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1 做得對嗎
月華很想知道白大將軍被砍頭的原委，卻還是盪開話題問了句：「你既然這麼清楚園子里的事情，那你可知道我的來歷？」
小玲子一下子被難住了，皺著鼻子撇了嘴：「連你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事情，我怎麼可能知道啊。其實吧，但凡是別人能知道的事情，大多是當事人親口說出來的。你就說白筱暖的事情吧，那也是當初她病在床上，斷斷續續對小雯姐講的。可惜呀，她不肯聽蘇媽媽的話，要不然，也不會落到今天的下場。」
月華暗自舒了一口氣，又將話題兜了回來，「白筱暖親口對園子里的人說她的身世？這怎麼可能啊，又不是你親耳聽到的，不會是以訛傳訛吧。」
小玲子輕輕皺了下眉頭：「唉，你是不知道，當初白筱暖到館里來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了，是蘇媽媽打發小雯姐侍候她的，所以她才會對小雯姐說出那些話來。那些天我也好奇，想知道京城第一美人到底有多美，所以常常借著找小雯姐的機會，接近白筱暖。她長的果然不俗，不過，比起月華姐姐來，卻差得遠了。」
「可是，白筱暖的老爹為什麼會被砍頭哇？就算是皇上也不能隨便殺人吧？」月華滿臉疑惑，一副想不明白的樣子。
小玲子聽了急忙豎起手指，發出噓噓的聲音，不讓月華再說下去，同時學著蘇媽媽的樣子，叮囑道：「月華姐姐，我們這種地方，只談風月，不論國事，切記切記。」
月華有些失望，只好淡淡地哦了一聲，懶懶說道：「是啊，國事與我何干，還是洗洗睡吧。」
折騰了一天的月華公主，的確也是乏了，沉沉睡意轉眼滌盪了千頭萬緒的煩擾，將她帶入酣暢的深眠之中。
醒來的時候，她才意識到這一覺睡得好香啊，連夢都沒做一個。
翻身坐起時，卻嚇了一跳，屋子裡居然進來一個人。
「蘇媽媽，這麼早過來了？」月華壓住心頭的惱怒，乖巧地打起招呼。
「哎喲，我的小月兒，還早呢，瞧瞧，太陽已經偏西了！」蘇媚兒說著，將視線從眼前的畫紙上移開，抬手指了指窗外，嘩一下拉開窗帘。
刺眼的陽光瞬間湧入，月華眯著眼睛閃躲了一下。
「看起來，你還真適應這媚奴館的生活節奏。我們的一天，就是從黃昏開始的！快起來，收拾下，跟我到各處轉轉，與姐妹們熟悉一下，現在屋子裡正熱鬧著呢！」
月華聽了，忙調頭看了看窗外，不敢相信一覺睡到了下午。
不由得嘟囔一句：「怎麼睡到這個時候，這小玲子也不知道叫我一聲。」
「小玲子早不知道鑽到哪個姑娘的屋子裡去玩了，這丫頭精力充沛著呢。」蘇媚兒隨口應道，目光又落到那幅畫上，臉上若有所思。
月華不動聲色，自顧自穿好衣服，又匆匆洗了把臉，問道：「蘇媽媽剛剛說要帶我到哪裡轉呢？」
「不著急。」蘇媚兒說著，緩緩坐了下來，手撫眉心嘆了一口氣，「月華，蘇媽媽昨個兒將你送到丁婆婆手裡，也是迫不得已，你不要記恨蘇媽媽才是。」
月華想不到蘇媚兒主動提起這件事，忙說道：「我怎麼敢怪蘇媽媽呢，都是我不好，忘了跟蘇媽媽打招呼就一個人跑到院子外面，給蘇媽媽添麻煩了。」
「還是月華貼心，懂得體諒蘇媽媽的難處，不像這畫中的白筱暖，白眼狼似的，我好心救了她，她卻視我為仇人。」
蘇媚兒說著，緊緊盯住了月華的臉孔，似乎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些什麼。
月華估計昨晚關天白筱暖的對話，早就讓小玲子傳給了蘇媚兒，遂答道：「是啊，昨天我在丁婆婆那裡看到這個人了，覺得她五官絕美，有沉魚落雁之姿，這才信手將她畫了出來。想不到畫的還有幾分相像，蘇媽媽一眼就認了出來。若是蘇媽媽媽不喜歡她，我這就將畫燒了去，也省得看著讓人心煩。」
月華說著，作勢欲將畫扯了去，蘇媚兒忙伸手攔住，「算了吧，畢竟是個美人，怎麼著也是惹人疼的。」
月華見蘇媚兒不舍，忙藉機說道：「是了，昨個兒我見她眼含淚光的樣子，也自有動人之處呢。」
蘇媚兒聽到這裡，心微微一動，原本已經把這個白筱暖忘到腦後了，現在聽月華這麼一說，再看看畫中人，忽然覺得這麼一副好皮囊生生悶死在地窖中，漚成瘮人的白骨，真的有幾分可惜，更何況當初花在她身上的銀子，還沒撈回來呢，於是隨口問了句：「她也會眼含淚光嗎？」
「是啊，她看起來也很想離開那個地方呢。」月華脫口說道。
蘇媚兒眯著眼，沉吟半晌，下定決心似的說道：「如此說來，我倒應該再給她一次機會！」
月華隨著蘇媚兒來到媚奴館大堂的時候，忽然懷疑自己走錯了地方。
一夜之間，這裡已經煥然一新變了模樣，屋子中央的高台更是輕紗半掩，錦緞披拂，燭光縹緲，燈火搖曳。
原本不起眼的地方，莫名地變得朦朧神秘，讓人充滿遐想，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見月華被這個高台吸引，蘇媚兒忍不住得意一笑：「瞧見了吧，這豆蒄台已然裝飾一新，今晚我們媚奴館要好好熱鬧熱鬧了。」
「一會兒，回去好好收拾一下，今晚你就和妙韻姑娘一起在檯子底下給台上姑娘們伴奏，你很快就會喜歡上這種氣氛，慢慢的這裡就會成為你的家，到時候，趕你走，你都不會離開這裡的！」
說著，咯咯笑了起來。
月華不動聲色地低下了頭，心頭一陣驚慌，感到未來是如此的迷茫，充滿不確定性。
她特別害怕，有一天真的會成為媚奴館的一部分，再也離不開這裡。
如果是那樣，是不是應該選擇死亡?
白筱暖的樣子，忽然浮現在眼前，月華瞬間明白了她的選擇，不由有些心驚：「擅自把她的樣子畫出來，引起蘇媚兒的注意，這件事，做得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