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不按套路出牌
王善端坐雲車之上，靜靜看著腳下大地嚴整的騎兵方陣，眉間微蹙。
五百護法靈官之首的樣貌讓人驚詫，他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年紀，以人類的標準甚至還不能加冠，卻已是三界最強軍隊之一的統帥。
「南域天軍真是愚蠢。」王善身旁一名年輕天將憤憤地道：「十數支追風小隊失去音信都沒能讓他們警覺，居然放進來這麼一支奇兵。」
「巡檢司的情報錯漏百出，這二十一行軍的真實戰鬥力遠遠超過之前的估計。」另一名滿臉虯髯的天將也道。
王善沒有對兩人的憤慨表達意見，他搖搖頭，不置可否。
「那可是妖國太子？」他搖搖指著雲下貔貅背上的孫小六問。
「正是。」旁邊一位峨冠博帶的天仙躬身答道：「我們剛剛收到的消息，孫小六前日被冊立為妖國太子。」
王善輕輕一笑，尚有稚氣的臉上露出與他樣貌完全不符的穩重與成熟，「孫悟空天生石猴，得天地庇佑，卻也有樁害處，便是不能生育，然則他與天地同壽，又有金剛不壞之身，如此急著冊立太子，怕是他也明白，此次我天庭大軍畢集，他萬難倖免。」
「卻也無用，大天尊密旨，便是要我們活捉他的義子，想來大天尊也早便料到他會冊立孫小六為太子，讓我等絕了妖國國祚。」一名國字臉，頜下有美髯的天將道。
「不錯，此舉便是要絕了妖國傳承，讓妖孽永無出頭之日。」王善似是對這天將格外與眾不同，起碼他說話時還側過身正眼瞧著這天將，以示尊重，「岳將軍一語中的。」
「為何他們還不進攻？」起先那名年輕天將指著下方甲子營重騎陣型道：「莫非他們發現我們陣中的陷阱，在想破陣之法？」
王善笑著搖搖頭，道：「此子雖然年輕，卻深諳戰陣之道，他的目的無非是逼而不攻，對中軍造成逼迫之勢，引前後左右四軍回援，解城中妖軍之圍，拳頭打出去之前，總是比打了出去更讓人害怕。」
要是孫小六知道他的拖拖拉拉猶豫不前被人家誤解成這樣，他鐵定會高興得鼻涕冒泡。
不過他確實也在等天軍從城裡面撤出來，他倒是沒想過這樣就能解圍，只是衛道軍若不撤出來，他如何達到打殘他們的目的。
他並沒有等很久，天軍中軍響起求援號角，不一刻，四柱城東南西北四門，便有天軍軍陣滾滾而出，向著三十裡外的天軍中軍疾奔。
「俺覺得俺們之前的計劃要改一改。」孫小六是個戰場白丁，完全不懂臨陣變數對一場戰鬥有多麼惡劣的影響，他只是覺得，方才定下來的直搗中軍把水攪渾的策略，沒有他現在想出來的這個好。
此時甲子營軍陣側對四柱城東南角，從東門撤出的衛道軍右軍離他們最近。
孫小六飛上半空，俯瞰四支衛道軍，整個局面一目了然，他更堅定了方才的想法。
「俺們……」他落回貔貅背上，指著衛道右軍道：「先打右軍。」
說完他一騎當先，馳向衛道右軍的必經之路。
兩千四百名甲子營騎士沒有絲毫猶豫，緊隨其後。
雲車上，王善突然起身，看著腳下疾馳的妖軍騎兵，臉色凝重如水。
「此子……不按常理出牌！」他暗嘆一聲。
他和他的將軍們，的確算到孫小六最初的想法——逼而不攻，引衛道四軍回援，然後趁四軍尚未歸陣，擊破中軍，攪亂大軍陣型，趁機渾水摸魚。
他本就是要孫小六進攻中軍本陣，至於從城裡撤出前後左右四軍，不過是引孫小六上鉤的誘餌。
然則他們壓根沒料到，孫小六臨時改變了主意。
妖軍騎兵，居然打算各個擊破！
