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緩兵之計（8）
余冰川接到那個電話的時候，夏知了已經睡了，可是他在接到電話之後的一系列舉動，還是把她吵醒了。
她睡眼惺忪的問道：「怎麼了？」
沒有回應，余冰川的反應讓她一下子就意識到，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她瞬間就清醒了，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余冰川像是才聽到她的聲音一樣，猛地轉過頭來，定定的看著她，眉頭緊鎖，沉聲說道：「爺爺心臟病突發，情況很不樂觀~」
夏知了心裡咯噔一聲，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她想安慰他，可是她跟清楚，安慰在這個時候，太過蒼白無力。
她走到他的身邊，踮起腳尖，環住了他的脖子，輕聲說道：「告訴他吧，或許會有奇迹發生……」
余冰川當然知道，她說的他是誰，可是，他會來嗎？
夏知了沒有打電話，她換了一身休閑一點的衣服，穿了一件外套。
出了門，就直奔陰寒的別墅。
陰寒身邊的人，都知道夏知了在陰寒心中的位置，看到是她的車子，就立馬開了大門。
夏知了直接去了書房，站在書房的門口，她遲遲沒有進去。
布娜就死在這間屋子裡，自布娜死後，她就再也沒有進過這間屋子，就算是每次只是站在門口，她都能聞到那濃濃的血腥味兒。
她閉了閉眼，緊了鬆鬆了緊的手，握住門把手，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那把手按了下去。
推開房門，她看到陰寒一個人坐在那張辦公桌後面，手裡夾著一隻雪茄，正在冒著絲絲縷縷的青煙。
她深吸了一口氣，走到陰寒的面前，說道：「你知道後悔是什麼滋味嗎？
我知道~
當我爸爸，想跟木板一樣躺在床上，無論我怎麼叫，他都不應的時候，我就知道，後悔是什麼滋味兒了~
自從我媽媽去世，他就便的更忙了，最初我是跟姑姑和表哥一起住，整整兩年，我只見過他三次，有兩次是春節，他每次都帶了很多的吃的回來，其中最多的就是芒果。
你也知道的，我喜歡的就是芒果了，媽媽跟我說過，爸爸也喜歡芒果，還說我們父女喜好性子都是一模一樣。
還有一次是我生病，姑姑把他叫了回來，可沒多一會兒，她們就吵了起來。
第二天姑姑和表哥就失蹤了，我們起初都以為姑姑是在跟爸爸置氣，直到過了三天，姑姑還是沒有回來，爸爸才開始著急了，可到底還是晚了~
我看的出爸爸跟後悔，我也很後悔，如果我們能早點去找姑姑和表哥，也許，她們就不會被帶到這裡來。
從那之後，爸爸就更忙了，有的時候，一整年都見不到他一次。
直到他抓捕白貓行動之前，他去了學校，那時候是四月處，天氣漸暖，可那天下著雨，夜裡很涼，我看到他在宿舍樓下的柳樹旁等著我。
他只是托同學叫了我，然後就一直在那等著，他整整等了一夜，我也站在窗前看了他一夜，天剛剛方亮的時候，他走了……
等我在見到他，他就成了植物人，躺在那，一動不動，就跟死了沒什麼差別。
那個時候，我好後悔，我真的希望時間能夠倒流，回到那個雨夜，哪怕就是跟他吵上一架，也好過我根本不記得，他跟我說過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要好。」
夏知了說了很多，她停了下來，平復了一下情緒，好讓自己不至於哭出來。
陰寒手裡的雪茄已經所剩無幾，那麼高檔昂貴的雪茄，儼然成了香料，就這麼在他的手裡，慢慢的變成了一地的灰燼。
屋裡瀰漫著雪茄的香味兒，淡淡的，又讓人難以忽視。
夏知了走到陰寒的面前，拿掉了他指尖快要燃盡的雪茄，陰寒的眸光閃了閃，對上夏知了的目光。
他幾乎是跟余冰川一同接到消息的，說余老老爺子不知因為什麼，導致情緒激動，心臟病發，入院之後雖然搶救過來了，當仍然在危險期，由於年齡太大，更本無法承受手術，所以，他只能靠著呼吸機和起搏器維持著，等著余冰川回去。
他趕最早的一班飛機回去，也許還沒趕得及見到他的最後一面，也許，他已經等不到任何人了~
陰寒的心有些亂，他不知道他心裡的感覺是什麼，是慌亂還是害怕。
他想找個人，來給他這不幸的一生買單，他想這個人應該是余軍行，他的爺爺。
如果當年的他也能把自己當做是父親，當做爺爺，而不只是一位軍長，他的命運是不是就會不同。
他不知道為什麼，他也是恨餘光明和白胄的，可是他心裡最怨的是余軍行，還有他那個可笑的軍人夢。
可他的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在喊，他做的是對的，他是一名軍人，他的職責就是守衛邊防，他不能讓那些毒品越過國境線，殘害國人。
就因為他知道，這些年他為了與他作對，他不惜向白胄提議用人體運毒，雖然每次能交易運輸的量很少，可那是毒品入境最安全的辦法。
那個時候，他還不知道一直在暗中幫白胄的人是蘇定國，他只知道，白胄想要除了夏志邦，為了得到中國區，他又獻上一計，讓他們留下了夏志邦的命，讓他成了人人唾棄的「叛徒」。
這一切如果他知道了，他會原諒他嗎？
應該不會吧，他一定會說，「我是一名軍人，我的責任是保衛國家，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必須對得起頭頂的軍旗！」
是啊，那面藍色的軍旗，就想早晨邊防線上清透的藍天一樣。
他說過這面軍旗的意義，他說那面軍旗就是邊防戰士存在的意義。
他們要守衛的，就是那片藍天下的土地上生活的人們。
他看著夏知了，她的眼睛像極了夏志邦，黑亮黑亮的，好像能夠洞悉一切。
他的聲音有些啞，試探著問道：「小老鼠，布娜的死，你會原諒我嗎？」
夏知了沒有回應，他又接著問道：「夏叔叔的遭遇，你會原諒我嗎？」
夏知了還是沒有回應，他又接著問道：「如果我沒有救他，你會原諒我嗎？」
兩個人對視著，他在等她的答案，可她知道，他心裡想要的答案，她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