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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真火

  全神貫注的盯著自己肩膀的江橋沒能讓東戈登起任何一點謹慎之心.

  對方的眼神再鋒利,對自己而言也僅是裝模作樣而已。心再強大,身體跟不上來就毫無意義。


  東戈登左腿一蹬,沒料到其竟然會主動發起進攻的江橋右拳后拉,背肌鼓起的下一刻便將這拳朝著迎面躍來的東戈登打去。


  動作幅度大到一個正常人類都知對方下一次攻擊乃是直拳的江橋一擊果真揮空,但左手卻也如錘般豎直砸落東戈登掏心的鷹爪,手肘一用勁,手臂如同彈簧刀一般水平切向對方的胸口。


  對方的瘸腿落於身後,重心後撤,在一瞬避開橫劈的同時猛地向前壓低身體,忽然揮出的勾拳迅捷得很,卻被方才江橋一擊揮空而撤回的右肘擋下。


  饒是幸運至此,一股裂骨般錐心的疼痛依舊沿著手肘傳達至全身,江橋借著這股推勁身子後仰,順勢一記正踢踢向對方下壓的腦袋,卻只見得一隻鷹爪般勢不可擋的左手將其右腿拍落。


  腿部傳來的巨力徹底打散了江橋的重心修正,心覺不妙、仰面倒下的同時,他猛地將右手撐向地面借這推力起身,握起的左拳在他翻身躍起的一瞬擊出。


  感覺到了心臟前方傳來的拍擊感,江橋的左拳懸在了東戈登的臉前。


  「第二擊,東戈登」


  搏鬥搏鬥,講白些就是打架。


  這說明打架的一些規則和經驗是同樣適用於搏鬥之中的,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能在敵人的面前倒下或者失去重心,雖然起身不似起床所用的時間那麼長和折磨精神,但是在瞬息萬變的毆鬥現場里,這一段時間已經足夠讓一個摔倒的人成為躺在地上的屍體。


  所以,從自己失去重心便覺得第二擊要被拿下的江橋並不怎麼驚訝,濫擊的左拳原先就沒有想象起打中的可能。相較於江橋的驕傲意志,這記攻擊更像是身體在那段被嚴仲毆打的日子裡所培養出來的死皮賴臉的反擊。


  江橋深吸了幾口氣,本想休息一會,見得東戈登那滿是挑釁的笑容,心中邪火亂燒,直接朝三浦新一要了個暫停,坐到滿臉失落的可芙香身邊,直盯著東戈登。


  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的程雛嚼著乾巴巴的薯片:「不打了嗎?」


  「打,打死他」江橋也不管可芙香那十分微妙的表情,直接接過程雛手裡的飲料便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直到一飲而盡,他才覺得自己燙得燥熱的耳朵有了些許緩解。


  東戈登很強,那種強很難用文字描述出來,甚至用聲音來表達都是一件難事。


  對江橋而言,東戈登所表現出的水準要略高當時弔兒郎當的衛畢舒一線,技巧上是無需言說的碾壓,至少利用對方身體去攻擊對方這種手段,不找出對方力量的支撐點是絕對做不出來的。


  而最讓江橋感覺到棘手的,是對方那完全違背江橋的認識常識的重拳,明明是那麼緩慢的速度,卻擁有打歪自己防禦手段的力量。江橋不由得想起當日與梁詠橘的那場戰鬥,在手指距離打出的攻擊,就算是在魔力加成之下,也絕不可能產生那麼大的威力才對。


  江橋絕不承認他是被東戈登諷刺到心頭又上火才起身擺出架勢的。


  可芙香在他坐下時的一些勸告全被他拋之腦後,深吸一口氣的江橋退後幾步,將東戈登和自己的距離拉開到十米。


  完全不明白江橋在幹什麼的可芙香正想告訴他再退會踩到自己的腳的一瞬,他落在半空的右腿猛地向下蹬去,身子比反應更快的可芙香在滿心的慌張中順利躲過這記即便不穿釘鞋也可能是會把她的腳趾踩得骨裂的意外攻擊,心中的驚訝掩蓋住了些許的怒意,她只見得江橋借著這一蹬地的反衝如同百米賽跑的選手一般朝前衝去。


