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參軍了
我離開了媽媽,離開了姐姐、姥姥、姥爺,還有那個,從來也沒有和我說過話的小妹妹。這回是真的離開了,可能要等三年才能見一面,不是開玩笑的,不是說說而已。
第一次離家是兩年前,上高中的第一個星期,高高興興地走了,瀟瀟洒灑的回來了,沒有什麼放不下,更沒有什麼傷感。
這次是怎麼了,心裡這麼空嘮嘮的,是離家的時間長了么,那有什麼,兩天是由兩個一天組成的,一年是由五十二個星期合成的。
還是走的遠了呢?這更不算是什麼,吃過早飯出發,晚飯前就到了,而且這一路上一步也不用走。就算是去趟縣城,也需要走好多的路,回來后也是精疲力竭的。
而且這次去的是去過的地方,還是在爸爸的身邊。雖然曉生大哥不在了,但我早就認得去摘馬茹茹的地方,上了一道梁,再下一道溝,過了大沙河再走不遠就到了,對!到了秋天我一定去摘好多,帶回家給媽媽、姐姐、姥姥、姥爺嘗嘗,不能忘了給曉梅妹妹一些。
對!不想了,坦然的面對吧。
汽車開進了那個兵站,吃過午飯,稍微休息了一下,便又準備出發了。
「金友。」李排長喊道。
「到!」我答應一聲,跑步過去,向排長敬禮。
「把你的個人用品帶好了,上車!」說罷,伸手一指身邊的卡車。
我頓了一下,立即答道:「是!」便跑步到吉普車前,接過了趙班長遞給我的挎包和洗漱用品。
爸爸此時已經坐在了車上,但他看都沒看我一眼,更沒說一句話,好像從來就不認識我,好像我是個陌生的搭車客,到了我該下車的時候了。而且有一個警衛員已經坐到了他的右邊,就是我剛才坐的那個位子。
那意思就是說:看看吧,沒你的地方了,只好請你下車了。
我眼圈酸了,一轉身跑步到卡車後面,像一隻不被待見了,被趕出家門的小貓,無助的,留戀的,回頭望了望吉普車,然後,轉過身登上卡車腳鐙,躥了上去。
車,開動了,車上的戰友幫我換上了新軍裝,並遞給我一個新背包,真正的橫三豎二的背包,後面插著兩雙解放鞋,還有新挎包和一個裝滿水的軍用水壺。
我們的車,時而遠時而近地跟在吉普車後面,繼續行進。我坐在背包上無題的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忽而想想同學們,想想臨近畢業的那些日子,想想那些姐姐同學們或明或暗的塞給我的那些紙條,我數過,似乎超過了我們班女生好多好多,裡面不外乎有兩張三張的,也不排除有外班的,或高一的學妹姐姐。
我一個也沒有打開看,原封不動的被我精心的保存在一個盒子里,一個像姥爺保存煙袋鍋子的,那樣的精美的盒子里,並託付給姥姥,和姥爺的和媽媽、姐姐存放小梅花、大英格的盒子,放在了一起。並跟姥姥說,第十年的「夏至」那天,再給我拿出來。
臉朝後坐在車裡,反正也看不到前進的方向,其實也用不著我看,軍人嘛,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其它的少聽、少看、少言、少語。
也不對,爸爸就是多聽、多看、多言、多語,升到了給首長出謀劃策,並且是「我說了算!」的位置。
不過人家一當兵就不是「兵」,人家是從兒童團副團長的職位上轉到隊伍上的,人家那叫「轉業」。
哪像我,帶了一夥穿開襠褲的「兵」,每人手裡提著一把紙疊的二十響。
我將何去何從呢?
我得從新兵做起,升副班長、班長,排長、連長、.……要到他那個職位我得變換十二次。
想著想著,感覺向後閃了一下,要不是被後面的戰士託了一把,還真有可能躺那裡了。
「金友留下,其他人下車!」車外傳來李排長的命令。
戰友們都下車了,我從車棚後面看去,覺得這不大的地方很眼熟,我知道這就是我去年來過的地方,在這裡「訓練」了一個月。
那為什麼不喊我下車呢?也許是李排長要親自帶我?那也不能把我一個人留在車上,除非他跟我一起走。
李排長果然上了車。
「李排長好。」我立正站好,向李排長鄭重其事的敬了一個,穿著新軍裝,帶著領章帽徽的,軍禮。
李排長伸手指了指我腳下的背包,說道:「坐,坐下。」
我坐下,他走到駕駛室跟前,拍了拍車頂,說道:「開車!」
隨著李排長的命令,車又向前行進了。
走了不長時間,在密林深處的一個山坳里停下了。
我拿好東西,跟著李排長下了車,向著裡面走去,進了一個像連部級別的院子,偽裝網鏈成了一片,那個屋頂上煙霧繚繞的地方,一定是炊事班。因為經過這一天的顛簸,我早就餓了,已經聞到飯的香味了。
那個門前站崗的戰士背後一定是物資庫。那個有好幾條電線的屋子肯定就是連部。不錯就是,因為李排長把我領了進去。
「報告韓連長,警衛營一連一排排長向你報告,指揮部命令,將新戰士金友補充到你們連。」說罷,從挎包里掏出了一個文件袋,遞給韓連長。
韓連長拉著那一小段線繩,繞了幾繞,打開了文件袋,將裡面的東西倒了出來。有幾張白紙文件,還有一個紅色的硬皮小本,那肯定是我的士兵證。
「通訊員!」
「到!」
「去把一排長叫來!」
「是!」通訊員轉身跑步出去了。
幾秒鐘,一排長便和通訊員跑過來了。
「報告!一排長鍾雷到。」鍾排長敬禮后,立正站好,等待命令。
韓連長看了看鐘排長,指了指我,說道:「把這個戰士補充到你們排,這是個學生兵,你給我好好的訓練他,三個月後我要看到他的鋼筋鐵骨!好啦,領走吧。」
我蒙了,我爸爸哪去了,我得跟我爸爸待一會兒,哪怕只是吃一頓飯也好,關於那臭豆腐,我又有了新的消息,我得跟他說說呀。
「別看了,金友,這裡什麼都不存在,只有命令和戰友。」鍾排長催我了。
誒?爸爸說讓我跟他走的,怎麼能半路上把我扔了呢?我是跟著他的誘惑跑到這裡來的,他怎麼能躲了呢?
我巴望了很久的爸爸手裡的那個燒餅,終於被他扔了個無影無蹤。
我蒙了,感覺是被他坑了,唉,算了,早就餓了,還是趕快投奔一個新主子吧,無奈的和李排長擁抱后,便跟著鍾排長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