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潛移默化

  萊斯特迷迷糊糊中聽到外頭一陣喧嘩，睜眼一看才發現天邊已是有些光亮，他撐起身子，打開邊上的窗戶便見外頭圍了一群人，群情激憤，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小泥巴，發生什麼事了？」屋裡其他人早已不見了蹤影，倒是小泥巴就站在不遠處。


  小泥巴聽到喊聲立刻跑回屋，「那邊，抓到一個壞人。」


  「壞人？」


  「是啊，大家都很生氣，說要絞死他。」


  「走，帶我去看看。」


  小泥巴答應一聲，推來板車裝上萊斯特便晃晃悠悠的往外推。等到了外頭，萊斯特才發現這幾乎半個村子的人都在這了，黑壓壓一片，聲勢浩大，一個個臉上滿是憤慨，正情緒激動的爭著什麼。


  「凱撒，凱撒。」他又看到熟人的身影，凱撒算不得高大但格外健碩的身材在人群中很好辨認，只叫了兩聲這幾日明顯晒黑許多的凱撒便轉過頭來。「副統領，你來了。」他接過板車，緩緩向里推去。凱撒在村落中倒是頗有些人氣，見他進來，不少人都會善意的讓開一條路。


  磨磨蹭蹭來到人群中心，萊斯特這才看清裡頭的情形，十幾個小伙正圍著一棵樹，樹下模糊的躺著一個人，那人鼻青臉腫，好似被狠狠揍過一頓，只是看他胸口還有起伏，倒是沒有死掉。


  邊上則有一堆人正在爭執，萊斯特認出了裡面的幾個人，瓦爾特老村長，恩格，還有個人看模樣似乎是冥界之民，不過倒不是上回見過的那個。


  「這事情太惡劣了，必須嚴肅處理！」


  「就是，這小子到了這裡之後整天好吃懶做，不工作也就算了，竟然還想著欺負人家。」


  「要我看，直接把他下面那玩意割了，看他還能不能作惡。」


  繁雜的議論聲中萊斯特終於弄清了事情全部，原來那個躺在樹下的男人凌晨時分摸進一間屋子裡把一個女的給拖了出來，欲行不軌，結果過程中女的掙扎的厲害，驚動了邊上屋子睡著的人，這下好了，當場抓獲，憤怒的年輕人差點活撕了他。


  這事件放在別處也就不大不小的一起普通案件，可在這初生中的諾登霍姆就嚴重了。你想啊，大傢伙正熱情似火的搞建設，心無旁騖，省吃儉用。這貨不工作也就算了，至少別拖後腿嘛，也不差養這一兩個閑人，偏偏人閑鳥不閑，你要是自己一個「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誰也管不著你。偏偏這位頗有實踐精神，竟打算效仿採花大盜，來個夜綁女施主。這下好了，徹底捅了馬蜂窩，被憤怒的人民群眾給吞沒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瓦爾特聲音忽然高上去幾度，他兩隻手作勢壓了壓，邊上討論的聲音便逐漸低了下去。這個據說過去是名商人的老村長因為辦事靠譜，做事公道，在村落中人望頗高，誰見著都發自內心喊上句村長好。


  「我明白你們的意思，這事確實得嚴懲，影響太惡劣，不過這嚴懲的度到怎樣才算呢？是一頓好打，還是直接殺了了事？你們給說說，該怎麼定罪？」瓦爾特語重心長的說道。


  「可不能輕饒了他，要我看，殺了得了，養他這種廢物根本就是浪費糧食。」


  「殺了容易，可他的老母親怎麼辦？」瓦爾特揚了揚下巴，萊斯特這才注意到那頭有一個老太太被人攙扶著，雙眼緊閉，也不知是還醒著還是徹底昏了。


  「他是錯了，我個人也恨不得把他給活剮了，可這老太太可沒錯啊，現在她就這麼一個親人，要是現在當著這麼多人面把她兒子給殺了，那老太太在這裡還怎麼活得下去，這不等於也是殺了她嗎？」


  老村長的一番話讓周圍暴躁的人群沒了聲，有人嘀咕了一句：「教出這樣的人還不就是她的錯。」聲音雖小，大傢伙卻都聽得清楚，那人被老村長牛眼一瞪，立刻低下頭不再出聲。


  「我知道這事情大家都很憤慨，我也是，大傢伙都是好好的，每天辛勤工作，為了我們的家園而努力，偏偏出了這麼一個混蛋，簡直就是給我們村子抹黑。但有些事情並不是說隨著心意就能解決的，這人殺了容易，那以後呢？這標準呢？要是再來一個人也這樣是不是也該殺了？」