  見得江橋壓根不明白打架藝術,東戈登嘴咧起嘴,握拳的右手橫在腹前,另一隻手張開,交疊於右手之外。


  三步之外的江橋又是蹬地,身子如同射擊的子彈迎著掃向他腦袋的左手撞去的同時,握緊的右拳抓準時機,朝著對方揮來的左手的手腕攻去。


  東戈登又怎會不明白這低端而單調的泄憤攻擊。像是完全無視慣性作用的左手懸停於半空之中,江橋的右拳在自己的驚訝表情里與之擦肩而過。


  腹部傳來的沉重打擊感讓江橋覺得胃部顫抖,東西齊齊湧上食道的擠壓感讓他不由得眼睛鼻子泛酸。


  但同時揮空的右拳的慣性被這一擊取消,身子向左傾去的江橋雙眼赤紅,再次蹬地的右腿帶上了狂暴的慣性,膝蓋像是要將對方攔腰打斷的衝撞朝著對方的左肋撞去。


  不屑於這種攻擊的東戈登擺起按在江橋腹前的右拳,直接將對方的右腿給錘了回了地面,卻只覺得自己再度交疊的雙手上臂一沉,力量將其推出兩三步外。


  東戈登抬頭,只見得江橋的左手小臂橫於臉前,凸起的手肘直指自己上臂方向。


  被捶中的右腿膝蓋的淤青讓江橋有些難以動彈,方才硬是扭轉的腳踝也散著撕心的疼痛。


  這瘸子靈活的簡直不像是瘸子。


  現在想起來的江橋還有些許后怕,方才若不是借著著對方這一擊攻擊恰巧打在的有所準備的江橋右腿上,他還真沒辦法在一瞬產生這樣大的力道來扭轉身體,用自己的左肘攻擊對方。


  第三擊還未決出勝負,江橋深吸一口氣,看著表情終於有些變化的東戈登,往前兩步,一記毫無章法的直拳朝著對方的額頭打去。


  見得江橋的拳法如此直白以至於露著一種自暴自棄的頹勢,東戈登移至前腿的重心卻壓得他心生異樣,連忙依著下屈的身子猛地朝前靠去,擺起的右手擋住對方掃來的左掌,腦袋一抬,與低頭看下的江橋四目相接的同時,握緊的左拳朝著江橋的右胸打去。


  正當他以為勝券在握之時,卻只覺後背一股巨力將其壓下,本不該作為支撐的右腿忽感重壓時沿著神經傳來的虛乏無力讓東戈登少有的產生了十分詭異的感覺。


  擊出的左拳在一擊得逞便立馬撤退的江橋左臉頰外一厘米處蹭過,被往後撤步的江橋這才安心的將憋在心中的濁氣呼出。


  「第三擊,江橋」


  輕敵的東戈登感受著後背被肘擊中的痛感,彎下的上半身直直盯著自己的右腿,這幅低沉的神色看得江橋心裡泛寒。


  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得這瘸子以瘸腿蹬地,以不亞於自己先前的速度朝著自己直衝而來。江橋只來得及一臂抬起護住右臉,與手臂如同被打折的痛感相匹配的力量瞬間傳來,硬是將江橋推後幾步,接著便是暴風驟雨般的拳頭,速度快得江橋幾乎沒有招架之力。


  這還是江橋第一次看見如此靈巧和有力的瘸子。


  拉開距離的江橋翻開手臂一看,紅腫與淤血遍布其上。


  忽然而來的狂暴讓江橋十分之熟悉,這是一種近似於自己被綠和被說中痛處的惱羞成怒。顯然沒料到自己被能打中他一擊的東戈登表現出的攻擊方式讓江橋想起了梁詠橘,同樣是摸不著邊際的瞎打,眼前這人的威力要比梁詠橘大得多。


