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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嫌疑

  「你這心理素質真是強悍過頭」聽得江橋的回應,這邊的孫逸軒冷靜過後才無奈說道。


  「實話實說而已」江橋笑起,做到門廳石階前,與東戈登剛對上眼,對方便直接移開了目光,若有所思。江橋也不管著暫時還是瘸子的傢伙腦子裡在轉些什麼東西,繼續與孫逸軒通起話來:「說不想宰了他是騙人的,只是我不想當逃犯,也沒勇氣殺人」


  「這話聽著慫,但還挺讓人安心的」孫逸軒的苦笑從電話那頭傳進了江橋耳朵里,「但你可能得清楚」


  「你已經被警方列為嫌疑人了」


  江橋聽言只覺得好笑。要說自己和曾哲的交集,除去在拘留所內被瘋狂連環審訊之外,也就是前段時間與不知哪跳出來的白痴三人組干架之後,自己這麼平白無故的被列進嫌疑人名單,這是不是有種不打自招的意思?

  聽得江橋這疑問,孫逸軒也不知道作何解釋:「可能是和他有關聯的人都是嫌疑人」


  「有我能幫的,要告訴我呀……」又說了不知道些什麼東西,孫逸軒這話跳得非常突兀,突兀到江橋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只得用力的應了一聲,掛斷電話,坐在石階上也不知道想什麼。


  東戈登從那頭慢悠悠的走過來,笑嘻嘻的說著「你聽聽你打電話的口氣,瘮人得很」便坐到他身後高一階的門檻上,「要不你就活生生的坐在這,我還真以為和他通話的那個你是假冒的」


  「倒霉事老往身上湊,換你你樂呵得起來?哦還真說不定」把手機倒扣在石階上的江橋直搖頭:「我這點真是背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依底安怕是和我犯沖。」


  「指不定呢」東戈登仰著腦袋,目光如同無頭蒼蠅般到處亂轉,「說不定它是不喜歡你,想把你趕回仙霞去」


  江橋仰頭望去,空中沒有星月:「你又想趕我走了?」


  「時候到了而已」東戈登順著他目光望去,同樣什麼都沒看到,「時候到了就該走,季節如此,人更是如此」


  「我這輩子還只來過依底安這一次,可你這都明著趕我兩次了」江橋發著嘖嘖感嘆,本以為東戈登會順勢開起玩笑,沒想到他倒是正經得很:「東西也學完了,嚴仲也老是催我……」


  「你這人,剛一見你的時候就覺得十分易懂」江橋不由自主的撓頭前眺,「到了現在我卻不明白你是個什麼人了。」


  「我可是難有的好人,對別人好」東戈登聞言笑起:「你是我徒弟,我自然要對你更好」


  真不要臉,把自己當成另一個徒弟的擋箭牌的傢伙不也是你嗎?平時江橋肯定是能把這真心話說出口來的,對待東戈登的時候他從未口下留情,今天卻斟酌起這話的分量來,思來想去,他才問道:「你得絕症了?」


  若是平時這兩人又要吵吵鬧鬧起來,只是東戈登似乎沒有什麼玩鬧的心思,坐著的模樣若有所思,說出來的話語要比往常的哪一次都難懂:「到了現在,我卻更明白你是個什麼人了,甚至要比你自己更加明白」


  「世界上不存在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人」江橋搖頭,聽懂言外之意的他絲毫不掩飾來自自己內心深處的抗拒:「好意心領,但我的事情還是要我自己來找才對」


  背對著的嘆氣聲在起身的衣物摩擦聲里隱去,東戈登不知說了一句什麼就往屋子裡走,留在原地的江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憋得喉口實在受不住的時候才將他呼出,窒息的感覺一瞬緩解,但什麼東西都沒有變。他起身正要同樣轉身進屋,就聽得門外傳來警車鳴響,他十分自然的將匕首藏進東戈登靠在門旁的刀劍裝飾后,轉過頭來便見得警察裝扮的人拿著一張紙朝著滿臉無所謂的自己走來。


