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不速之客
「師父,你的話,我不明白……」梁贊問道。
薛不凡凄涼地笑了笑,「到了明天,你就什麼都明白了。過了這麼久,你還能活下來,真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梁讚歎了口氣道:「和死了也差不多了,難受得很。你不是說要教我散功的方法嗎?」
「本來是可以,不過現在不必了,過了明天什麼就都結束了……」
梁贊覺得薛不凡今天說的話,怪怪的,不過在他的眼裡薛不凡一直就是個怪人,他也就見怪不怪了。
過了一會兒,薛不凡問道:「這些日子過得不好嗎?難道林振豪知道了你是我的徒弟?」
梁贊搖搖頭,「我一直在裝啞巴……」接著又把這些日子的經歷對薛不凡一五一十地講了,「林堡主倒沒什麼,就是他們家的大小姐十分難纏,我又打不過她。」
薛不凡皺了一下眉,「你父母在世的時候,我不是教過你幾招大洪拳嗎?難不成以我的武功還不如林振豪教的女兒嗎?」
梁贊心想:雖說輕功我繼承了下來,招式上的東西,我哪裡會啊?我來的時候,那個民國的梁贊已經被嚇死了吧,一點記憶都沒給我留下來。
「可是離開師父那麼久了,我又沒人指導練功,大洪拳早就忘了。」
薛不凡點了點頭,「這樣啊,那今晚再教你兩招八卦掌,明天林家堡要出大事,你多學幾招也好傍身。」
八卦掌套路紛繁複雜,分支門派眾多,薛不凡不可能一一傳授,本來只挑了幾招最實用的教給梁贊,卻沒想到梁贊一學便會,一會便精,薛不凡傳了一招又一招,不到半個晚上,傳了足足有二十招之多。覺得差不多了,又叫梁贊把這二十招掌法演示一遍,梁贊有內功和輕功的根基,這一套掌法使起來,神出鬼沒,行雲流水一般,薛不凡初學之時也沒有這樣的從容。
薛不凡暗暗點頭,心中卻想:可惜了……這麼好的苗子,明日便要歸西。
……
第二天,梁贊再醒來的時候,薛不凡已經不知去向。他不想再被彤兒毒打,也早早地躲了起來。倒要看看今天林家堡要發生什麼。
其實彤兒這時正在跟著林振豪練功,還沒空去找他的麻煩。
「曲池,地倉!」
「人迎!檀中!」
一個高亢尖銳的的嗓子略帶著些嘶啞喊道,這聲音就好像刀子劃過了玻璃,在這漫天飛雪的院落里,聽起來叫人覺得脊背發冷。
突突突突四聲響。四枚銅錢連珠射出,打中院中靠牆位置的兩個木人。
「中了,中了,爹,我全都打中了!」林彤兒拍著手跳著腳,興奮地嚷道。
林振豪喊著穴位的名字,兩個家丁撐著雨傘,站在身後,前面是一個暖爐,暖爐上的銅盆里正煮著酒。
林彤兒雖然興高采烈的樣子,林振豪卻頗不以為然,「中了嗎?我叫你一齊打中穴道,你卻分了四次才中?這如果算中的話……」
少女的臉立即由晴轉陰,跺著腳說道:「耍賴,你是分四次說的,那我自然就要分四次打中,中了就是中了,爹卻不誇我。不玩了!」說著轉身就要走。
林振豪雖然粗狂,但對女兒卻憐愛有加,任著她的性子來,他端起了銅盆里的酒壺,抿了一口,「也好,也好,今兒天冷,時間也差不多了,明日再練也好。」
彤兒沖他做了個鬼臉,「現在練這個東西還有用嗎?我聽人家說,城裡的衙門都已經配了槍了,一個槍子頂我們家一百個銅錢。」
一個槍子究竟有多厲害,林彤兒似乎也不知道,這也不過是一句孩子話,哪知漢林振豪聞聽卻一拍太師椅的扶手,勃然而起:「哪個大膽的奴才敢教大小姐這些的?」
身後的兩個打傘的家丁嚇得把傘都丟了,「莊主息怒,小的什麼也不知道啊。」
「又沒說你們!你們嚇得這樣呢?」林彤兒撲哧一笑,走上前來對林振豪說道:「爹,你別問了,反正我長大了,有些事就該知道的,你又何必瞞我?」
林振豪深吸了一口氣,扶著她的肩膀說道:「彤兒,你不懂,有槍有炮自然是好,但是咱們林家這金錢鏢的絕技可不比他們的槍差,有很多地方用得著的。有些時候槍炮解決不了的,咱們才能解決。」
「爹說什麼就是什麼了,」彤兒雖然答應著,卻顯得意興闌珊,再提不起什麼興緻來。林振豪拍了拍她的頭,「回屋吧,暖和暖和。」
這時,一個家丁推開後院的門,慌裡慌張地跑過來,「老爺,外面來了許多車馬,大管家問問怎麼處理。」
林振豪抬頭看了看天,「雪大了,想是哪路的鏢師來我莊上避風雪的,安排幾間房給他們也就是了。」
家丁面露難色,「這可難了,二十幾個人不要房,只說是借著花廳休息。」
「那就打發了走嘛,」彤兒隨口說道。
林振豪擺了擺手,「既然人家來投奔,總要給個方便。」轉過身又對家丁說道:「給他們幾碗熱粥暖暖身子,就叫他們在院中休息,也算是盡些地主之誼。人在江湖,多些個朋友總是好的。」
家丁點頭稱是,轉身退下。彤兒斜睨著眼睛看著父親,笑眯眯地說道:「林振豪,林大善人,果然是名不虛傳,連過路的到我們家都有碗粥喝,也難怪那小叫花子賴著不走。」
林振豪哈哈大笑,「小叫花子又惹你了?」
「他敢嗎?男的都沒什麼用的。」一提起那小叫花子,彤兒的眼裡似乎閃爍著一種異樣興奮的光彩,總之此時此刻她的一顆心似乎飛到了那人的身上。
林振豪微微一笑,庄內沒有多少與她年紀相仿的玩伴,也難怪彤兒總是惦記著,只是那小子不知什麼來歷,長得又不甚討喜,彤兒千金之體還是少與他來往的好,「他在我們家吃吃喝喝也就罷了,當是做件善事,不過這樣的人,不必與他交往過深。」
彤兒將酒壺塞給林振豪,一臉不屑地說道:「哪個要與他交往,看到他就覺得討厭!」
林振豪接過酒壺,正色道:「也不必討厭,不過是個苦人而已,你是千金貴體,非王子貝勒是不能高攀的,你可要記得!」
彤兒聞聽俏臉飛紅,在白雪映照下顯得嬌艷欲滴,她把腳一跺,「爹,說什麼呢,彤兒才多大?」
說著氣呼呼地再也不理林振豪,扯掉身上的銅錢袋子丟到地上,一溜煙地跑了,只留下林振豪在原地不住地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