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4章 眼中的世界

  呼！

  呼！

  呼！

  趙楚歇斯底里的喘著粗氣，他剛才差點就要被飛升壁壘里的罡氣凌遲，身體里的一切機能被破壞，連呼吸的能力都已經喪失。


  所幸，此刻趙楚又恢復了喘息的本能。


  其實到了洞虛境之後，呼吸的空氣，就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氧氣，更多的其實是虛空中的真元。


  所以哪怕在虛空之中，洞虛境也可以呼吸，也不會缺氧被憋死。


  咳……咳、咳……咳……


  突然，趙楚開始了猛烈的咳嗽，他喉嚨與肺部劇痛，彷彿剛才呼吸的根本就不是空氣，而是數不清的微小鋼刀，割的他五臟六腑都要支離破碎。


  忍著劇痛，趙楚猛的睜開眼睛。


  他必須得弄清楚自己在哪，剛才那黑色漩渦又是怎麼回事，這一切都太恐怖。


  黑！

  一片漆黑。


  但又不同於以往意義上的黑夜！


  趙楚明明感覺自己能看清楚一切，但眼前就是漆黑。


  不對！


  這不是漆黑，這是冰冷，冰冷到連光線都已經被凍結。


  在遙遠的地方，隱隱約約有幾顆星球在漆黑的世界漂浮著，趙楚甚至能看到這些星球在緩緩自轉。


  什麼！

  星球，恆星？

  下一息，趙楚頭腦轟鳴，差點連身體里的劇痛都忘記。


  沒錯！


  他看到了什麼？

  趙楚以前上大學的時候，有幸去過一趟天文館，在那裡他第一次看到了天文望遠鏡里的景象。


  枯寂，冰冷，在天文望遠鏡的世界里，沒有溫度，沒有地球上已知的一切。


  除了漆黑，就只有一顆顆冰冷的天體行星。


  它們孤獨的自傳，麻木的公轉，不知道為何而轉，也不知道起點在哪，更不知道終點在哪，那一次觀察銀河系之後，趙楚第一次失眠。


  那一天，他發現自己是那麼的渺小，在浩瀚的宇宙中，人類僅僅就是塵埃，他覺得生老病死，不過如此，愛情金錢，更是浮雲一場。


  當然，人類健忘，第二天上課要點名，趙楚便和瘋狗一樣去上課，他便將宇宙的領悟全部忘記。


  而今日，趙楚竟然又見到了一顆顆斑駁的恆星，以宇宙的上帝視角。


  要知道，自從他穿越以來，從這個世界看恆星，依舊是小星星的樣子。這裡的人們也不會認為，天上那些星星，可能是比曾經天穹星更大的行星。


  咳、咳……咳……


  然而，體內的劇痛，再一次將趙楚震撼的思緒拽了回來，令他痛不欲生。


  這時候，趙楚低著頭，才看清楚了自己腳下。


  漆黑的土壤，沒有任何生機，沒有一根雜草，趙楚甚至感覺不到土壤里有任何水分，但地面卻也沒有如黃土大地一樣龜裂，說不出的奇怪。


  「立刻戴著這個面罩，否則以你的修為，活不了多久！」


  突然，趙楚耳畔響起一道聲音，嚇的他一個激靈。


  而接下來，當趙楚看到面罩的時候，才真正被嚇的魂飛魄散。


  對！

  趙楚從穿越以來，雖然經歷過無數次的生死險境，但從來沒有被如此驚嚇過。


  這一剎那，趙楚渾身每一根汗毛都豎起來，嗡嗡顫抖。


  面罩！


  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面罩。


  如果這面罩是個神器，趙楚都不會如此驚慌，如此恐懼，如此失態。


  可他看到了什麼？

  地球工藝，地球產品，地球裝備！


  三角形的模型，可以蓋住整個鼻子嘴巴，旁邊是一根軟管，就如長歪的大象鼻子，而軟管的另一頭，則連接著一個氧氣罐。


  那精緻的未來感，科技感，明明就是趙楚在科幻片里看過的裝備。


  「我這是，穿越回來了？」


  趙楚舔了舔嘴唇，狠狠咽下一口唾沫，這一刻他腦子一片空白，渾身顫抖，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咦？難不成是個傻子？」


  太倉北嘀嘀咕咕。


  這小子就是個問元境，孤身矗立在原始宇宙中，眼看著因為缺氧就要死了，竟然還不知道趕緊戴上面罩？


  「不行，要死了。」


  下一息，趙楚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一把拿走面罩，嫻熟的打開各種鎖扣，然後行雲流水的扣在了自己臉上。