  江橋的胡思亂想被正面打來的一拳停頓,毫無戰意的江橋腦袋左擺,這一擊讓江橋回憶起了在與衛畢舒決鬥時的幾次閃避,就如同方才這般,心頭冷靜,甚至沒有任何需要防備的感覺。


  就像身體早早的就知道了,滿足某種規律的攻擊是無論如何都攻擊不到自己的。


  見得江橋輕鬆的沿著自己直拳打出的方向襲來,東戈登臉色一沉,左手如射出的子彈般直射對方心口。江橋握緊的拳頭揮起全身力氣的向著胸前下方打去,毫無意外的將對方的攻擊打落。


  啊。明白自己雖然打落了對方的攻擊,但現在就算是自己的左拳快到對方看不見影子,但只要對方打空的右手回收時用肘碰一下自己的後背,這場比賽也就輸了的江橋只覺得全身乏力,左拳一擺,十分隨意的朝著對方的胸前打去,想搏搏運氣如何。


  東戈登完全不在意放在眼前的勝機,也全然不顧江橋的打向胸前的拳頭。只見他右腿後撤,身子微往後一移,左腿剛一點地,江橋便直覺的隨意揮下的右手傳來翻折的痛感。


  東戈登的左腿不知何時緊貼著江橋的右手手肘,因身體反射而略向上傾斜的右手所傳來的劇烈疼痛,以及在這空蕩庭院里響起來的骨折聲響,讓被巨力撞得身體不穩江橋確認了自己的右臂折斷。


  東戈登只要一個回手,被江橋躲過的右手便會拍向江橋的後背,而這場比賽也就會以東戈登的勝利而落幕。


  本來江橋就沒打算以命相搏,畢竟他還是嚴仲的朋友,做得太過也有欺負殘疾人的嫌疑。


  東戈登放棄了可以贏的機會,用他最為得意的腿法踢折了自己的右手。


  一場比試,一場把手都給打折的比賽。


  在傾下的一瞬腦海里閃爍而過的積怨小仇在江橋的一次眨眼后成了東戈登那時常掛在臉上的輕蔑笑容。隨後,被從胸口燃起的火焰的煙火熏成焦炭。


  在憤怒侵佔江橋內心的一瞬,前些日子嗑下『無色』時對身體的極致掌握感再度出現,猛地跨出的左腿與他想象之中的位置毫無區別。


  握起的左手,鼓起的背肌,絲毫不遜色與東戈登的瘋狂目光。


  左腿屈起,下壓的反衝所傳達的力量混雜憤怒,自胸前打出的拳頭故意擦過了對方企圖對拳的右手,直接朝著對方心臟打去。


  一記『崩拳』在對方的驚訝里以拳換拳的方式,正中了對方的心口。


  瘸子被自己震翻在地的錯愕表情,即便是前額硬抗對方一記后的渾渾噩噩里也難以被江橋錯過。


  只覺得鼻子里往外冒著滾燙液體的江橋幾乎與往後傾倒的東戈登同時摔倒在地,不由自主蜷起的身子顫抖起來,全身各處的疼痛似乎要將其割裂成若干段般纏上了他。


  「所以。」


  說實話,江橋覺得自己被這麼對待有些誇張,畢竟腦袋纏了紗布這種經歷似乎只在於衛畢舒干架時經歷過,心目中已經將纏頭紗布等價於王冠的江橋沒想到和區區一個東戈登幹上一場,竟也能獲得如此榮耀。


  病床前神色十分尷尬的三浦新一一板一眼的解釋著,一盤的可芙香是不是的會以其弱智的解說風格加以補充,吵吵鬧鬧的程雛再對過程加以細化,最終江橋才明白了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


  東戈登這個瘸子因為挨了自己一記『崩拳』,深思熟慮過後,決定將江橋和程雛一起趕出鐵坊。


  可芙香的住所承諾沒能往江橋的腦子裡灌,看著自己打了個石膏的右手,江橋無故的嘆了口氣。


  這具身體亂七八糟,無緣無故的生氣,無緣無故的預知,就連這口氣,也不知為何而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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