  司機老哥站在醫院大門外的鐵欄邊吸煙,手指觸著牆面上凹進去的金漆大字,心裡頭不知道在想寫什麼的時候,便只見一輛通體漆黑的加長跑車停在他面前,這車十分熟悉,以至於他一時間竟無法判斷到底是不是少爺的車輛。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後座穿著漆黑西裝的男人直接推開門走了出來,那副雲淡風輕的表情與讓人難以忘記的赤紅眼瞳直接把一直淡定的司機老哥驚得煙都咬不穩,連忙跟到走得快急的家主身後去。


  躺在病床上的可芙香睜著眼睛直視著天花板,直到眼睛酸澀才眨一下眼睛。別說是在旁的護工小姐看不出她在看什麼地方,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東西,就連腦子裡剛才想過什麼東西她都記不大清楚,就如同有別的靈魂在她的腦子裡開了一個無痕賬號一樣,一通瀏覽思索后便把痕迹清得乾乾淨淨,空留觀察與思考過的空殼,沒有絲毫內容。


  平日里的可芙香自然不會為了這種事情懊惱,平常的她連意識得到這件事與否都很難說,但在這種無聊卻難以入睡的閑暇里,既然決定不去想忽然就不來的江橋和程雛,那麼就只能井裡的思考別的,所以她才陷進這一牛角尖中。


  她也不是沒考慮過解乏的手段,比方說和護工小姐聊天,玩手機之類的,但無論如何都集中不了精神,意識就像是被砍如西瓜里的刀子一樣,拔出費力,用力切下也費力,談起話來時滿腦子也都是那兩個人的聲音。


  護工小姐怕是無聊得緊,便借著讓人難以牢記的無聊理由開門出去,門一打開便撞見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男子,頭剛抬起便被對方那雙赤色的眼眸驚到,還沒來得及問清來頭,這男子便直接走自己身旁走過,她還要追問,見得方才站在那人身後的司機大佬搖頭這才緩住話語,隨著司機大佬走到門外去。


  可芙香還以為這護工有什麼事情才折回來,一抬頭驚得連話都說不出連貫:「你怎、怎麼過.……了」


  「再不過來你怕是要被打死在路上了」板著一張臭臉的男人本還想厲聲喝她幾聲讓這不讓人安生的傢伙長些記性,但看得這削瘦的肩膀和蒼白的臉龐,哪還有什麼惡毒的話好說,從旁抽過一張椅子過來的他拉著長音嘆氣,將傭人整理好的劉海撩得雜亂,「真有意思,自家妹妹受傷我還得通過外人才知道」


  「這種事情自己怎麼說得出口……」這可芙香笑出來的模樣傻得很,平日里尤尼康見著這笑容只覺溫馨和緩,此時看來,心裡難過得很,伸著兩隻手直接掐起自家妹妹的臉頰來,捏的對方掙扎叫喊他也不放:「這麼多年來一家人哪有什麼說不說的出口的。受個傷還要保密,以後結婚怕是也不告訴我了?」


  「結婚什麼的哪能和這相提並論」見她那無力的掙扎怕是真被自己掐疼了,尤尼康稍一放鬆力道,這姑娘便直接掙脫了魔爪,摸著自己的臉假哭:「毀容了毀容了」尤尼康那不知道這人渾水摸魚的意思,他偏偏又把主題給拉了回去:「這就心疼了,你中槍還留疤呢」


  被他這麼一說,可芙香彷彿今日第一次知道這一事實一般:「當真?」


  尤尼康本以為自家妹妹的知識量應該更加淵博一些的才對,聽得她這般認真,他倒不願意把真相說出來了,目光移到別處去:「指不定吧,技術好一點的醫院應該不會留下痕迹」剛覺自家妹妹眉頭稍有舒展,這想著得給她些教訓的哥哥便又補了一句:「但這種醫院可說不定,疤痕怕是要爬到你脖子上去,然後順著臉一直上……」恐嚇還沒完,可芙香直接把手貼到自己嘴巴來了,一臉哀怨:「別說了別說了.……」