  人群竊竊私語的議論著老人所說的話，老人停頓了片刻，隨即繼續說：「可這樣不就是私刑了，現在私刑沒錯，起步階段從嚴執法，但怎麼著也得有個度，不單單是這事，今天或許是這事，明天說不定整出個打架鬥毆，出了人命，到時候大家又怎麼辦？又像今天這樣鬧哄哄一圍，你一句我一句就把罪定了？這樣做簡單，卻有失公道。」


  「那老村長你說該怎麼辦吧。」邊上一個年輕人踢了一腳那奄奄一息的淫賊。


  「要我看，就拿這事作為一個契子，我們吶，要制定這裡的法律法令，以後要是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便依著這法律法令來處理，你們說好不好？」


  瓦爾特的這個提議立刻引起了不少人的喝彩，村民們議論的氣氛更加高漲。


  「老村長說得對，就這麼辦吧，可具體又該怎麼制定啊？我們可都是粗人。」


  「對對，要我掄鎚子還行，弄這些可都不懂了。」人群中那個萊斯特見過一面的鐵匠擺擺手，他憨厚滑稽的模樣惹得不少人鬨笑。


  「這事我之前也有過想法，現在呢，倒是有一些粗陋的想法說給大家聽聽，大家要是有更好的做法也不如趁著這個機會，擺在大家面前討論討論，要是有人有才能能夠弄這事的，不妨也站出來自我推薦一下。」


  老村長也不怯場，洋洋洒洒一說，他用詞選句都挑簡單的來，就是這裡最沒文化的也能聽個七八分懂。做法很簡單，首先是村中的人集體推選，推選一批大家都能夠信服的人，這批人不用太多，十個以內最好，在讓這些人共同討論參悟，來制定一部法律法規出來。當然制定法律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部經過討論得出的法律必定是極為簡陋的，在修訂整修的過程中，其他村人也要開動腦筋，若是心裡有想法，都可以說給記錄員聽，到時候由記錄員統一整理，放在民委會中討論，最終得出一部村人都覺得合適，願意遵守的法律法令來。


  「當然，這事還是必須讓冥王陛下知道，他如果覺得合適就這樣辦，如果不行，就換種做法，大家覺得行不行。」瓦爾特最終敲定了方案，邊上的村人也都同意了，很快便有一人整理好村裡人初步的想法，往那冥王城堡進發。


  「這是好事啊。」蒼夜正在吃早餐，接到通知立刻來了興趣，將那整理出來的村人想法細細一讀，覺得十分有趣。「我原本以為這些人都得等我來制定一切，沒想到他們倒挺有主人翁精神的。」


  「陛下是不喜歡？」潘多拉品嘗著玻璃樽中的酸漿果，好奇的問道。


  「怎麼會，我高興還來不及，這可是人民中的自發意願，可比我強加在他們頭上的要好許多，一部由他們自己制定的法律，我再稍稍做出些修改，他們同意了就都好，而且沒想到還有了初步的陪審團制度，這倒很有意思。」


  「陪審團？」


  「這些民選代表啊，在定罪知罪的過程中，可以說出自己的看法，這可以避免法令過於死板，一些特殊案件也可以有緩衝的地方，而且呢這民選代表上也可以做文章，你不是一直擔心冥界之民和人類無法更好的融合嗎，不如就在這民選代表中塞些人進去，也不用太多，就五個好了，人類那裡可以有八個席位，這樣湊齊十三人，到時候舉手表決也容易有結果。潘多拉，你今天就給我五個人的名單，要腦子靈活的，思維活躍點的，看法也不要太守舊，當然，首先要是靠譜的人，知道了嗎？」


  「是的，陛下，我馬上去辦。」


  「那倒不用，把飯吃完再去不急。」蒼夜笑了笑，將那手上的文書遞給邊上的一名侍衛，「你去告訴來人，我同意他們的做法，並且告訴他們選出八個民選代表，我會派出五個人加入，共同組成陪審團。」


  那人應了一聲，接過東西便往外走。


  蒼夜一扭頭，便看到潘多拉目光柔和的盯著自己。他以為自己臉上沾了食物，一摸沒有，這才疑惑的望了回去，兩人視線相交，潘多拉撲哧一笑。


  這一笑讓蒼夜更加摸不著頭腦，不解的問道：「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


  「不，陛下，你臉上很乾凈。」


  「那你怎麼這樣盯著我？」


  「是潘多拉失禮了，我只是覺得自從接收了這些人類之後，陛下就好像換了個人似的。過去陛下總是懶懶散散，總是想著少點事最好。可現在的陛下卻徹底變了，整天考慮這考慮那，提出各種設想，很多想法我們根本無法想到，但不得不說陛下的眼光很長遠，潘多拉很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