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像霧像雨又像風
帶著象族上路的甲子營果然慢了很多，無論人形還是妖身的象族，無論妖王境以上還是妖帥境以下，只要被封了妖力，哪怕他們身材高大健步如飛，也絕不可能趕上龍馬的速度。
好在孫三三此時走得並不遠，他們利用事先布置好的法陣，全軍傳送到三百裡外，加上孫小六給他們爭取的時間，此時也不過剛剛走出五百里，這個距離，無論千里傳音還是將官印信都能通傳無礙。
孫小六用傳音詳細地跟孫三三說了他來到四柱城的經過，提醒孫三三，前面五百里都要放出鷹妖鑽山小隊仔細查探，因為他來的時候殺了太多天軍追風，怕是已經引起天軍警覺。
不久后孫三三便告訴他，前方果然有東域天軍和南域天軍五萬大軍，眼下二十一行軍步卒四個營也罷，孫小六的甲子營也罷，都已經是疲憊之師，再加上還有象族累贅，自然沒法硬闖過去。
最後孫小六決定不再東進，而是南行，繞過西域原野，插入到妖國中心地帶，那時候便可以選擇回逐日城復命還是回花果山城修養補充，總之避開天軍為上。
孫三三一直在試圖通過西域原野上的幾個補給點中轉呼叫逐日城司兵府，卻一直沒有收到司兵府軍令指示下一步行動，想必那幾個地方已經不再屬於妖國。沒有這幾個中轉地，她便無法跟司兵府聯絡，因為四柱城與主逐日城之間的距離，已經超過一千里的通訊極限。
因此上，她也同意孫小六的策略。
老獅子在黃昏之前恢復了些妖力，施法回了老巢。他得要恢復好長一段時間才能響應孫小六的召喚了。
孫小六幾次想催象族加快速度，但看著這一百幾十號瘦骨嶙峋的妖怪精怪，再加上幾十頭大象，十幾個還未化形的小象妖，他心底也不忍，於是只好慢慢悠悠地行進在西域叢林中。
他的甲子營沒有配備鷹妖鑽山小隊，倒是孫三三心細，從前面兒給他派來兩隻鷹妖，一前一後幫他盯著，免得前面被人設了埋伏都不知道，後面更重要，王善隨時可能回過神來，帶著兩萬殘兵給他屁股上來一口。
就這麼提心弔膽又慢吞吞走了半日，直到深夜，孫小六才下令紮營。
妖怪基本上都能夜視，所以晚上趕路是常態，但象族一兩百口子需要休息，否則不等到逐日城或花果山城他們就得累死一半。
那頭小白象倒是活潑，雖說昨日在城頭被孫三三嚇了個夠嗆，然則小妖精就跟小孩子沒區別，記憶力維持不了多長時間，這才一天多一點，便盡數忘個乾淨，這會兒又活蹦亂跳地到處在營地找別的小象玩。
孫小六還記得自己小時候那個頑皮勁兒，這時候看著小白象不覺大為感慨——這傢伙趕上好時候啦，現在的妖怪都不興揍孩子了。
他找到孫不二，讓他去找甲子營的猴子們勻點凝神丹出來給象妖們服，這玩意兒是二十一行軍日常配給，別的好處沒有，但是能讓妖怪恢復體力。
象妖的體力也是頂重要的，起碼白天再趕路他們能跑得快點。
象海得到孫不二拿去的凝神丹，從營地邊緣跪著膝行到孫小六跟前，重重地磕了十幾個響頭，孫小六使勁拽他起來硬是沒拽動。
象海還帶來他的三個兒子和小白象，讓他們跪下跟孫小六磕頭，讓他們發下天地大誓，此生奉孫小六為主。
孫小六一陣無語，心想咋都來這套，俺要那麼多僕從幹嘛。
然則一旁圍觀的孫亥卻有不同看法。
「嘖嘖，這老屁股真精。」
「怎麼說？」孫椒不明所以。
「他們現在是奴隸啊，一旦奉小六為主，就從奴隸變成僕從啦，多劃算的事兒，況且小六是太子，太子的僕從，那可比俺們還牛。」
「別把妖怪都想得那麼壞。」孫不二走過來，道：「老象讓他兒子和孫子認小六為主，便是說他並沒有把這個當做進身之階，要不他就該以整個象族奉小六為主。」
孫亥聳聳肩，不置可否。
不過孫小六並不在乎別人想法，他只是覺得，這小白象蠻可愛，以後當自己跟屁蟲也不錯，於是便也由得象海。
象海本來有四個兒子，一個在嘎嘣山上被小白殺了，這也是象族被妖國征伐的原因，所以象海無論多不服，都沒法向齊天大聖抗辯他們象族的無辜，因為差點殺了妖國太子的是他的親兒子。
不過好在，孫小六完全是那種不記仇的妖怪，不但沒拿他們怎麼著，反還救了他們全族，這讓老象如何不感激涕零。
雖說象妖智慧超群，但老象的三個兒子，體健貌端儀錶堂堂，看著就不像那種心機深沉之輩，孫小六倒也放心，不過一問他們的名字，孫小六卻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象霧，象雨，象風。
名字自然是老象起的，看不出來老象生得如此五大三粗，居然有這麼一顆柔軟的少女心，起的幾個名字一聽就能讓人酥到半身不遂。
對此老象的解釋是年輕時候人類的書看多了，搞得後來都不能好好說話，幾個兒子的名字就是在那時候起的，現在想改，幾個兒子卻早已在西域闖出名頭來，改不掉咯。
孫小六是唯恐天下不亂自己不炫的主，有幾個名字如此奇特的僕從，以後走出去得多招人眼神兒呀，當然不會允許他們改名。
聊不過半個時辰，夜色已深，小象妖們都已疲憊不堪，陸續入睡，營地里總算安靜了些，然則有人睡著，自然就有人睡不著，比如孫小六。
孫小六本想今夜星光燦爛月色全無，修鍊一下《穀神闕》也是極好的，然則看著星空，他反倒越不能靜心——無月之夜和圓月之夜對妖怪來說同樣麻煩，要麼發情，要麼發瘋。
他下意識把手伸進乾坤袋，本想掏壺酒，結果卻摸出來一枚玉環，但他沒有把玉環扔回去，而是捏在手上，面露思索之色。
這枚玉環是小白給他的，小白說，去年闖上花果嶺禁地的那兩個女仙，年紀大的那個，走的時候給了這個玉環，說這是她的隨身之物。
這玉環上面，有那女仙的氣息。
而這個氣息，跟一天以前，孫小六在獨斗三名天軍追風將時，用穀神闕吸掉的那個趕妖鑼上的氣息一模一樣。
這也是當時他為什麼想抓個活口的原因——那趕妖鑼必然與女仙有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