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地獄中覺醒
楊晶晶如眾星捧月般來到我的面前，呵呵笑了一聲，沒想到吧？
我猜到了很多線索，唯獨沒想過楊晶晶會是王星的老大。她在學校一直表現的那麼清純，幾乎是所有男生的夢中女神，誰能想到她會是煙霞中學的混混頭領！
我攥緊了拳頭，怒視她的臉：「你一直在戲弄我，是不是！就是想方設法找借口打我，對不對！」
楊晶晶坦然承認：「是，就是這樣。不過我也沒想到你竟然能堅持這麼久才願意出賣我。難道你真的喜歡我？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勸你還是死心吧，我不是你姐，跟你沒半分可能。如果有，那也只是對你進行無盡的懲罰！」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咆哮起來，我一直以為我和楊晶晶之間只是家庭的小矛盾，從未想過她會做出這樣極端的事情。
「這是你欠我的！」楊晶晶的眼神冷了下來，她接過身後一名小弟遞過來的鋼棍，狠狠砸在了我的頭上！
溫熱的液體從我的面頰留下，我卻沒有感受到身體的痛苦，因為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楊晶晶興奮的神情中，我不明白她為何要這樣，為何對我那麼殘忍無情！
「原來他就是趙昊，竟然是這麼瘦弱的瘸子，真是夠可憐的。」那個運動服青年淡笑著說道，他點了一根煙，「晶晶，別把人打死了，好玩具是要慢慢玩的。」
「知道了。」楊晶晶不滿的撇撇嘴。
我看得出來，楊晶晶很聽這個青年的話，難道是她的男朋友？才初二就有男友了，是不是早了點。
楊晶晶在我的頭上敲了一棍后又在我的腰腹、大腿各敲了一棍，她露出一絲笑容，將鋼棍一丟道：「剩下的交給你們了，這裡不是學校，今天要給他留個難忘的印象。」
高大青年手指一彈將半截煙頭丟到了我的脖子上，順著上衣領口滑入我的胸前，我被燙的嗷嗷直叫。等我回過神來，那高大青年已經牽著楊晶晶的手進入黑色轎車，王星的醜臉擺在我的面前，笑容中充滿不懷好意。
「趙瘸子，疼不疼？想不想舒舒服服的回家？」
我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我的，便問他想怎樣。他說不怎樣，我要是想回家就要鑽門，鑽他們這些人的胯下組成的一道門。
要我鑽這十幾個人的褲襠，他們根本沒有把我當人，是人都是有尊嚴的，這樣踐踏我的尊嚴，我死也不會同意。
「你有種就打死我吧！」我自暴自棄地說道，剛才楊晶晶的事對我打擊很大，我心灰意冷，感覺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半分色彩。
王星聽了我的話笑不出來了，其實他也厭倦了這樣打我，我就像一個不知反抗的皮球，玩久了總會膩的，所以他才想著法子整我。
「趙瘸子，有種！連我的話都敢不聽了！」
王星說著提起我的衣領，抓著我的頭髮對著地面狠狠一撞。我被撞得頭暈腦脹，嘴裡還咬到了一口泥土，稀零的幾根青草還被我含在口中。
「鑽不鑽？」
我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瞪了他一眼，我覺得到了這個份上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他們最多不過把我打死。死了，也好，起碼不用遭罪，不用受氣，不用像現在這樣過的不像人樣。
「好，使勁打！」
十幾個人接連不斷出腳踩在我的身上，我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炸裂了，口鼻間早已噴出血來。
打了片刻，王星等人擔心鬧出人命停手了。
「兄弟們，別打了。給這瘸子上壺好酒就回去吧。」
我還沒弄清楚王星這句話的意思，就感到一股溫騷的液體澆在我的臉上，和溢出的鮮血混合在一起，我整張臉都花了。刺鼻的騷臭味熏得我睜不開眼睛，尿液蟄在傷口上感覺像是灑了鹽一樣疼痛。這時我感覺我心中深處有一種無法名狀的東西正在碎裂，快速離我遠去……
