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9章 行雲布雨，反掌遮天
魔牙城的百姓，已經被毒死了十分之一。
而這十分之一的死亡黎民中，大部分人死的根本沒有任何價值，連給修羅魔壺奉獻凡人毒的機會都沒有。
而修羅魔壺的歹毒恐怖之處，也正在於此。
無差別的殺戮，老弱病殘，誰都有幾率煉製出凡人毒。
修為或者神念力，根本就不是評判的標準，哪怕一些金丹境死後，都不一定會出現凡人毒，而一些孩童或者耄耋老人，反而會出現。
所以，這才叫浩劫。
哪怕是當初十殿魔宮在創立這件歹毒法寶的時候，都無法精確的找到凡人毒。
大海撈針太難，那就蒸發整片大海。
所有人，都得死。
趙楚面無表情，此刻他如一件冰冷的法器，機械的煉製著誅毒液。
很久沒有進入這種忘我的狀態，趙楚念頭舒暢，甚至有一種天人合一的感覺。
與此同時，他的內心，也在暗中計算著時間。
20分鐘后，腐蝕在凡人體內的毒氣，將統一爆發，到了那時候，這座城池，將有幾百萬人瞬間死亡。
那種場景，趙楚不敢想象。
其餘三人，也凝神靜氣，正在源源不斷的煉製著丹液。
一共28座丹爐，燃燒著熊熊烈火，那此起彼伏的火焰，乍一眼看去，就像是28座扭曲的巍峨山脈，給人以一種動蒼穹，撼天地的錯覺。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與此同時，丹爐內時不時翻滾著風雷祥瑞，整座城池，都在散發著濃郁的丹香，令人心曠神怡。
仁申苦身前有三座丹爐，極限的壓迫之下，他的成績也不錯，竟然也煉製出了風雷祥瑞。
要知道，這可是仁申苦這輩子第一次煉製出祥瑞，他的丹道造詣，都有了大跨度的提升。
這時候，他終於才明白。
為什麼那小子煉丹如此容易。
丹方。
這張誅毒液的丹方，簡直將完全無缺，詮釋到了極致。
又一爐誅毒液出爐。
不遠處，有一尊青玉巨鼎，這是王照初的法寶，據傳可以容納一座滄海。
王照初讓其他人，將所有的誅毒液全部匯聚到巨鼎中，趙楚等人也沒有反對，數不清的藥液，已經是匯聚在裡面。
「妖孽，都是一幫妖孽啊。」
仁申苦心裡苦啊。
要知道，自己可是堂堂半步問元，在地齊海，也是個響噹噹的人物，甚至因為丹青凈地的原因，他時不時煉丹救人，也算聲名顯赫。
可此刻，仁申苦挫敗到想哭。
三爐當立。
這乃是丹道一脈，了不得的境界，哪怕在問元境那一群人中，能三爐當立，仁申苦都足以自傲。
可現在呢。
王照初，十爐當立。
好，姑且就算他是洞虛境，神通廣大，有大手段，先不提也罷。
可飛升者旭芸霜。
她小小年紀，目前只是個天擇境，竟然已經能做到七爐當立。
這就詭異了，仁申苦身為問元境，說實話是有些尷尬和挫敗的。
畢竟，你比別人多修鍊了幾百年，弱的像只雞。
可旭芸霜也就罷了。
人家是飛升者，是矗立在全世界頂端的絕世強者，未來要去九天仙域的大仙，本就不該被當做凡人對待。
仁申苦也能勉強想得通。
可這個元嬰小子，你又是個什麼妖怪。
八爐當立，你在這給我開玩笑呢？
玩呢？
可現實就是這麼冷酷，這麼無理取鬧，仁申苦縱然有一萬個想不通，但也沒辦法。
他眼睜睜看著趙楚不動如鍾，速到快到宛如三頭六臂，那煉丹手法，甚至堪比王照初那樣老道，一條條丹河，不斷從八鼎丹爐中翻滾而出，每一鼎的丹爐內，都翻滾著風雷祥瑞。
同時操控八鼎丹爐里的藥材，竟然有條不紊，簡直令人懷疑，這傢伙，是不是長了八顆腦袋。
「這小子神秘異常，到底是什麼來歷，以前聞所未聞啊。」
煉丹的空隙，仁申苦眉頭緊皺。
雖然有王照初在場，他一個元嬰境，根本就翻不起什麼浪花，也不可能有歹意。
但他內心的懷疑，還是和螞蟻撓心一樣，根本壓制不下去。
可王照初都沒有打聽對方底細，他也只能繼續煉丹。
……
10分鐘后。
四人已經是陷入了一種詭異的默契中，就連最弱的仁申苦都進步飛速，煉藥的速度飛漲。
中途，除了傳送陣傳來一批藥材之外，四人一直保持著有條不紊的節奏。
得益於丹青凈地藏葯庫的富饒，煉製誅毒液的材料，可以說是取之不盡。
「在下九天世界，竟然能出現如此天驕，簡直令人震驚。」
煉丹的空隙，王照初也在觀察著趙楚。
