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幅 深庭機鋒變

  倒是個心思深的。


  『第三冊幾斗轉星移』


  「父親，都是母親和大姐姐的錯，三妹妹頑劣，雅心好意勸了她幾句，母親個大姐姐便一個賽一個地擠兌雅心，輕賤雅心。」


  看，凡事總有出頭的。正好她心裡憋屈。


  緋琰珏心底如是說。


  方才緋尚書的話，一句話概括便是：你們都是一群罵街的！


  憑什麼啊？


  她才不是呢。


  只是，緋雅心，我們出來談談，我保證不打死你。


  「罵街」的新帽子我還沒戴上，你這又給我戴了一頂「頑劣」的帽子？今天第三次了。


  全部拒絕接受！


  嫡長女的哭聲聰明地停滯了。


  「閉嘴！就你最囂張！」


  緋尚書忽然轉身，冷冷瞪向緋雅心。


  嫡長女暗暗笑了。


  她可不要被緋雅心拖累。


  緋雅心剛要開口，王姨娘對她不停眨眼。


  她是庶女，可待遇近乎與嫡長女相同，暗中更是緋尚書最疼愛的女兒。


  從小到大，嫡長女受過的罪，她都沒受過。


  可此時，也只好忍耐。


  分秒不差，五小姐微不可察地碰了下四小姐的手。


  緋琰珏就在四小姐左側，看得十分真切。


  五小姐不是碰她，是在撩她的袖子。


  「啊！」


  四小姐吃痛喊出聲，卻又快速縮回手。


  只是手臂上那觸目驚心地紅痕，還是沒能躲過眾人眼光。


  「雅文，你手臂上是怎麼回事？」


  尚書夫人似冷冷一笑。


  緋尚書垂眸看向四小姐緋雅文。


  「父親，沒事，是雅文自己撞到梨花樹上去的。」


  緋雅文怯怯回話。


  「蠢人就是蠢人，走路都會撞樹。」


  緋雅心咄咄不讓。


  心中鬱悶，正好拿她撒氣。


  「你閉嘴！」


  緋尚書不出意外再次瞪向她。


  王姨娘面色不見陰沉，卻更加溫順。


  嫡長女不置一詞。


  看戲就行。


  「雅文，這鞭痕是誰做的好事？父親會為你做主的。」


  明顯的皮鞭印，根本掩飾不了。


  「沒有，是雅文自己甩鞭子的時候，不小心甩到自己的。」


  緋雅文急得快哭了。


  「是雅心！」


  眾人齊刷刷看向聲音來源。


  居然是二小姐，她自己主動承認了？

  難得。


  「你……」


  久久，春輝堂空氣似乎凍結，緋尚書舉在半空的手，到底還是沒有落下來。


  嫡長女暗暗咬牙。


  緋琰珏冷冷看過去。


  只差一點點，緋雅心的臉就挂彩了。


  王姨娘的臉色仍然未變。


  「緋雅心，從今日起，罰跪祠堂三日。」


  緋尚書緩緩收回手。


  這個女兒，他慣得太狠了。


  緋雅慈已不敢再多話。


  這是緋尚書第一次出手想要打她。


  「緋雅謐，罰抄女戒一百遍。」


  嫡長女緋雅謐點頭。


  「緋琰珏，緋雅文，緋雅慈罰抄女戒一百遍。」


  五小姐緋雅慈點頭，眸光掠向緋雅文。


  緋雅文絕不吭聲。


  胳膊受傷了如何？她不過是個庶女。


  緋琰珏默然。


  「小姐，你慢點走。」


  月色漸深，綠衣婢女手中的破舊燈籠，燭光異常微弱。


  她是白日里一直護在緋琰珏身側的婢女——碧闔。


  緋琰珏終於停下步伐。


  畢竟是第一次來這裡，什麼都不懂，先把尚書府地形弄清楚了再說。


  否則，她這個冒牌貨很快就會被拆穿。


  之前在皇宮，她已然確定，她不是魂穿，是身穿。


  也就是說，她穿越到這個時空這個國度，成功頂替了此前的緋琰珏，那麼原主此刻又在哪呢？


  「啊呀！」


  正愣神間，緋琰珏不小心踩到了什麼，就要摔倒在地。


  預想中的疼痛並未到來。


  只是……


  「小姐，你快踩死奴婢了。」


  嘀咕的聲音。


  緋琰珏下意識垂眸，腳下的小丫鬟躺平在地，鼓著嘴苦不堪言。


  「你沒事吧？疼不疼？」


  緋琰珏趕緊把腳從碧闔腹部移開，蹲下身安慰她。


  「奴婢不疼，小姐今日剛掉過泥潭，奴婢怕小姐再摔著，所以提前給小姐墊背。」


  小丫鬟苦著臉，委屈地看了看她。


  「碧闔，你啊。」


  緋琰珏卻忍不住笑了，第一次除了少將大人，她看著別人的目光柔和了些。


  不，還有他。


  少年帝王。


  雙頰火速紅透，眸光一轉，緋琰珏已恢復如初。


  緋琰珏，能不能爭點氣？不準想他！

  「小姐，你臉紅的時候，更像方姨娘了。」


  小丫鬟撅著嘴，一臉的傷感回憶。


  緋琰珏默然。


  她說的是更像，所以這個方姨娘十有八九是原主的親生母親了。


  看碧闔的樣子，這個方姨娘只怕早已……


  「好想念娘親。」


  緋琰珏失魂落魄開口。


  她的直覺告訴她，她應該去看看這個方姨娘。


  「小姐，當著外人的面，你可不能喚方姨娘為娘親。」


  這是忌諱，妾始終是妾，是奴婢，親生子女方面也只能稱她一聲「姨娘」。


  「我知道。」


  緋琰珏不動聲色。


  「小姐，奴婢帶你去看方姨娘的故居。」


  碧闔快速起身。


  緋琰珏蹙眉，為什麼是故居？她是搬走了還是？


  疑慮壓在心底，緋琰珏走得很慢。


  她在刻意觀察。


  碧闔帶她走的路，越來越偏僻，甚至碧闔一路走，一路小心張望，生怕被人抓到一般。


  有貓膩。


  緋琰珏已處於全身戒嚴狀態，隨時隨地準備殺人。


  終於，一處破敗鐵門外，碧闔小心打探一番，確定四下無人後，尤為笨拙地爬上了鐵門。


  緋琰珏剛要習慣性攀爬，動作瞬息緩了下來。


  學著碧闔的動作，卻比碧闔看起來更智障。


  壓下鄙視自己的心思，王牌特工007智障起來，同樣是王牌中的王牌。


  碧闔對她確實極好，可她初來乍到，防人之心不可無。


  碧闔掌燈在前，緩緩推開布滿蜘蛛網的簡陋小門。


  緋琰珏蹙眉。


  這哪裡是人住的地方？

  破敗不堪，陰暗如地獄。


  「小姐剛出生不久，方姨娘忍受不了這裡，偷偷跑了出去再也沒回來過。」


  碧闔的聲音帶了些哭腔。


  「我娘親懷我的時候，也住在這裡？」


  緋琰珏突然開口。


  「是啊，方姨娘自從進尚書府，就一直住在這裡。」


  碧闔的眸光滿是同情。


  這姨娘過得還不如尚書府的一條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