  在旁人看來這怕是十分美好的場景,長相清秀的女生滿臉哀怨的用手掌捂著帥氣非凡沉熟穩重的赤瞳男子,不說是神仙眷侶,但混個男才女貌也是沒有什麼問題。女生率直而可愛的方式著實能搖動不少男人的心,但如果男人的身份里多上哥哥一項,妹妹怎麼可愛他都很難產生心跳不停的感覺,在這麼多年的生活里早就對妹妹知根知底的人類,在妹妹還未成熟到展露出可愛之前,作為哥哥對她的心跳不已已經被小孩子特有的頑皮消磨掉了。


  「怕了吧?」這無意之中耍可愛的技巧尤尼康已經領教過無數次,他早就過了中招的年紀,一把拍下對方的手掌直接問道:「怕了還不趕緊跟我一起會美區接受治療?」


  怕是戳中可芙香要害,她連扭頭耍脾氣的腦袋都轉動得極其生硬,見狀尤尼康嘆氣,直接念了起來:「從大賽過後你在這已經待了半年了吧?怎麼玩也應該玩夠了,趁這次機會看醫生的機會回去不是很好嗎?修養過個個把月夏區的秋季賽不也開始了?不參加了嗎?」


  「我在這邊也能練.……」可芙香無力的掙扎直接被尤尼康駁回:「那邊高級的儀器放著不用,來這裡耍這些破銅爛鐵?」


  「你,還去打了『英格薇莉亞』的比賽吧?」特殊的辭彙剛出,可芙香這露出的驚訝表情直接被尤尼康看成了默認的同義詞,抱怨的聲音又是響起:「你真是連命都不要了」


  要是江橋跟可芙香這麼說話怕是兩人當場就得吵起來,但對這哥哥,可芙香還真沒什麼膽量在嘴上和他戰上一場。見可芙香還在動搖,尤尼康搖頭又問:「身體還沒治好現在又受傷了,你看你這瘦了多少?聽醫生說你還拿了一年的葯,你知不知道葯吃多了.……」


  「我知道」


  除去『我愛你』這種被人用爛了的三個字以外,其他可以表達深厚含義的三字詞可能只剩下誰人的名字而已。但這種情況也不能一概而論,對於尤尼康而言,可芙香的這三個字所代表的深意,並不亞於世間所存的一切深沉概念。


  「你得回去了……」尤尼康沒法去看可芙香那表情,那種天生樂觀的傢伙臉上如果露出一絲憂鬱,威力要比那些一天到晚如江橋一般愁眉苦臉或者面無表情的傢伙威力要更大。


  這物以稀為貴的道理尤尼康自然懂得,供小於求自然讓人珍惜,經常出現的感情則讓人厭煩,人類都是如此。


  「還有些事情……」可芙香微低著頭,輕聲細語:「我有朋友,一個,不,一群很好很好的朋友……」


  「給你添了不少麻煩的朋友,不要也罷」聽得她這麼講,尤尼康心裡覺著難受便開始胡言亂語,無論如何,妹妹的交友自己是絕沒有干涉的餘地的,更何況,這個人是可芙香,那個在這之前從未主動因自己的問題而求助於文森特家人的可芙香。


  「哪能這樣呀」這尤尼康悶悶不樂的模樣著實讓可芙香開心,但笑起來的時候總覺得渾身難受得緊,就像尖銳的爪子在撓抓著自己的後背,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臉色都比剛才難看了些。尤尼康自然看出自家妹妹怎麼回事。心急的時候手機還響個不停,尤尼康直接把電源關上,丟在一旁的桌子上,滿是焦躁的訊問可芙香的情況,對方自然是哈哈大笑的說著『你太誇張啦』這種充滿元氣的話語,但她越是這般,尤尼康越覺得心裡頭堵得很。


  把醫生與護士叫了過來,得到了有些體虛的說法,護士與看護重新進來,保鏢也緊隨其後的照顧起臉鼓鼓彷彿有氣但卻不好在眾人前發作的可芙香,在自家妹妹這抱怨的目光里苦笑著把門關上的尤尼康,在門外頓時變了個表情,著實讓剛因翻看病歷而失神的醫生驚訝。


  他抬了下眼鏡,做到尤尼康身邊來,壓低聲音:「文森特小姐的情況並不是很嚴重,雖然治療慢了些,但是我院技術水平高於其他醫院,經過一系列的修正治療,皮膚底下的空腔已經修復完成了」