  咔咔咔！

  卡扣鎖死之後，趙楚狠狠呼吸了一口，頓時間神清氣爽，感覺像是重活了一輩子一樣。


  隨後，他才將打開氧氣罐的背帶，將氧氣罐書包一般背在身後。


  雖然趙楚穿越到了一個古代世界，但他對現代裝備的熟悉，已經成了本能。


  而趙楚這爐火純青的一幕，把太倉北給驚了個夠嗆。


  他甚至都已經準備好了大費口舌，給趙楚講解一番的準備。


  可對方卡扣的速度比自己還要迅速，特別是背氧氣罐的動作，何其流暢，如果這傢伙不是太倉北親自從飛升壁壘里弄過來，他都懷疑趙楚是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初次見面，老夫太倉北！」


  見趙楚終於有了喘氣的能力，太倉北平靜的自我介紹道。


  「嗯，你好！」


  「呀，什麼……太倉北，你是太倉北？」


  起初趙楚只是點點頭。


  畢竟經歷的事情多了，一個人的心也就麻木了。


  可當聽到是太倉北的名字后，趙楚依舊是被嚇了一哆嗦，如果不是戴著氧氣面罩，他有可能直接暈過去。


  趙楚原本是半蹲的姿勢，此刻卻彈簧一樣蹦起來，滿臉錯愕的盯著眼前這個書生袍的中年人……不對，應該叫中年魅力男。


  對！

  以趙楚的審美來看，太倉北就是最富有魅力的那種中年人，沉穩大氣，渾身上下都瀰漫著一股從容不迫的洒脫。


  可惜就是眼前的景象，和這書生袍，有些衝突。


  要知道，咱們所處的環境，可不是古香古色的學堂，也不是茶室朝堂，咱們面前的背景，可以浩瀚枯寂的宇宙，遠處還有無數顆大小不一的行星在自傳。


  你說你一個古代書生裝扮，豈能不怪異？


  在趙楚的理解中，你可以穿臃腫的宇航服，也可以是鋼鐵俠流暢的戰鎧，甚至你坐個宇宙飛碟也行，可偏偏你衣服古代儒生的模樣，趙楚一時間難以接受。


  還有，太倉北竟然沒有戴面罩，他似乎根本就不懼宇宙中的真空環境。


  「見過前輩，在下趙楚！」


  趙楚也不是個蠢貨，他雖然震驚了幾息，但隨後也平靜了下來。


  還是那句話，各種光怪陸離的事情經歷的多了，很多怪事也就能快速的平靜下來。


  當務之急，趙楚得弄清楚這裡是哪裡，太倉北又要幹什麼？

  「我知道你叫趙楚。」


  「出生在襄風城，年紀輕輕，一路已經打到了九天仙域，不得不承認，你比老夫當年勇猛。」


  太倉北輕拂著幾縷鬍鬚，微微一笑。


  嗡！

  趙楚頭腦轟鳴。


  雖然他不斷提醒著自己要淡定，要鎮定。


  可這太倉北語不驚人死不休，每句話都讓趙楚內心激起千重浪，根本就不能怪自己不淡定。


  初次見面，他怎麼知道自己的一切。


  「不必驚慌，以你的資質，應該已經領悟了無極神回的雛形，老夫要看透你的過去，並不算太難。」


  話落，太倉北大袖一甩。


  頓時間，二人面前出現了一道光幕，在光幕之內，急速流逝著趙楚一路走來的歷程。


  趙楚狠狠咽了口唾沫，也仔細觀察著自己崛起的軌跡。


  畫面閃爍的極快，幾乎每一場重要的決戰，都有記錄。


  「還好，小金剛和照妖鏡的事情，這畫面里根本沒有出現。」


  趙楚仔細觀察了一番。


  他察覺到了一個細節。


  無論是照妖鏡，還是小金剛，這神回的畫面，似乎是沒有探查到，全部消失。


  趙楚想了想，似乎也只有一個解釋。


  無極神回只能回溯這個世界的畫面，而無論照妖鏡還是小金剛，都不屬於這個世界，所以哪怕是太倉北，也無法回溯回來。


  隨後，趙楚又不得不佩服太倉北的厲害。


  他自己施展無極回溯，最長能回溯幾秒時間，而太倉北簡直就自己從小到大的歷程都重演了一次。


  「一路走來，你我還頗為有緣。」


  「沒想到，婉兒那小丫頭，還在北界域等著我，難為她了。」


  太倉北笑了笑，便也再沒提虞白婉。


  趙楚眉頭一皺。


  虞白婉是何等的大神，苦等了太倉北多少歲月，最終太倉北竟然只是笑了笑，在他的臉上，趙楚竟然連一點點的苦澀與懷念都沒看到。


  「你想知道這是哪裡嗎？」