在趙楚身上，王照初沒有察覺到任何九天仙域的氣息，反而是有一股荒寂的味道。
這是一種直覺。
就如一個剛剛進城的山裡娃，哪怕你穿扮的再富麗華貴，身上總有一股質樸的氣息。
有些人將這股質樸藏的很深，但面對眼光毒辣者，你還是藏不住。
面對王照初，趙楚藏不住下九天世界那股與生俱來的荒寂。
如果趙楚真的來自九天仙域，王照初倒也沒有太多的驚訝，畢竟，那片土壤，處處充滿了奇迹。
但趙楚來自下九天世界，這就足夠令人震驚了。
大學士家的公子考上狀元郎，理所應當。
但你如果是出生在深山村落，連本書都沒有，卻也能考上狀元郎，這就能證明太多東西。
起碼，你足夠努力。
其次，你的天賦，要比所謂的天驕，強上很多。
第三，你的運氣，也應該不錯。
「不知道這少年，有沒有要拜師的勢力。」
王照初手掌動了動。
他在趙楚身上，也沒有察覺到其他勢力的標誌，或者修鍊痕迹。
而在不遠處，旭芸霜專心致志的操控著七尊丹爐。
對於趙楚超越自己，旭芸霜並沒有什麼妒忌或者不服的情緒，她的瞳孔，越來越冷漠。
對旭芸霜說來，最大的敵人，永遠是自己。
……
距離毒氣爆發，還剩下3分鐘。
咔嚓！
就在這時候，趙楚面前的一尊丹爐，陡然間從中間粉碎。
沒錯。
碎了，丹青凈地的丹爐，竟然被生生煉碎了一尊。
這一聲粉碎聲，也在提醒著眾人，煉藥結束，該真正救人了。
……
「小兄弟，老夫佩服。能將丹爐煉碎的人，在丹青凈地歷史上，也只有第一屆飛升者紫連畫，連我都做不到啊。」
一切結束之後，王照初走過來，認真的注視著趙楚，眼睛里充斥著欣賞。
說起來，這是他們寒暄的第一句話。
煉碎丹爐，令旭芸霜都皺著眉頭，這種程度，可是她都一直在追求的境界。
壓榨。
煉碎丹爐，也是將藥材和丹爐，壓榨到了極致的表現。
努力拚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會比拼天賦。
真正的高手之間，一點點天賦的高低，將是鴻溝般的差距。
旭芸霜不得不承認，論天賦，這個陌生的少年，已經贏了自己。
「僥倖而已！」
趙楚點點頭，也算是打過了招呼。
神秘莫測。
王照初給趙楚的感覺，就是神秘莫測，如雲里霧裡。
乍一眼看去，這人就像是凡塵一間小醫館里的郎中，平淡無奇。
但再仔細探查下去，就會發現，這是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越看的深，你就會越絕望。
至於王照初和旭芸霜。
一個半步問元，但隨時可能踏入真正的問元境。
另一個，天擇境，武道造詣一般，似乎受了不輕的傷。
但論丹道，這是趙楚都不得不重視的人。
很強。
如果不是神念力突破了二品，趙楚面對她，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而她眼中的冷漠，簡直和王丹丹一模一樣，這種人，有大執念，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小友，老夫乃丹青凈地的王照初，他們二人，也是丹青凈地的弟子。」
「如果你暫時沒有什麼著落，不如來丹青凈地遊歷一番，大家互相切磋醫道，豈不快哉。」
「當然，如果你願意找個師門，丹青凈地，也是不錯的選擇。」
王照初笑了笑，隨後說道，用著商量的語氣。
見狀，仁申苦目瞪口呆。
一個堂堂洞虛境，竟然和一個元嬰境，如此和顏悅色的談話，也是一大奇觀。
「如果有機會，一定登門拜訪。」
趙楚抱拳一拜。
說真的，這丹青凈地無論是藥材，還是丹爐，都是趙楚前所未見的極品，他也很喜歡。
而且，趙楚在這幾個人的眼中，沒有見到那股令人厭惡的暴虐與陰冷。
在立君城的牢房，趙楚通過段霆語的眼睛，也觀察過哪些被抓的樓主，其中有個少年，令趙楚記憶猶新。
東平鯉。
這個少年，就是丹青凈地的弟子，同樣，他的瞳孔，很乾凈，很純粹。
趙楚喜歡這種感覺。
「少年，這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機緣。如果能抓住，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還不速速行拜師禮。」