  「嗯。」尤尼康重啟手機,心不在焉:「做得很好,需要資金支持儘管提出來,和裡頭那個黑衣服的男人說就可以,無論需要多少我們都會滿足你,只有一個前提:醫好她。」


  「您說的是傷口,還是文森特小姐整個人?」


  尤尼康瞥了他一眼,只是角度微妙導致反光的鏡片沒能讓這雙赤紅的眼瞳窺見對方的心靈之窗,但對方似乎也不想隱藏自己的心思,只是將病歷塞進自己的白大褂兜里:「恕我直言,若是希望文森特小姐恢復得完好,您必須提供完整的病歷」


  「她來這裡,只是為了看她的槍傷,知道嗎?」尤尼康也不管對方是否一樣看不清自己的眼睛,只是這般強調道:「槍傷,明白?」


  「就算醫好了槍傷又如何?」醫生避開目光的看向一邊,「她的身體完好無損,但是他的衰弱卻一直在持續,您與她關係這麼密切,肯定看得出來,她現在的精神已經不比……」


  「我說了,不用你管」尤尼康一把揪住這醫生領口,身子站起之時也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亮著屏幕的手機跌落在地面,躍起,落下,碎了的屏幕撒了一地。


  赤紅的眼瞳嵌入醫生的眼睛里,一隻手臂的力量揪著他直喘不過氣:「做好你分內的事。」這般說著,他猛地鬆手,醫生跌坐在椅子上,尤尼康撿起手機揣進兜里,往通道盡頭走去。


  「殺人的肯定是江橋啊!」女警察嚷得撕心裂肺,伴著的哭聲著實讓一旁同期的警察不忍,加以安慰。


  「為什麼不把他抓起來呢?」女警察掩面,碎碎念著,「曾老師……曾老師他被切斷了氣管,屍體的一半被燒成了焦灰.……但現在嫌疑人擺在我們面前,為什麼我們連把他抓起來都做不到呢?」


  「對啊!」一名年輕的警察一捶桌子,滿口忿忿不平:「就因為姓江有人撐腰?我們做警察的連自己人被殺都沒法把嫌疑人抓起來,那我們當這個警察還有什麼意思?」


  局長歪著頭,看著這群人群情激憤,他瞥了一眼被臨時拉過來的左多,那人正翹著二郎腿,玩著手機的休閒遊戲。


  倒也是,老曾死不死跟他沒什麼關係,要說起來,像左多這種級別的空降人員,可能老早就看老曾不順眼了吧。


  不過,同左多一起來的那個人倒是挺上心的,似乎是左多的弟弟來著?接替原先的孫逸軒。雖說是接替,但左多對他的態度可比對孫逸軒好多了,當然這是自然,畢竟是弟弟嘛。


  左揚東面無表情,目光在說話的幾人身上移來移去,手上的筆時不時的在筆記上做個記號,局長瞥了一眼筆記,才發現這玩意雜亂無章,但每一部分似乎都代表著這人的想法。


  「好吵.……」那群被老曾帶過的警察們的戲碼還不知道要演多久,但是左多是真心厭煩了,他扭著脖子四處瞎望:「局長,這種事不需要多做考慮的吧,要抓就抓,不抓就不抓,別在這浪費時間」


  「你!」怕是氣氛正好,有個警察被這氣氛帶得連上下級也不分,朝著左多就嚷了起來:「你怎麼這麼說.……」還沒把話說完整,左多的目光便順著桌面移到了他眼睛這來,硬是把話壓了回去。


  見情況越來越糟,局長嘆了口氣:「那,先抓起來問問吧……」,剛這般說著,便聽得廳里的電話響了起來,靠得最近的警察接起,應著的聲音發生了顯而易見的轉變,掛斷電話,他才結結巴巴的說道:「訊問后,我們安排在江橋住的地方附近盯梢的人馬說……」


  「他不見了。」


  幾乎所有的警察都愣在原地,局長是最快反應過來的一個,他的視線立馬望向左多,只見對方露出了十分詭異的微笑:「那就該通緝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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