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年輕人
疾轉。
飛旋。
霧氣消褪,晝光乍現。若非此時日光正盛,古沛居突然成為暗色中一縷光源,恐會引起山下守衛懷疑。
高處,那強烈光線由一束突然變作數十道,遊走於吳塵通體周身,最終停駐,融散為一體。
白光?
「是白光!」岱鄂說道。
韓青在旁已驚訝的不知如何開口。
三人目睹吳塵周身盡綻白光,有些意料之中,但其實又是意料之外。
「這紅髮是真的……」岱鄂兀自又道。
「他全身軀體都未經過改動,更無易容,皆為真實。」邊松在一旁陳述。
說著,他向半空中還在旋轉的墨盤伸手並指一指,墨盤指針便更平緩下來。
「邊伯伯,他這紅髮可與傳說中隱匿的龍族有關?」韓青問。
邊松搖頭:「我族部落秘術只能探得他周身是否有異,如今白光大綻證明他所有皆為真實,除此之外,我只能確定他非我妖族,是否與龍族有關,不得而知。」
韓青眼中落寞幾分,這時,半空中旋轉的墨盤終於停止,嗖地回歸邊鬆手中。
「怎樣?」
韓青與岱鄂瞬時走近來一同看,那鮮紅指針明確指著墨盤兩圈之中,內圈左上某一刻度。
「這內外兩圈刻度是年紀刻錄。」邊松解釋著。
韓青頷首,急不可待地問:「這是何意?」
其實看到這刻度時,她和岱鄂都已有推測,只等邊長老給出確定答案。
「他就是個年輕人。」邊松篤定地說:「刻盤記錄,他還未滿二十五歲。」
怎麼……可能……
是啊,怎麼可能?
不過,又為何不可能?
韓青盯著墨盤,再看靜睡的吳塵,心情複雜。
懷疑他是,因為他太像。
而他的身體和神態卻一直在說明,吳塵只是個二十歲的年輕人,並非她懷疑之人的年紀,其中相差太多,即便易容高手也會露出破綻。
誰說他就一定是呢?
岱鄂和邊松也有些失望,如果他真的是,那很多事情便好辦的多,所有局勢都會傾嚮應天府。
「看來真的不是他。」岱鄂輕聲說,有安慰韓青之意。
韓青默然頷首。
「不過他也生紅髮,就憑這一點,我們也該留他在此。他說的養父誰知是否正是他生父。」岱鄂繼續。
邊松神色淡定,對韓青道一聲:「布法已成,你可隨時喚醒他。」
「好。」
說過,邊松頷首示意便先離開了古沛居。
「真的不是他……」韓青喃喃出聲。
「青兒,邊老的秘術不會有錯,我們不該太心急。」岱鄂勸慰,心知韓青定是最失望的人。
「嗯,我沒事。」韓青應下。
多年前的舊事突然鮮活於眼前,給了希望復又熄滅,方才她心情大起大落,還在極力平緩中。
「我也先走了。」岱鄂說一聲轉身緩步離去。
韓青原地定了片刻,長舒一口氣,一隻手微抬,於吳塵眉心正中一指。
「嗖。」
一道無形之氣穿過,吳塵手指微微一動。
他不知自己為何入睡,只知道睡得很沉。
突然,他感覺腦門正中一道清涼之意劃過,彷彿瞬時劈開了他的意識,尚未睜開眼時吳塵便感覺到,這房中有人。
還是個高手!
他感覺到那人體內雄渾的真氣流淌,吳塵下意識想了想自己溜出西門時的怪事,一時不好判斷身處何地,身邊的人又是誰。
這時,只聽身邊響起一霸道之聲:「既然醒了就別裝了。」
一個老女人的聲音。
吳塵推搡一把蓋在身上的被子,睜開眼睛。
韓青正在床榻前不遠處的桌旁坐著,自顧自斟茶喝。
「我怎麼在這裡!」
吳塵坐起來,見自己正是睡在古沛居的房中,看窗外是晌午時分,恍然不知在西門處究竟發生了何事。
雷電,電擊。
彷彿只擊中了自己。
「逃跑失敗被拖回來,自然在這裡。」韓青毫不留情地揭穿道。
「誰說我逃跑了?」吳塵試圖爭辯。
「穿著我門常服,截了採辦弟子的竹簍和面具,不是逃跑?」韓青轉過身來正面吳塵,語氣咄咄逼人。
吳塵不打算繼續掩飾,這個女人知道的一清二楚,恐怕比他自己都清楚睡過去后的一切,爭辯無用。
「你為何在這?」吳塵再問。
可是來宣布懲罰的?堂堂府主不必親自前來吧。
「我來親口警告你,別整天想著邪門歪道,給你守藏使身份看守寒園,你有機會修鍊我府門中上乘武學,更有機會提升破境,為何不珍惜?」
聽韓青氣勢洶洶,吳塵心中一橫決定明人不說暗話:「無功不受祿。」
「我與應天府並無機緣,於府主眼中我該是個無足輕重之人,你卻給我機會,讓我做無數人羨慕的守藏使,難道不該給我個解釋?」吳塵篤然道:「難道我真該自信地認為,府主是看重我極佳修行根骨,愛惜人才?」
「你是蕭長老親傳弟子,無論你與他在何處拜師收徒,如今蕭老為府門受難,我便當照拂你。」
這堂而皇之的理由,竟讓吳塵辯無可辯。
吳塵還要說什麼,卻被韓青先一步反問道:「你年紀輕輕,拜入門派修行是你的正道!你一心急著脫離府門,難道有要事去做?」
吳塵抬眼看韓青,見她一雙眼頓時綻出光來。
「沒有。」吳塵否認。
「你聲稱養父下落不明,難道不想找尋?」
「你困我在此,我怎麼找?」
「難不成,你知道你養父下落?」韓青站起身來,走近吳塵盛氣凌人。
吳塵搖頭。
「那我讓你走,你又能去哪找?」
吳塵沉默不語。
哼!
韓青冷笑一聲,心知吳塵有很多話閉口不說。
「那就在這裡安心修行!」韓青語聲凌厲而後袖子一甩,步出了吳塵的房。
看著這老女人的背影,吳塵說不出的鬱悶。
游老人困在拂塵道,韓青沒必要因為我是游老的弟子,便給個守藏使的厚差,還讓我在風波樓中潛心修行。
她一心想知道養父下落,哪裡真是讓自己在這裡修行的好心?
不過這其中有何蹊蹺,吳塵說不清楚。
總之一句話,這女人不簡單,藏在她心中的算盤也不簡單。
還有一件奇怪的事,為何西門逃跑會失敗?
那道突然在西門前布下的雷電之網是什麼?明明其他人進出沒問題啊。連他自己也曾從西門進出過,並沒異象,可這次為何被電暈了?
看看日頭已近卯時,吳塵想起昨天孫天野那句醍醐灌頂的話:「師叔你打掃寒園了嗎?」
真是該死!
逃跑未成,寒園還沒打掃,難道要去挑糞了?