見趙楚不知所謂，仁申苦皺著眉提點道。
簡直是個蠢貨，能拜入洞虛境門下，會令整個地齊海都瘋狂。
「無妨，先不著急！」
「小友，你叫什麼名字，也無需有太大的壓力。我知道你沒有宗門所屬，如果願意的話，丹青凈地，必然會有你一席之位。」
「當然，如果你有目標，且無論你日後去哪方勢力，丹青凈地，都歡迎你來遊歷。」
王照初平靜的笑了笑，隨後拍拍趙楚肩膀。
「晚輩叫趙楚。」
眼前這個人的格局，令趙楚都有些動容。
青劫聖地在始皇龍庭，趙楚會找個歸屬，但目前是先辦完當前的事。
「趙楚，不錯！」
王照初點頭。
不遠處，旭芸霜看了眼趙楚，也記住了這個名字。
「前輩，我們雖然煉製出了足夠的誅毒液，但時間來不及，根本無法送到每個百姓體內。」
寒暄了幾句，趙楚再次憂心匆匆。
哪怕他如今神念二品，可即便是將神念力分散出萬道，也根本無濟於事。
中毒的百姓，超過了三百萬啊。
「這個，簡單！」
王照初話落，身軀已經如謫仙般緩緩升起，紫霞升騰，紫氣磅礴，就如陸地神仙，一派仙靈祥瑞之氣。
遠處，不少百姓見狀，連忙跪地磕頭，大呼神仙。
隨著王照初升天，那尊裝載著大量誅毒液的巨鼎，也跟隨著他浮空而起。
此時，距離毒氣爆發，還剩下了60秒。
轟隆隆！
王照初面無表情，大袖一甩，狂風起。
10秒后，巨鼎嗡嗡顫抖，內部竟然是發出了沉悶的雷鳴之聲。
隨後，一層紫霧，從巨鼎內翻滾而出，沒用了幾個呼吸，一層濃稠的紫雲，已經是覆蓋了整座魔牙城。
紫雲壓城城欲摧。
風雨欲來風滿樓。
整座城池，竟然是宛如夜幕降臨，到處是黑壓壓一片。
呼！
隨後，王照初再次大袖一甩。
轟隆隆！
轟隆隆！
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雷鳴之聲越來越沉悶，隨後，巨鼎瘋狂震蕩，陡然間擴大了幾百倍，宛如一座壓迫在天空中的山脈。
天空變色，大地動搖。
數不清的樹木在搖擺，也有無數的房屋在震動。
城池內所有百姓，都忍著劇毒，瘋狂磕頭跪拜神仙，祈求來世能轉生到富貴人家。
吼！
也就在下一秒，之雲中異變再起。
一條紫色巨龍，從巨鼎中衝天而起，龍鬚飄揚，龍鱗閃亮，龍爪滴著紫液，威風凜凜，一聲龍吟之後，直接是撕裂了蒼穹。
這道龐大的紫龍，赫然是誅毒液所匯聚，栩栩如生，令人心生敬畏。
行雲布雨，潤澤天下。
紫龍在雲中翻滾不惜，吞吐著滾滾紫霞，一層細密的雨霧，籠罩了整座城池。
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緊接著，第二條紫龍，再次盤踞當空，隨著天穹支離破碎，雨霧也越來越大。
吼！
吼！
吼！
王照初白衣飄飄，在雲端中不斷揮舞著衣袖，一條又一條的紫龍，紛紛衝天而起。
九龍！
整整九條紫色巨龍，在天空中編織出一道紫色巨網，宛如有仙人再虛空作畫。
而籠罩在魔牙城的紫雨，也愈來愈大。
「想活命的人，全部出來淋雨。」
有些百姓已經噴出一口鮮血后昏迷，臉色紅潤了很多。
但更多的人，卻是藏在屋子中等死，甚至有人已經不省人事。
四人努力了這麼久，當然不願意白費功夫。
仁申苦一聲怒喝，音浪似波紋般盪開，赫然是一道道紋偽字，音波滾滾，摧毀了數不清的樹木。
如當頭棒喝，道紋偽字直接是令不少中毒百姓從昏迷中清醒，更多的百姓連忙連滾帶爬的跑到街上，貪婪的淋著紫雨。
隨後，越來越多的人，從地獄門前折返，撿回了這條小命。
「感謝仙人，感謝仙人。」
「仙人顯靈，拯救蒼生，感謝仙人。」
那些解毒之後已經蘇醒的百姓，瘋狂朝著空中的王照初磕頭，臉上是說不出的狂熱。
……
「行雲布雨，反掌遮天！」
「這就是洞虛境的強大嗎？」
「這簡直是能掌控大自然的力量啊。」
遠處，趙楚抬頭看著紫霞行雲，紫龍布雨的一幕，內心翻滾。
面對蒼天，人如螻蟻。
山洪海嘯，天災人禍，人族只能被動接受。
哪怕你是天擇，哪怕你是問元，也終究只是畫中人，或許你能規避危險，但終究無法反抗。
而洞虛境，則看透了蒼天的規則，也有資格改變蒼天的規則。
這就是洞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