告誡了。」
沁兒聞言亦是頷首示意然後繼續說道：「晚些奴婢會再來邀兩位前往膳堂用膳。」在見何天問兩人都示意知道之後，她便是說道：「如此兩位隨意即可，沁兒先行告退。」
沁兒離開之後，何天問便隨意挑了一間房間走了進去，妃煙羅亦是跟著他的後面。一進門便是一陣濃濃的木香味撲面而來，妃煙羅聞著味道便是將房間走了一遭，最後方才坐在那黑檀木椅上摸著茶几上面的精緻紋理嘆道：「不愧是靈聖，居然連客房的桌椅櫃床竟都是由海水泡上百年的黑檀木所制，這手筆真的是……」
妃煙羅轉過頭來原本想說說自己的發現，卻不想竟看到了何天問那心不在焉的樣子，妃煙羅情不自禁地說道：「你這個樣子我倒也能理解，畢竟忽然冒出一個姨媽，的確是有點匪夷所思的樣子。」
何天問搖了搖頭，說道：「你多慮了，我並非是在想此事，只不過我到此時仍不能完全相信她，所以我正在計劃明天上帝都的路程罷了。」隨後扭過頭來向妃煙羅問道：「你呢？跟我去還是留在這裡。」
「當然是跟你一起上帝都啊。不過……」
聽著妃煙羅支支吾吾的樣子，何天問不由得問道：「怎麼了？」
「你名字的事，你當真叫……何天問」妃煙羅含蓄地問道。
何天問直言不諱地應道：「不錯。」
「你這傢伙，居然敢騙我。」
見著妃煙羅舉起小拳頭要揍人的小模樣，何天問亦不想觸她霉頭，只好婉言說道：「你就先在這個房間好好休息吧，我去隔壁那間，有什麼事叫我就好。」
「喂！」
看著何天問退出了房間，看著門緩緩閉上，妃煙羅亦是緩了口氣，雖不爽對方不曾告訴自己真名，但那不過是人之常情。自己怒的只是對方不搭理自己罷了，畢竟自己是對他有著一些意思的，但無奈對方卻不知為何，自上次遇見清心派的四姝之後，他的性子就越來越孤僻。以前還經常聊天的知己好友，但現在卻是除非必要，他都是啊、哦、嗯什麼的回一聲罷了。
想著想著，妃煙羅就不由得氣上胸口，直接往用力往地上一跺。
「啊！」
妃煙羅抱著自己的腳痛呼起來，細聲罵道：「那個死冰塊，爛木頭。竟害得姑奶奶我這麼疼，哼！我要詛咒他永遠娶不到親，若他娶到親的話，那就罰我給他當通房丫鬟。呸呸呸……說什麼呢，我真的是！」
隔壁的房間里，何天問此時正在床榻上打坐，但他那平日靜若止水、不見絲毫波動的嘴角此時卻是划起了一道弧線。心中雖如止水，但無奈妃煙羅的舉動也確實夠滑稽，不過寸厚的牆壁又如何能隔擋得了他的聽覺，不管是她那一舉一動還是她的一言一語，何天問都聽在耳里，但很可惜每逢他有新的情感滋生出來，那個瞬間都會被太上忘情給消磨殆盡，不留灰燼。
何天問睜開雙眼，深邃的雙瞳不含任何色彩，隨著一口鬱氣慢慢吐出，他的惆悵已全然不見。
「只因太上無情，所以世人忘情，但有了七情六慾，方為人間繁華，若是舍了情忘了欲，人生亦何哉？」說道此處，何天問不禁握起了拳頭，發出了「咯咯」的響聲。
片刻之後，兩件房間卻亦是很是默契地陷入了沉寂，除了窗外的風吹樹動之聲，一切都是那麼的平靜。
飯後兩個時辰，夜幕低垂，月明星稀。
吱——
「你想去哪？」何天問昂著頭看著滿天星輝淡淡地對身後鬼鬼祟祟的人影說道。
妃煙羅猛地一震，驚魂未定地顫聲說道：「茅廁啊，你待在這裡守著不會是想跟我一起去吧？」
「嗯，我也需要去茅廁。」何天問淡淡地回道。
聞言，妃煙羅不由得無語道：「呃你……」
何天問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小聲說道：「別出聲，緊跟著我的步伐便好，若你是想入得後山一探的話。」
