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孫小六十三式
王善的狠話對孫小六自然沒什麼用處，卻聽得獅九靈和甲子營眾將士一陣心寒。
碎了氣海，孫小六可會被打回原形，變成畜生，這對一個妖怪來說，是比死還痛苦千百倍的折磨。
老獅子此刻戰力損失大半，他自個兒想脫身都不可能，更別說繼續與王善拚鬥，聽著這話，腦海里頓時生出必要時自爆的念頭來。
甲子營眾猴子早在開戰之前都已抱定必死之心，自然不會畏懼，但孫小六不止是他們的軍主，還是他們的太子，妖國的未來，他們可不能帶著孫小六一起赴死。
其實就算有王善這個大羅金仙在，他們拼著折損大半，也能保住孫小六殺出重圍，這是孫不二他們三隻猴子之前偷偷商量好的計劃，但現在的情況是，小六似乎不願走？
孫不二三人最是了解孫小六脾性，想想這傢伙要在這扛著也在情理之中，那便等城裡的大軍走遠了，俺們再護著他撤退不遲。
孫小六可沒他們這麼多想法，他很久沒單純使用武術了，如今正是手癢難耐的時候，要他撤退？
別開玩笑了。
他輕叱一聲，一刀劈下。
這一刀極為神異，他明明距離王善有五丈距離，這一刀舉起時他還在原地，鋒刃斬下時，他卻已到王善跟前。
王善也是嚇了一跳，但他看得出來，孫小六沒有用神通妖力，他之所以能劈出這神異一刀，完全是因為他的步法。
王善大喝一聲，舉鞭相迎，格開孫小六直刀，隨即一鞭橫掃出去，沒等孫小六換氣，他進步插入，扭身側撞。
孫小六足尖輕點，輕飄飄避開這一擊，借著余勢，身形如蛟龍一般展開，帶動手中直刀，旋風般接連劈出十數刀。
「好！」王善雙目明亮如雪，渾身戰意熊熊燃燒。
「原來你也學過技擊術，怪不得敢跟我打。」王善嘶吼一聲，道：「可惜你還不夠。」
他進步連攻，手中金鞭上下翻飛，每一鞭都有千鈞之力，堂堂皇皇，氣勢逼人。
孫小六步法靈巧，詭異莫測，大多時候都在閃躲，但直刀每次斬出，都能讓王善攻勢暫停。
這一仙一妖，棋逢對手將遇良才，雖不使神通法力，沒有那光彩奪目驚天動地的場面，但刀來鞭往，一個如奔雷，一個似閃電，直看得觀戰的人目眩神迷。
對甲子營和獅九靈來說，這是他們第一回真正見到孫小六全部戰鬥技巧，這樣的技巧早已超出他們的認知，每個人都在心底衡量，若是不用神通妖法，自己能在太子殿下手底下走幾個回合。
答案讓他們難堪，卻也讓他們更加興奮——太子殿下越是厲害，妖國未來便越是有望。
對剛剛帶兵走出營寨，靜默王善身後觀戰的天軍眾將士來說，一個軍帥就已經讓他們難望項背，如今妖國又出了個猴妖，竟然也是這般兇悍。
那峨冠博帶的仙人騎在天馬上，看著場間越來越快已經漸漸模糊的兩道身影，悄悄朝那姓岳的將軍靠了靠，低聲道：「岳將軍，依你之見，結果如何？」
「軍帥的技擊術出神入化，這妖猴也不差，某眼拙，還看不出結果。」那將軍捋一把鬍鬚，面色誠懇地道。
天仙呵呵一笑，道：「將軍何須過謙，你成仙之前，已是大文皇朝千年難得一見的槍術奇才，技擊術造詣未必在軍帥之下。」
「岳某不敢。」那將軍微微低頭，一臉誠惶誠恐。
天仙有些尷尬，卻對這人生不出半點埋怨，只在心中暗嘆一聲，再不說話。
此時場間，孫小六和王善都已進入一種忘我的境界，兩人眼裡心裡漸無旁騖，一刀一鞭，揮動起來極其慎重，每一招出，總是要想想下一招該如何接，對手將如何應對，我又該如何防備。
話雖這麼說，但兩人手底下都不慢，甚至還有越來越快的趨勢，只是在這戰團之中，他們的思慮也罷，出手也罷，都已快得不可思議，相比之下，彈指時間，便也跟喘兩口大氣差不多。
這時候的孫小六和王善，已經不再單純是搏命，他們更像是兩個圍棋高手在對弈，法術勢無不俱到，一招一式已近於道。
若是一直這樣下去，決定兩人勝負的，便是看誰犯的錯少，誰又能抓住對方犯錯的時機。
但這時候，孫小六的癮也過得差不多了。
激戰中，他突然刀勢一變，龍金刀在手上挽出刀花，從左下往右上，以一道極為詭異的軌跡，划向王善脖頸。
王善完全沒料到這招，只得疾退，卻仍是慢了半拍，被龍金刀尖擦著下頜，頓時血流如注。
「這是什麼刀法！」王善怒問。
孫小六嘿嘿一笑，挺步近身，唰唰唰連出三刀。
王善壓根沒法接，只得連退三步。
「俺給它起名孫小六十三式。」孫小六說著，詭異的步法再次纏上王善，又攻出兩刀。
這兩刀角度刁鑽，攻敵軟肋，幾乎沒有破解之法，王善竟連被兩創。
「十三式使完，你若還不敗，就算俺輸。」孫小六大喝一聲，飛身撲上，腳未落地卻又是一刀斬下。
王善舉鞭相迎，誰知孫小六這看似一往無前的刀勢，在半空竟生出變化，刀鋒一偏，橫斬而出。
王善來不及撤鞭，右手帶著金鞭，被孫小六一刀切下。
「你輸了。」孫小六落地，直刀擱在王善肩頭。
王善抱著斷手，疼得冷汗直流，卻硬是沒哼出一聲，只拿眼睛狠狠盯著孫小六。
衛道軍幾員天將就要衝過來，王善卻大喝一聲止住他們，隨即離開孫小六刀鋒，解開渾身法力神通，那隻斷手飛回他手腕處，眨眼便完好如初。
「你不講信用？」孫小六半眯著眼，眼裡射出寒光。
王善冷冷一笑，道：「其一，我若對妖怪講信用，便是極可笑的事，其二，放了你走，我一大羅金仙如何跟天庭解釋輸給一個妖王這件事。」
「俺覺得你挺無賴的。」孫小六似乎一點不擔心，他聳聳肩，滿臉無所謂。
王善也聳聳肩，「你說得對，我還是凡人時，就一直無賴來著。」
「早知道你會這樣啦。」孫小六一笑，身上頓時放出七彩煙霞，煙霞中，一隻紅色毛髮，身穿黃金鎖子甲，腳踏藕絲步雲履，頭戴鳳翅紫金冠的猴子出現在王善眼前。
「小兒，看看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