那一天後來發生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因為我早已失去了意識。等我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我躺在一間小診所的病床上，一個陌生的中年婦女守在我的身旁。
吳阿姨家住在老廟附近，是她發現了昏迷的我，並將我送到診所治療。吳阿姨見我醒來，立刻問我家住哪裡，家人在不在等問題。
半天后我媽紅著眼睛來到診所帶走了我，我一言不發，只是默默跟著。回到家后她開始問我是怎麼回事，我面無表情，沒有說一句話，就一個人躺在床上，獃獃地看著天花板。
從那天起我就沒開口，不理睬我媽的話，也沒說楊晶晶的不是。我照常上學，照常返家，只是上課早已沒有一點興趣，每次都只是呆望黑板或者書籍。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多月，這期間我依然每隔一段時間就被打一次，我每次見到他們攔我，就放下拐棍，整個人懶散的躺在地面上，任由他們動手。每次他們打過我之後都是罵罵咧咧的，說什麼不過癮之類的話語。
我這個樣子讓我媽十分心急，那段時間她買來了一堆勵志書籍讓我看，裡面有許多身殘志堅人物的傳奇故事，我看了其中幾篇，感覺這些內容太過做作，很多人的成功並不是單純的努力。比如貝多芬，又比如霍金，在我看來他們身為殘疾人還能成功根本就是因為他們足夠天才，比貝多芬和霍金更努力的人不是沒有，只是沒他們聰明才沒成功。
我不信這些勵志書籍，很快它們都被我丟得亂七八糟。
「昊兒，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天天這樣下去怎麼會有出息！你為什麼就是不上進！」
當我媽看到被丟棄的書籍開始氣得四肢顫抖，她不明白我為何這樣墮落，只知道抱怨生氣。
生活很奇怪，有時候你越是想做什麼越是做不成，當你不想的時候反而水到渠成。
有一天當我百無聊賴的躺在床上看電視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一部叫做《阿甘正傳》的電影，說真的那時候看那部電影並不能完全看懂，電影中的經典細節實在太多了。但是當我看到年幼的阿甘在壞孩子的壓迫下靠著腿腳矯正器奔跑，等到甩脫矯正器奔向自由的時候我的心早被深深震撼了。腦中忘記了一切，只記得阿甘不斷奔跑的鏡頭。這個鏡頭一直在我腦海回放，十遍百遍千遍。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我一直以為我丟掉了尊嚴，丟掉了男人最重要的東西，失去了生命的意義。但是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能自由行走才是我心中最渴望的東西，那是作為一個人的重要能力，那是比我的尊嚴更重要的東西。
我腦中不斷思考，我能不能像阿甘那樣奔向自由，我能不能跑著跑著就瀟洒的扔掉拐杖，在藍天碧草間肆意奔行？
這個念頭越來越頻繁的出現在我的腦中，漸漸成了魔怔。沒過幾天我就作下了一個影響終身的決定。我要鍛煉，我要跑步，我要自由！
有了這個念頭我就根本想不了其他事情，第二天放學的時候我沒有立刻回家，而是走到了鎮子南郊的小樹林裡面。這是個十分安靜的地方，平時沒有什麼來這裡，我想不會有人打擾我的鍛煉。
我放下拐杖，整個人再次失去了行動能力，只能扶著小樹勉強保持不倒。我使出全身力氣嘗試踏出一步，但是右腳卻全無知覺。試了半個小時都不能邁步，我狠下心來嘗試鬆開扶住小樹的手，強迫右腿能用出力量支撐身體。
砰！
我高估了自己，一下子摔倒在地。
我想哭，想放棄了。但是想到電影中阿甘奔跑的畫面，想到自己被人一次次打倒在地的場面，我不甘心啊！
我再次爬了起來，強迫用右腿支撐身體。一次又一次跌倒，我的耐心漸漸消失。就在我準備再次放棄的時候，我突然有了新的發現，我的右腿能夠支撐身體的時間變長了！
原先一鬆開樹或者拐杖就會瞬間倒下，但是剛才那一次好像支撐了一兩秒才倒下。一兩秒，很短的時間，很多時候都被人忽略不計。但是發現了這一點的我卻毫無形象的哈哈大笑起來，很快淚水從我臉頰落下，我痛哭起來。
別人可能很難理解，但是我自己清楚，當發現自己確實有所進步的時候，我終於覺得這個世界還是有希望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