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幅 反噬印記啟
李冀聖眸色不明。
公主殿下,你現在一定也在找它,對么?
「可是,盛國國師曾經說過,皎月族人是這份盛國絕密名冊的守護者,我們尚且找不到,止國,刃國……這些滅絕盛國的人,就更找不到了。」
「所以,你費盡心機暗中向鑰國朝廷舉報次此地下商路,究竟有何意義呢?」
杜瀛升手中夜光美酒,一杯又一杯,千杯不醉。
「皎月族人找不到此名冊,不過,並不一定要找到它,才能守護它。」
「況且,刃國,止國……等人不一定找不到它。還有,你們別忘了,盛國的慕傾顏公主殿下,還在呢。」
「根據當初,皎月族長鹿欺礿與盛國將軍君誘年簽訂的盛月協議,皎月族人身為盛國絕密名冊的守護,只有在公主殿下找到此名冊后,才可以……」
李冀聖深邃一笑。
公主殿下,安好。
「你是說,想藉此地下商路引出公主殿下?」
聶封塵忽的狠狠一拍梨花沐雨案。
對呢,他怎麼沒想到。
「不僅如此,試想,究竟有什麼利益驅使,能夠讓刃國,止國,誘國……近乎各國殿下,參與到此地下商路籌建一事中?」
「更甚的是,此地下商路一案爆發后,各國各方勢力皆聚焦在此,你們以為,此地下商路,僅僅是盛國絕密名冊這麼簡單的事么?」
李冀聖指間愜意扣擊著梨花沐雨案。
終有一日,這天下必將血雨腥風再起,而那時,也正是皎月族人……
「究竟為了什麼?」
「過來。」
李冀聖話音未落,聶封塵,杜瀛升等人紛紛向他靠近。
「……」
李冀聖語畢瞬息,眾人目瞪口呆。
「原來如此。」
「可是,最近我們暗中聯絡線人,向各國朝廷舉報地下商路一事,直到現在,除了鑰國,其他國家至今未徹查此地下商路。」
聶封塵頗為憂慮,劍眉微不可查輕蹙著。
再這樣下去,此前眾人費盡心血籌謀,終究會功虧一簣。
「不急,再等等。」
杜瀛升看似毫不在意的樣子,自顧自飲酒。
人生得意與否,他只想盡歡。
「地下商路一案涉及各國各方勢力,終究會爆發的。」
「對了,鹿欺礿一派現在怎麼樣了?」
冷不丁地,杜瀛升猝不及防抬眸看向對座李冀聖。
看似漫不經心。
「他啊,自然還是一心維護盛國公主殿下。」
杜瀛升眼底異樣,李冀聖毫未察覺,眸中眼底,火焰隱隱約約燃燒不滅。
鹿欺礿,你真是甚得傾顏公主殿下寵愛呢!
「你說,鹿欺礿要是知曉我們這樣做,會不會殺了我們啊,哈哈……」
聶封塵眉目輕揚,冷冷嘲諷一笑。
看似薄涼無情唇邊,不容輕易察覺的淡淡苦澀。
「才不管他呢!」
「我們,早與他一刀兩斷了。」
杜瀛升洒脫至極般,索性將壺中葡萄美酒盡數飲下。
不知為什麼,這葡萄美酒分明剔透美極,卻,越喝越苦澀。
李冀聖不置一詞。
心卻不受控制近乎窒息。
公主殿下,盛國皇宮,萬千不數梨花帶雨下,屬下曾,遠遠看過您一眼。
江山天下漸冷漸薄透。
氣氛,壓抑無比。
「李太守,鑰國端木侯爺有請。」
閣樓外,有空遠聲音掠水透風輾轉而來。
千里傳音術。
李冀聖薄唇諷刺勾起。
太守?
他早已不是了。
那個曾殘忍殺害湮城男嬰一案的李太守。
不過……
李冀聖不置可否般搖了搖頭。
他還是得去啊。
鑰國,湮城,端木侯府,草木皆兵。
侯府外,湮城最繁華如泄的海棠街上,似風光無度。
實則,殺機四伏。
侯府內,景深重疊美無鑄,小橋照水情柔過。
實則,各方勢力暗線遍布。
侯府地下暗徑,近乎空無一人。
暗徑之內,光影明滅不絕,逆著光,李冀聖漫步走向少年。
「端木侯爺對冀聖,真是厚愛有加呢。」
「侯爺,冀聖感激不盡。」
話音未落,李冀聖恭敬向少年一禮。
「冀聖,不必多禮。」
「前兩次來,讓你受驚了,險些被朝廷的人抓獲復命。」
「所以,本王特地修建了侯府地下暗徑。」
端木映俯身,親自扶起他。
「承蒙端木侯爺庇護,多方勢力全力追蹤下,冀聖現在依舊安然無恙。」
看似對端木映不勝感激,李冀聖上揚唇角,卻還是出賣了他心底最深處的暗自得意。
「也是你自己夠狡猾。」
端木映會心一笑,冷不防戳穿他的偽裝。
「……」
李冀聖一時無語。
端木侯爺,還能不能愉快地玩耍了?