  太倉北突然問道。


  「請前輩指點！」


  趙楚點點頭。


  「你應該仰望過星空吧！」


  「在你的眼中，星空就是一顆顆小星星，閃爍著微弱的光，一眨一眨，密密麻麻。」


  「可整個蒼穹星的人都不知道，那些小星星，根本就不會發光！」


  太倉北看著趙楚，一副老教授的自傲模樣。


  而趙楚下意識間，表現出了頗為疑惑的表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小星星不會發光，但還是配合太倉北演了一下。


  「你能想象的到嗎？」


  「那些星星，就是你眼前這些巨大的球體，這些球體，被稱作恆星。」


  「夜晚這些恆星之所以發光，是因為它們反射了太陽的光線。」


  「你看看，遠處那一團黑土色的氣團，就是蒼穹星……對了，蒼穹星現在已經碎裂，那團黑土色的氣團里，就是北界域和蒼穹亂星海，以及九天仙域。」


  趙楚轉頭看去，果然，在很遠的地方，有一團不規則的灰色星雲在蠕動。


  這團星雲和其他恆星沒有任何區別，甚至體量上都不算宏大。


  趙楚適時的表現出了一抹震驚。


  其實對於一個地球人來說，各種電視電影，從上帝視角看地球，早已經是日常。


  但這個世界是修鍊文明，所有人都在苦修自身實力，根本就沒有研究過天文學，所以太倉北會自傲，會認為趙楚應該震撼。


  「那團黑氣團，就是一個世界，咱們所有人認為的修真世界。」


  「為什麼有天黑、會天亮……咱們蒼穹星的蒼生，已經明白了腳下的大地是圓的，也知道是太陽在轉。但他們，都以為是太陽繞著蒼穹星再轉動。」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的思維。」


  「如果你能跳出世界外，是不是感覺很孤單，很渺小。」


  「沒錯。」


  「我們都認為太陽是為了蒼穹星而日出日落，其實呢……蒼穹星只不過是在繞著太陽轉的其中之一，渺小的之一，僅此而已。」


  「你設想一下，假如你在遙遠的另一個星球生存，你躺在夜空下，看天上的星星，是不是也會看到蒼穹星在一眨一眨呢？」


  太倉北深吸一口氣，言語深沉：

  「現在，我來告訴你世界的真相，我們所處的真正世界，叫宇宙。」


  「而以太陽為核心，是龐大的銀河系。」


  「銀河系中的恆星，根據不精準的統計，有大概4000億顆。」


  「而我們浩瀚廣袤，哪怕渡劫境一生都無法踏遍的蒼穹星，就是這4000億分之一。」


  「現在，告訴我，你覺得咱們二人站在宇宙中，算什麼？」


  太倉北突然木然的看著趙楚。


  「像……塵埃？」


  趙楚也看著太倉北。


  他發現太倉北的表情很冷，那兩顆瞳孔更冷，不是那種徹骨的冷，是沒有溫度的那種冷。


  冷的就像枯寂的恆星。


  「你錯了，哪怕是蒼穹星曾經的絕世神帝，都算不上塵埃。」


  「或許我們蒼穹星的億萬年的修真文明，才勉強能算得上是一粒塵埃。」


  「你現在應該很震撼，根本就接受不了，你先消化一會！」


  隨後，太倉北笑了笑，便又獨自欣賞著浩瀚的宇宙，趙楚從這個人身上，看不到任何修為高低，也看不到任何溫度。


  而太倉北的所謂真相，趙楚在小學生時代，就已經瞭然於胸。


  對地球人來說，這是基礎中的基礎。


  他能理解太倉北的思維。


  沒錯，在蒼穹星的修真世界，所有人的主題只有一個，就是修鍊，就是變強，變的更強。


  沒有人會無聊到去研究星星。


  就像在地球，如果有個人嚷嚷著要修真，要成仙，一定會被嗤笑是神經病。


  而在蒼穹星也一樣，如果有人放棄修真，要去研究星星，研究數學，也會被當成蠢貨，可悲的是，這個世界對神經病的容忍度低的可怕。


  地球上的神經病還能活著，在修真世界，你會餓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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