聽著何天問如此強硬的語氣，妃煙羅忽地變得雙鬢腮紅，只聽她輕聲嗔道：「嗯，聽你的。」
蒼穹之下，兩人帶起一片殘影沖向後山。
「你怎知我要探一探這個禁地的？」妃煙羅滿臉笑意地問道。
何天問脫口便答道：「我認識你多久了，之前沁兒姑娘說靈……姨媽已出發前往帝都的眼神，我可是盡收眼底的。」
「什麼沁兒姑……」妃煙羅聽著何天問的話，不禁吃起那侍女的醋來，但她的嘟囔才剛開口，何天問便忽然來了一個急剎停了下來並伸手擋著後面的妃煙羅低聲喝道：「停下！」
「怎麼了？」妃煙羅滿臉疑色。
何天問指著前方縈繞著禁地入口的濃濃迷霧輕聲說道：「這裡有毒障，握住我的手閉息運功。」
「嗯。」看了一眼前面那濃霧，妃煙羅便是應了一聲然後有點嬌羞地握住了何天問的手，從其中緩緩渡過來的雄渾的精純真氣亦是讓她原本有些萎靡的精神霎時變得精神起來。到了此時她才發現原來這個瘦小的身影給她帶來了的安全感原來是這麼強的，既厚實又溫暖，似乎只要握著這隻手就算是天塌了也不會害怕了。
何天問輕聲問道：「好點了吧！」
「嗯。」妃煙羅輕輕頷首。
何天問也不多做思慮，只叮囑道：「那就繼續走吧，但記住感覺不舒服的時候趕緊告訴我，不要死撐知道嗎？」
「嗯。」妃煙羅的應聲如蚊子低語一般。
沙沙……沙……
兩人慢慢在山林中踱步，但除了滿山林的濃密毒障之外倒不見有什麼異樣。
半晌之後，妃煙羅終於忍不住好奇地問道：「難道此地被稱為禁地就是因為這個毒障？」
何天問搖搖頭講解道：「因該沒這麼簡單，這個毒障因該是人為的，一路走來我並未發現此地生長著任何毒草蟲蠍，也不曾看見有著任何腐屍爛肉，而且這些毒障似乎是被限制住了一般居然連一絲一毫都不曾泄漏於外，這不合理。」
妃煙羅聽著何天問的推斷亦不禁點了點頭。
「而且與這毒障中的毒性相似的毒我曾在記載上見到過，苦寒菊，亦名無色花，只因此花無味無香，可它卻是輕嗅者昏，重吸者乏，初提精華為水，但輔以九節竹、南明子、子母草等毒藥攪和均勻便會化為淡紫色的霧氣，效果也會變得更為劇烈，若不提防，一口霧氣便足以要了一個普通人的性命，功力高深者若不時刻壓制也會炁源衰竭最後功力全廢。」
聽著何天問的講述，妃煙羅忽然驚道：「這不就是散功煙嘛！」
「你知道？」
妃煙羅點了點頭，往四周打量了一番方才說道：「嗯，但我們如今身處的毒障可是一點都不像耶，簡直就是一片濃霧的模樣嘛。」
聞言，何天問不禁點頭，然後警惕地往四周掃了一眼說道：「所以這才有誘惑性。」
颼——
何天問一手攬住妃煙羅的纖纖細腰轉身一退，便是出現在了五尺開外之處，只見原地上此時正插著一柄明晃晃的寒光寶劍。
嗤嗤——
只見得一個白袍人使著輕功從不遠處的樹梢上飄然而至，就如同傳說中的仙人乘風而來一般，嘚的一下，便是穩穩地單腳站在了劍鐔上面，黑髮如流瀑，白袍映彎月。眼眯如無神，殺氣縱天橫。身穩如泰山，迎風吹不倒。
「此地非人進，進者已非人。」令聽者生寒的聲音從這個白袍人的嘴裡慢慢吐露出來。
何天問開門見山地問道：「你是誰？」
「莫問山中莫問湖，莫問湖中莫問人。還望兩位識趣的話就乖乖離去吧。否則接下來我就未必會留手了。」白袍人的語氣依舊平靜。
何天問一甩衣袖，冷言冷語地說道：「想讓我們離開？可以！」
「問天！」妃煙羅連忙扯了扯何天問的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