他甚至都不需要鏖戰——各門撤出的兵將，拋開戰損的，剩下都不過數千人，還都是疲兵，這兩千多龍馬騎兵只需要一個衝擊便能徹底摧毀他們的鬥志。
「我小看你了，孫小六。」王善面無表情，卻使勁咬著后槽牙。
「傳令，其餘各軍加速靠攏中軍。」
……
終於不再被人小看的孫小六這會兒沒空理會天上是不是有幾雙眼睛盯著自己，橫豎二十一行軍的鷹妖小隊一刻不停在天上巡視，一有動靜便會通知，倒也不怕被人偷襲。
他帶著甲子營龍馬騎兵，衝擊衛道右軍軍陣。
衛道右軍除了右軍軍帥，其它將士其實並不清楚為何城裡打得正順又突然要撤軍，但匆忙撤退的他們在遭遇甲子營重騎時的表現依然不愧他們天庭第一軍的名頭。
幾乎頃刻間，無數拒馬長槍便被斜立起來，如林一般擋在龍馬騎兵前路，與此同時，軍陣中閃爍起法陣光芒，巨大的五色神石打造的鎮天石虛影在半空中一閃即逝。
「五行俱全，這是落地生根鎮天大陣。」孫亥大聲叫道。
「十萬人才叫大陣，區區幾千人算啥，破他五行。」孫不二在疾馳的馬背上啟動司戰佐印信，印信頓時發出赤紅光芒。
那光芒升騰而起，在離地十丈高處盤旋環繞，不一刻便化出一座燃燒著熊熊烈焰的山來。
「移山填海咯！」孫椒哈哈大笑。
頃刻，那由湯穀穀底純陽地火之山化作的虛影便朝衛道右軍大陣隆隆落下，鎮天大陣的五色鎮天石頑強抵抗，但也僅僅持續了一個呼吸時間，便先被純陽之火破去木行，接著又被破去金行，五行相生的鎮天大陣瞬間瓦解。
甲子營錐形騎兵陣狠狠插入衛道右軍腹心。
拒馬長槍參雜了大量凡鐵的鋒刃並不能對黑鐵和赤銅打造的甲子營重騎甲胄造成多大破壞，倒是戰馬衝擊帶來的反彈讓不少騎士落馬，但這並不影響大局，兩千多龍馬騎兵殺入敵陣，瞬間攪起漫天血雨。
再精銳的步卒對上騎兵，只要防禦法陣被破，那絕對就是一場屠殺。
衛道右軍軍帥乃是四象境金仙，饒是他的境界比甲子營諸將高，卻也無法在這個局面下發揮多大作用。
不只是他，他營中一萬將士，共有四名金仙，連他一共五人，以甲子營龍馬騎兵的戰鬥力，哪怕他們五人聯手都很吃力，更不用說方才的城池戰中，因為妖軍將領突然召喚出數名妖聖境妖怪，讓他手下三名金仙一死兩傷，他現在壓根沒有拿得出手的戰力來阻止妖軍騎兵。
眼看著部屬被妖軍砍瓜切菜一般屠戮，耳聽得四周此起彼伏的慘叫，這位衛道右軍軍帥頓時心如死灰。
他拔出佩劍，飛身而起，飛蛾撲火一般撲向對面為首的妖將。
孫小六帶隊沖陣，一路左挑右刺，眼看就要穿透敵人陣型，卻見一員天將朝自己撲來，下意識就要縮頭，卻忽然想起方才已經啟動法陣，只要人在陣中，穿著雪龍銀須鎧，哪怕兩儀境太乙金仙也奈何他不得，遂放心大膽地迎了上去。
那金仙何嘗不知道這點，他不過一心求死而已，他撲到貔貅跟前，一頭撞上玄武盾陣邊緣，頃刻渾身法力便被鎮壓。
孫小六長槍遞到，金仙下意識臨空揮出一劍，劍光雪亮，射得孫小六雙眼一陣刺痛，但手上卻沒有絲毫走樣，藍鋼劫冰槍先聲奪人，冰寒氣息全都侵入金仙體內。
孫小六掌握這桿仙器愈發純熟，哪怕槍尖並未觸及敵人身體，冰凍神魂的奇效仍然發生作用——金仙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孫小六橫槍一拍，便將他拍到地上，順手拋出捆仙索綁了個結實。
「我儘力了！」躺在地上的金仙掙扎著站起來，沖高天之上瘋狂嘶吼。
孫小六白了他一眼，道：「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