端木映回眸一笑瞥過他眸中錯愕之際,並不以為意。
哈哈……
的確如此,他只是點破了而已。
地下霖雨閣內,二人甫一進入,端木映慢慢褪下雲錦華服。
李冀聖眸中眼底,少年落髮三千拂過,端木映胸口位置,修鍊蠱毒之術中斷後,蠱毒之術特有的反噬暗黑色印記映於其上,分外刺目。
「湮城男嬰被害一案之後,鑰皇特地找過我。」
「我交出了墨玉島的實際持有權,鑰皇沒有殺我。」
「不過,我也答應了他,從此以後再不會殺害任何男嬰。」
「可是,你也知曉,蠱毒之術一旦沾上,就是窮其一生,我也不可能擺脫得了它。」
「之前兩次,你試圖利用『天山酩酊醉』來壓制蠱毒之術的反噬。」
「當時,的確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可是現在,你看,蠱毒之術,它已經開始反噬了。」
「你給我的天山酩酊醉,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
端木映含笑看他,眸光幽沉若海,恍惚間,似看透生死一切。
實則……
如此一來,只怕他命不久矣。
「對不起,當初我應該全力阻止你,不讓你修鍊蠱毒之術。」
李冀聖。
愧疚不已。
畢竟,蠱毒之術的修鍊之術,未免太陰毒了些。
「不怪你,當初你執意勸阻我,我卻無動於衷。」
「是我逼迫你從旁引導,助我修鍊蠱毒之術。」
頓了頓,端木映不以為意般看向他:
「不過,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任何意義啦。」
誠然,當初將湮城全城男嬰殘忍殺害,他未嘗不心痛虧欠。
只是,於他而言,這一點心痛虧欠,在他的一己私利面前,未免太不值一提。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救他。
「侯爺,冀聖幫你去別處偷盜男嬰。」
李冀聖無奈妥協。
比法的確陰毒。
端木映固然有錯,可是他,卻不能負了端木映。
「萬萬不可。」
端木映垂眸,苦澀卻又無語笑了。
「鑰皇在我的飲食中加了決明散,從今以後,縱然修鍊蠱毒之術,我也不可以再用男嬰的……了。」
否則,他體內決明散與男嬰的……結合之際,他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鑰皇,絕了他殺害男嬰的後路。
李冀聖蹙眉思忖對策。
似乎,他在什麼地方看見過,有關如何克制蠱毒之術反噬印記的記載……
究竟是什麼地方呢?
李冀聖百思不得其解。
終於,暗徑內怪異樂聲傳來瞬息,他略帶試探著看向少年:
「侯爺,冀聖曾經在皎月族人《心樂》一書上,看到一古法可以暫時封印住蠱毒之術反噬印記,最少個月,多則半年。
」
「不過,冀聖還從未實踐過此法,不知……」
侯爺可否讓他一試?
這句話李冀聖不曾出口,只是,不言而喻。
「冀聖,我信你。你儘管試。」
端木映毫不猶豫。
再拖下去,三日後他必死無疑,索性不如此刻放手一搏。
說不定還能搏得一線生機。
「侯爺,這恐怕……」
李冀聖始終猶豫不決。
終究,他只是看過而已。
「無妨。」
「我信你。」
端木映眸光誠摯。
李冀聖怔在原地。
神色戚戚。
他說,他信他。
他自幼在盛國皇宮長大,彼時「盛誘宮變」一案,他的父親不信他,他的母親不信他……
李氏一族皆不信他。
任何人斗可以欺他辱他……
他被人人厭棄。
可是,端木映卻說,他信他。
「……」
李冀聖突然哭了。
這是他除了為……以外,第一次為別人哭了。
只為了這三個字,他迫切渴望的三個字。
「你怎麼了?」
端木映忽然不知所措了。
現在是他生死攸關之際,李冀聖對他義重如此,他情不自禁間淚水盈眶。
「侯爺,冀聖為你一試。」
李冀聖不再猶豫。
端木映,他一定要救,拼盡全力。
「好。」
端木映眸光闔上瞬息,李冀聖右手指尖抵上少年掌心,將體內沉蘊深厚「皎月真氣」,源源不絕輸入盡少年體內。
掌心「皎月真氣」綿延不絕,片刻后,端木映俊顏之上青筋暴起,他整個人如同徹底浸身於煉獄之火一般,似乎下一瞬息,他將會決絕爆體而亡,萬劫不復。
「……」
端木映歇斯里底低吼出聲。
「還能再忍么?」
「不行的話,我現在收手還來得及,至於蠱毒之術的反噬印記,我再為侯爺想別的辦法。」
李冀聖蹙眉看向少年緊皺俊顏。
終究,他不能確定此法一定可行。
「可以,我可以忍,你儘管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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